父母慘死納粹集中營,而他選擇寫作寫作寫作

文學 詩歌 歐洲 海涅 哲學詩畫 2017-05-13

保羅·策蘭(Paul Celan)

父母慘死納粹集中營,而他選擇寫作寫作寫作

保羅·策蘭

二十世紀下半葉最重要、最深刻的德語詩人。原名安切爾,1920年生於澤諾維奇(原屬奧匈帝國,今屬烏克蘭),跟他的前輩卡夫卡、茨威格一樣,他身上也流淌著猶太人血液。Celan(策蘭)拉丁文的意思是“隱藏或保密了什麼”

1938年策蘭高中畢業時,德軍進軍維也納。他動身經過柏林時,正趕上納粹對猶太人的第一次大屠殺。他後來回首那一刻:“你目睹了那些煙/來自明天。”那是歐洲猶太人生活終結的開始。後來他接觸到法國超現實主義和象徵派詩歌:他讀歌德、海涅、席勒、荷爾德林、特拉克爾、尼采、魏爾倫、蘭波、卡夫卡等人的作品,特別鍾愛里爾克——對隱喻、典故、夢境及各種意象的迷戀幾乎成了他早期所有作品的顯著標記。

1942年,策蘭的父母被驅逐到納粹集中營,並相繼慘死在那裡:其父因強迫乾重活致傷寒而亡,其母更慘,納粹的子彈擊碎了詩人母親的脖頸。策蘭在朋友的掩護下倖免於難,後被強徵為苦力修築公路,歷盡磨難。戰後,策蘭才得以回到已成廢墟的故鄉。

1948年,以色列建國,歐洲的很多猶太人遷移過去,但策蘭決定留在歐洲,定居巴黎。他在給以色列親戚的信中寫道:“也許我是活到歐洲猶太人的精神命運終結的最後一個人——若放棄寫作,這世界之於我將什麼都沒有……”。

1958年,策蘭獲不萊梅文學獎;1960年,獲德語文學大獎——畢希納獎。至此,他的作品變得愈加陰暗晦澀,詩集《無人的玫瑰》、《一絲絲陽光》集中表現了詩人對世事百態的失望情緒,反映了他揹負的沉重的集中營生活陰影和激烈的內心矛盾衝突。

1970年4月20日,策蘭在巴黎塞納河的橋上投河自盡,一個釣魚人在塞納河下游7英里處發現了他的屍體。他的自殺相當沉重,以一種非常沉重的方式,回答和了結了歷史浩劫帶給個體生命的重負。最後留在策蘭書桌上的,是一本打開的荷爾德林的傳記。其中一段有畫線:“有時這天才走向黑暗,沉入他自己內心的苦井中”,而下一句卻並未畫線:“但最主要的是,他的啟示之星在奇異地閃光”。

父母慘死納粹集中營,而他選擇寫作寫作寫作

策蘭是一位自始至終頂著死亡和暴力寫作的詩人。作為一個父母慘死在納粹集中營、經歷過多年流亡生活、患有精神分裂症、最終自沉於塞納河的德語詩人,他為這個世界貢獻了最傑出的關於死亡、絕望與神祕的詩歌。戰爭在保羅-策蘭思想刻度裡刻下的是生活和生命的破碎、撕裂以及無邊的黑暗。即使是在戰爭過後的日子裡,詩人在黑暗主題的籠罩下,或者說是在磨礪黑暗主題的過程中,破碎、撕裂的感覺始終瀰漫於其內在的精神空間,揮之不去。

策蘭詩歌突出的藝術特色是簡短、艱澀,感覺鮮明,通過語言的破碎性賦予語言以陌生化的獨特感。他說過:“感覺被產生,有了生命,在這兩者之上是藝術的惟一標準” 。正如他自己所說,語言是戰後留給他的唯一未被損毀的事物,他的詩歌講述的只是他在深海中聽到的許多沉默和許多發生。

他強調“詩歌是孤獨的”,強調詩的個人性、獨特性;然而,他並不主張絕對封閉:“注意,詩歌試圖給予它的相遇者的所有的注意”,“詩歌並不因此就停下來,就在這裡,在這相遇之時——在相遇的祕密裡”——和誰相遇?和讀者,和知音。

很多評論家這樣說:現代主義始於波德萊爾,以策蘭告終。由於策蘭對語言的深度挖掘,對後現代主義詩歌具有開創性作用,特別是美國語言派,大都奉策蘭為宗師。

父母慘死納粹集中營,而他選擇寫作寫作寫作

《你曾是》

你曾是我的死亡

你,我可以握住

當一切從我這裡失去的時候

《我仍可以看你》

我仍可以看你:一個反響

在那些可以用昆蟲的觸角暗中摸索朝向的

詞語裡,在分開的山脊。

你的臉相當驚怯

當突然地

那裡一個燈一般閃亮

容納我,正好在某一點上

那裡,一個最痛苦的在說,永不

《楊樹 》

楊樹,你白色的葉子張望黑暗。

我母親的頭髮永遠不會泛白。

蒲公英,烏克蘭如此碧綠。

我金髮的母親沒有回家。

雨雲,是你在井邊遲疑?

我輕柔的母親為每個人哭泣。

圓星星,你纏滿金色飾帶。

我母親的心被鉛彈擊傷。

橡木門,誰將你從門軸上取下?

我溫柔的母親她回不來。

父母慘死納粹集中營,而他選擇寫作寫作寫作

《你可以》

你可以充滿信心地

用雪來款待我:

每當我與桑樹並肩

緩緩穿過夏季,

它最嫩的葉片

在尖叫。

《紀念保羅•艾呂雅》

將那些詞語葬入死者的墳墓

那些詞語,他為了生存而說出。

將他的頭部安放在它們之上,

讓他去體會

渴望的語言,

那些鉗子。

將那個詞語放置在死者的簾瞼之上

那個詞語,他曾拒絕過他

一個稱呼他為你的人,

詞語

他躍動的心臟血液穿流

當一隻手赤裸如他自己的手

纏結住這個稱他為你的人

直抵達未來之樹。

將這個詞語放置在他的簾瞼之上:

或許

他仍舊湛藍的眼睛,將開呈

一瞬,那更異樣的藍,

他,這個稱他為你的人

將和他一起入夢:我們。

《致母親》

下雪了,媽媽,雪落在烏克蘭:

救世主的光環是萬千顆粒的愁苦。

在這裡,我的淚水夠不到你。

往日的招手只留下那默默傲世的一別……

我們就要死去,棚屋你為何不眠?

這風,也像被驅趕者那樣逃散……

是他們嗎,那些在爐渣中冰涼的人——

心旌飄飄,臂是燭臺?

我在黑暗中依然故我:

柔能解愁,剛則斷腸?

我的星辰中有一架洪亮的豎琴,

琴絃生風,直到根根扯斷……

弦上偶爾懸著一朵時光玫瑰。

正在熄滅。一朵。永遠的一朵……

那會是什麼呢,媽媽:成長還是創傷——

是否我也陷進了烏克蘭的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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