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湖南兒童文學

文學 兒童文學 湯素蘭 童話 華聲在線 2017-06-04
我看湖南兒童文學

李紅葉

湖南兒童文學是有淵源的。從黎錦暉的兒童劇、張天翼的童話到新時期以來的《小溪流》陣營直至以湯素蘭為代表的當代兒童文學作家群,可以說,湖南兒童文學是中國兒童文學不可忽視的重要組成部分。文學湘軍亦歷來關注弱勢群體,關注童年生存狀態,並表現了自覺的文化擔當意識和藝術自省,加上湘地特有的文化傳統和地域特色,湖南兒童文學定會發出自己的聲音,標註自己的個性特徵。

來勢喜人,後繼有人

在兒童文學越來越受到重視的大環境下,以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湖南教育報刊社和《小溪流》雜誌為核心陣地,湖南兒童文學隊伍日益壯大,並且越來越顯示出一種氣象來。

牧鈴、湯素蘭、鄧湘子等作家筆耕不輟,創造力旺盛,近年來屢獲大獎。其中湯素蘭獲得第四屆、第五屆、第八屆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皮朝暉獲得第七屆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鄧湘子、牧鈴獲得第九屆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湯素蘭、牧鈴、彭學軍、鄧湘子、謝樂軍、皮朝暉、周靜、唐池子等眾多作家在宋慶齡兒童文學獎、冰心兒童文學新作獎、陳伯吹兒童文學獎以及“大白鯨”杯原創幻想兒童文學獎中獲獎。令人欣慰的是,湖南兒童文學的新生代越來越顯示出他們的個性和力量。以“大白鯨”杯原創幻想兒童文學大獎為例,自2013年湯素蘭的童話集《點點蟲蟲飛》獲得首屆“大白鯨”杯原創幻想兒童文學一等獎之後,激發了一批年輕作家急起直追的勇氣,並在該獎中有極為出色的表現。該獎由大連出版社和北京師範大學中國兒童文學研究中心共同主辦,面向全國徵稿,並且全程匿名評審,是一個發掘新人新作並且具有全國性影響的原創兒童文學大獎。緊跟湯素蘭之後,周靜的《小丑之王》獲得第二屆“大白鯨”杯三等獎,楊巧的《阿弗的時鐘》獲得第三屆“大白鯨”杯一等獎,方先義的《山神的賭約》獲得第三屆“大白鯨”杯二等獎;而在2016年的第四屆“大白鯨”杯評審中,龍向梅的《尋找藍色風》獲得特等獎、方先義的《土地神的盟約》及彭湖的《畫鎮》均獲得二等獎。在一定意義上,“大白鯨”杯原創幻想兒童文學獎作為一個觀察指標,標示著湖南兒童文學後繼有人,且來勢喜人。

一斑窺豹,表現不凡

瀟湘乃文風昌盛之地,一旦“發現”兒童、敏感到童年生命形態的獨特意義及童年閱讀的重要性,湖南的兒童文學勢必會有不凡的表現。略數幾件要事: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全球兒童文學典藏書系”已出版100多種,2013年10月第七屆湖南省作家協會兒童文學委員會成立;2015年7月湖南省作協主辦湖南兒童文學作家培訓班;2015年11月湖南省兒童文學學會成立,湯素蘭任會長。2016年5月湯素蘭被推舉為中國兒童文學研究會副會長;2016年8月湯素蘭、吳雙英、謝樂軍應邀參加在臺東舉辦的第十三屆亞洲兒童文學會議及第十四屆亞洲兒童文學籌備會議,第十四屆亞洲兒童文學會議將於2018年在長沙舉辦。湖南兒童文學正以自己的節奏和方式在中國兒童文學乃至世界兒童文學的大花園裡開出自己的花朵,散發自己的芬芳。

不久前出版的《2016湖南兒童文學年度作品選》,是湖南省兒童文學學會成立後的首部作品選集,一斑窺豹,可見出當前湖南兒童文學創作的大致風格和價值取向。整體來看,入選作品乾淨、內斂。作家們不跟風,不盲從,尊重生活本身,尊重傳統,尊重個人記憶,尊重童年,尊重兒童文學的文學性,顯示出湖南兒童文學作家們難能可貴的主體意識和對藝術的嚴肅態度。

立足本土,自覺探索

作為中國目前最具創造力的童話作家之一湯素蘭。她在探索童話創作的多種可能性,並創作出了大批上乘之作。童話是外來的文類,如何在漢語語境中生長併發揚本土現代童話,是自上世紀初以來幾代中國童話作家不懈的追求。在湯素蘭這裡,我們看到了這種身份自省和自覺探索以及這種自省和探索後的豐碩成果。湯素蘭敬畏經典,諳熟安徒生等經典西方童話的創作手法,然而她筆下的童話無不根系腳下的土地,生活氣息濃郁,從取材、具體意象的擷取到童話主題的呈現,湯素蘭具有清醒的當代意識和本土意識。她繼承了安徒生的“生活本身即童話”“天真即奇蹟”的童話觀,看重童年自身的力量,看重個體生命經驗,看重生活本身,看重本土文化資源。

皮朝暉有很強的讀者意識,他作品中對社會弊病和人性弱點的批判、誇張戲謔的手法、輕快的節奏及遊戲精神均體現了他對張天翼傳統的自覺繼承。

周靜良好的文學感悟力和兒童文學感悟力,保證了她的作品的品質。她的力量一點一點地從她的筆下延展開來,她所獲得的冰心兒童文學新作獎大獎、張天翼兒童文學獎、“大白鯨”杯原創幻想兒童文學獎、湖南省青年文學獎等,都將成為她前行的推力,然而,她真正的動力只能源自她的內心,她的《三山國王的寶藏》取材於民間傳說,語言乾淨利落,靠動作和細節展現人物性格和主題。故事充滿民間智慧、中國智慧,也是周靜的智慧。

譚群的《好大的雨》、袁妲的《想吃一個小孩》、何衛紅的《一顆星星掉下來》、釋小云的《雲兒的祕密花園》都是很不錯的作品。方先義不但是個講故事的高手,而且有很強的漢語言駕馭能力,2016年他真正重要的作品是繼《山神的賭約》後的又一力作《土地神的盟約》,他的這兩部作品老道、蘊藉,無論取材、講述故事的方式,還是作者所推崇的中國傳統智慧,都突出地體現了其創作的本土特徵。

關注心靈,體現悲憫

與童話、詩歌的輕逸、飛揚相比,湖南的兒童小說顯得格外樸質、真誠,集中反映了作家們對普通人生活的同情及對童年生存狀態的關注。

鄧湘子主體意識非常強烈,他總是在思考:何為文學,文學何為。《一起向前跑》是鉛華洗盡、樸實真摯的作品,讓人感動。作者選取的是稀鬆平常的日常生活,所有的生活細節均如在目前,充滿張力和質感,使讀者真切感覺到孩子因能與打工回來的爸爸媽媽住在一起共同迎接每一個有苦有甜的平常日子的幸福,他聽到媽媽做鞋時“紗線穿過鞋底沙沙作響的聲音”,那種聲音裡“有種艱難而堅定的感覺”。馬來勁的生活頗有些不幸,爸爸媽媽已經鬧到要離婚的程度,但他仍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生活”。生活是不完滿的,愛會使得生活變得充滿期待。

湖南作家共同的鄉村情結和悲憫情懷使得他們格外關注到鄉村兒童的生存境況。深深打動我的是劉青鵬的《小裙子的舊手機》,當作者寫小裙子終於收到了爸爸短信並不顧一切冒雨衝到信號好的大路邊等爸爸電話的場景時,我們看到了劉青鵬的才華和他的悲憫情懷。禾木的《宅男“女神”》中,少年心思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搖曳多姿。駱曉戈的《扁平的樂樂》則體現了作家對當前急功近利、拔苗助長的教育方式的某種反思。龍章輝的《騎著水馬去遠方》用富有表現力的文字書寫少年心思,這是一個發生在少年心裡的驚心動魄的故事。龍章輝寫得如此真切,讓我們不知不覺中走進了那少年的心,並走進了我們自己的內心。

對童年的關注即對生命根本的關注。童年作為一種根性深深埋藏在我們的血液裡,這是我們的生命之樹枝繁葉茂的基礎。無論是對少年心思的細緻描摹還是對各類孩子的苦樂生活的展現,均體現了作家們深切的悲憫情懷和湖湘作家一以貫之的人道主義精神。

摯愛鄉土,彰顯詩性

湖南兒童文學作家十之八九都在鄉村長大,鄉村成為他們共同的背景和記憶,他們的創作也因此充滿濃郁的生活氣息和鮮明的地域特色。而相比成人文學中的鄉村書寫,兒童文學作家筆下的鄉村和童年更具牧歌情調和抒情意味,體現了湖南兒童文學作家獨特的審美觀。

事實上,“以兒童為讀者”不僅意味著對兒童的關懷,更意味著一種敘事策略的選擇,也即一種風格、一種題材的選擇,一種理解世界、把握世界、認知世界的方式和視角的選擇。“為兒童而寫作”直接體現為對兒童的尊重與關懷,亦與浪漫主義者對自然、對民間、對感性的推崇及對工業文明的對抗有關,作為一種敘事策略,這種精神訴求成為一種潛在的支配力影響了每一個時代的兒童文學寫作。他們的作品是從真實的生活中產生的,鄉村和童年是他們永久的鄉愁。下筆至山靄、流水,或各種鄉村人事,尤其是孩童,或民間傳說、民間信仰,或童謠、諺語,或農事、植物和節氣等,他們的文字就變得格外生動,格外靈氣,心便變得格外深沉,格外溫軟,他們的文學夢似乎終有可安頓的地方了!他們的作品也因此獲得詩性品格。

作家們對鄉土的摯愛還體現為對鄉村純樸民俗民風民情的懷想,以及對從前童年的留戀。湖南兒童文學的詩性品格與鄉村記憶密不可分。那再也回不去的不僅僅是童年,也是鄉村。鄉村記憶和童年記憶成為一代又一代作家最珍貴的資源。何宇紅以寫實筆墨還原童年記憶,並且與當今童年構成鮮明對比。那是生氣淋漓的童年!那種實心的羞怯,實心的歡喜,以及那種沒心沒肺的要歡樂要戲耍的童年,一切都顯得那樣實誠,那麼真切!這是一個被鄉村黑土和清清流水滋養過的童年,一個長大後回首往事心就變得柔軟起來的童年。這種童年時光對現今都市兒童而言,已然是一種傳奇。陶永燦與筆下人物聲息相通,他對鄉村的觀察是近距離的,並且充滿感情,因此,他的作品能給人一種特別的感染力。劉檸檸的筆下的“母親”固執到發痴的行為背後對家人的至為純樸的愛……

這種源自對鄉村、對純樸事物、對純真童年的深情摯愛成為湖南兒童文學的主導風格,無論在童話、小說、散文、詩歌中都有不同程度的顯現,從而凸顯了湖南兒童文學作家的鄉土情結和人文情懷,湖南兒童文學的詩性品格和地域風情亦因此顯得格外突出。

(作者為湖南省兒童文學學會副會長、湖南師大文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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