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加權（“祥哥說歷史”特約作者）
書接上回，咱們繼續聊天京周圍的叛降。
鎮江位於天京下游，是天京與蘇南、浙江聯繫的必經之地。天國後期，鎮江府城一直由廣西提督馮子材牢牢控制，其屬縣丹陽、句容則在太平軍的掌控之中。馮子材與駐揚州的前後兩任江寧將軍都興阿、富明阿密切配合，在鎮江周圍大施誘降陰謀。白兔鎮、寶堰鎮、燕坡橋等處是鎮江的西路要隘，博洛村、水湖村等處則為南路要隘，太平軍均築有堅壘，並派重兵駐防。馮子材因白兔、寶堰、燕坡橋三處離鎮城較遠，且互為犄角，不便進攻，密飭副將楊青山設法招撫，挑撥離間，使太平軍自相解體。
遂有燕坡橋守將餘經風、李知春等密約乞降，願率所部攻奪寶堰。楊青山稟告總兵張文德後，於 1864 年 3 月 23 日會同副將林從太進攻白兔鎮。守軍憑壘頑強抵抗，殺死殺傷敵人一百多人。24 日，敵人以火器輪番轟擊，守軍不支，又見燕坡橋太平軍投降，孤立難守，遂向寶堰撤退，敵人將四座營壘焚燬。時餘經風攻寶堰未下，楊青山攻克白兔後，一面率部增援，一面令叛徒李知春會攻。寶堰是太平軍的儲糧基地，賢王王文發憑藉牆堅炮利死守，敵軍難以如願。楊青山只好令餘經風率降眾堵截寶堰、句容之間的太平軍糧道，自己撤隊回防。
馬陵夾峙水湖、博洛兩村中間，地處鎮江至丹陽的水陸孔道，太平軍在其中築壘紮營，深溝高壘，互為犄角。在楊青山進攻白兔的當天，張文德擔心南路太平軍進援西路，另派副將刁經明進攻博洛村。一番激戰後，清軍守備陶世洪、外委史義亭受傷，士兵傷亡百餘人，被迫暫停進攻。這天，丹陽城中有太平軍來援，見馬陵一帶有敵軍而自退。3 月 25 日，張文德率所部增援博洛，屯而不攻，令刁經明一軍駐紮馬陵。丹陽主將陳聚成率軍至馬陵，為守備田興富所敗。水湖太平軍頭目劉光如、李得蓉等人震懾於太平軍之敗而乞降，情願殺同胞以自贖。張文德受降後，馮子材令降眾仍駐原處，倘太平軍自丹陽來攻，則接濟軍火、糧米，督其嚴守，並加派總兵陶茂森等前來助戰。28 日，陳聚成組織句容、奔牛太平軍近萬人來援，惜又吃敗仗。清軍馬步合圍博洛，守軍畏懼，於 29 日縛獻王王文發開壘乞降，敵人將獻王殺死。從此，馮子材軍可以直達丹陽。
馮子材肅清鎮江西、南兩路後，太平軍僅剩東路辛豐、魚乾互為犄角的三座營壘。他飭令張文德由甘棠橋進攻，駐軍丹徒鎮的遊擊鄭啟貴就近剿撫兼施。4 月 3日，張文德率軍抵達辛豐，攻毀太平軍營壘兩處後，三面圍攻魚乾營壘，鄭啟貴也督兵策應。守軍守將早懷投降鬼胎，當敵人前後夾擊，兵士不敢久戰之時，乘機開壘乞降，誓將立功贖罪，並交出印件、旗幟以及武器。張文德見情詞真確，下令一律剃髮。馮子材一面下令將老弱無用者遣散，餘則暫時予以留用，一面又令副將林從太率三營移扎辛豐河西，督促降眾嚴守，以防丹陽太平軍前來衝擊。
4月26 日，馮子材親至辛豐佈置進攻丹陽城池，30 日回鎮江與魁玉商議後，仍決定由張文德先將城外太平軍營壘毀壞，總兵詹天啟負責策應。5 月 1 日、2 日，張文德率軍直逼城下，輪流轟擊，太平軍傷亡慘重。十里牌、西門橋、南鄉、姑村等處營壘守軍因害怕而乞降。清軍為了招徠更多的太平軍將士投降，選留年力精壯勇敢可用者數百名。馮子材到底招降了多少太平軍，其數目不可確知。但他為了打敗太平軍，“不得已於各起降眾內，擇其勇敢善戰、憤切同仇者，酌量收錄，分別派員管帶，隨營殺賊，所向有功，以壯官兵聲勢，先後共收用二千二百餘名……一俟丹陽克復，立即給資遣散”，其利用太平軍降眾進攻太平軍的居心、方法、數量可以概見。富明阿遣總兵詹天啟綸跨江與馮子材軍會攻，要求他“剿撫兼用，散其黨羽，以孤賊勢”。
在丹陽附近劉巷，有發天福周錫應及主將洪郭選率一千餘人向詹啟綸投降，情願立功贖罪。詹令擇其年輕力壯者五百餘人組成新營，與小忠勇二營於4月29日移扎北門外七裡廟前敵陣地，並令降眾排列前敵，老弱不堪者剃髮遣散。守軍乘敵人築營未成，由東北兩門前來進攻。叛徒周錫應、洪郭選、張九元等帶領降眾首先衝鋒陷陣，太平軍稍退。隨後攜洋炮再來進攻，城中也派兵增援。雙方正激戰間，突有太平軍頭目數人帶領百餘人邊高喊投降，邊倒戈衝殺。太平軍驚慌失措，紛紛退散。
另有丹陽附近劉巷、木橋等處將領潘兆忠，天將潘世忠、潘廣裕，朝將戈樑政等十餘人陸續投降，前後有數千降眾願意立功贖罪，隨清軍作戰也特別賣力。5 月 13 日，詹啟綸、張文德分路攻入丹陽城，然王陳時永、天王妻弟賴桂芳分率兩大股太平軍浴血巷戰。黃先知、杜玉成內應，“大呼殺賊，所部爭先響應”。黃先知身受重傷，會合清軍擊倒陳時永而殺之，杜玉成擒縛賴桂芳並殺廣王李愷順等五王及其他大小頭目百餘名，餘者乞降，丹陽城陷落。馮子材請求清廷破格獎勵黃、杜二叛徒三品頂戴花翎。
此外，句容太平軍主將守王方海宗部翟本邦、張宏發、楊文明、龔福全、張明道、張志寬、童得生等人與鮑超約定內應，導致翰王項大英、列王方成宗被擒，句容失陷。曾國藩因這七人“潛為內應，冒險圖功”，為他們請賞守備虛銜。
結語：天京及其周邊地區都處於交戰地帶，敵人也都採取了誘降策略。但天京城中的叛降陰謀全被識破，而天京周圍的叛降陰謀則幾乎全部得逞，這一差別的背後有其內在的原因。一方面天京城中的太平軍絕大多數忠於革命，不僅頑強地抵禦外敵，也密切地防止內奸，甚至後來連李秀成也被盯上了。另一方面又與洪秀全頒佈嚴詔，嚴懲變節者有關，也是他發動群眾反叛降的結果。在天京周圍地區，情況不一。秣陵關、高淳、溧水等地守將意志不堅或懷有貳心不論外，六合、江浦、句容守軍主將都堅決保衛城池，內應者也都為一小撮人，但這些將領要麼疏於防止內變，要麼不善防變，更沒有人發動群眾防變，結果給圖謀不軌者提供了可乘之機。可見，適當的防變措施，是可以挫敗敵人的誘降伎倆的。而太平軍除了在天京一城較為成功地進行了防變措置外，其他地方多未重視。同時，這一差別也反映了一個重要的事實，天王嚴詔要麼出不了天京，要麼離開了天京就得不到執行，說明了天京保衛戰開始時，天國中樞權力機構已十分疲軟。
【評論見仁見智，但真相只有一個：還原最勁爆、最有趣的歷史細節。】
相關推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