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功勳本可以和周公旦和姜子牙比肩,為何司馬遷稱他為無行之人

《史記·淮陰侯列傳》中說平民韓信,也就是尚未走出故鄉的青年韓信“貧無行”。這應該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他的功勳本可以和周公旦和姜子牙比肩,為何司馬遷稱他為無行之人

在故鄉,有三件事對韓信刺激較大。

第一件事,韓信時常到當地亭長家吃白飯,亭長妻子特別厭煩,又不好當面拒絕,就改變了自家吃飯的時間。等韓信去時,人家鍋碗都洗刷乾淨了,韓信只好憤憤離開。

第二件事,肚子總要設法填飽,韓信時常到城下釣魚。一位漂母見他飢餓可憐,便一連給他吃了十多天的飯。韓信很感動,說將來要重重報答漂母的恩情。不料,漂母生氣地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自食其力,我只是可憐你才供你飯吃,哪裡是想得到你將來的報答呢。”漂母的善行直言使韓信的內心深受觸動。

第三件事,韓信無所事事,時常佩戴刀劍到處晃悠,讓人覺得很可笑。當地一個年輕的屠戶就嘲弄韓信說:“你雖長得高高大大的,喜歡佩刀劍,其實你的內心很膽怯。”

他還覺得不過癮,又當眾侮辱韓信說:“你要是不怕死,就用刀劍刺死我;要是怕死,就從我胯下鑽過去。”

韓信儘管血脈僨張,最終還是從屠戶的胯下爬了過去。這件事對韓信的刺激很大,想來周圍人肆意的鬨笑聲,在他的腦海中久久不會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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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項梁起兵後,韓信投奔他的麾下,其間默默無聞。項梁身亡後,他被項羽任命為郎中。這是一個負責宮門警衛的一個小官職,但可以常見到項羽。他不顧身份低微,多次向項羽獻計獻策,都沒有被採納。

後又投奔劉邦,有一次因犯了錯誤差點掉了腦袋,但也帶來了平生第一次機遇。和韓信一起按律當斬的共有十多人,其他人都已經被正法。當輪到韓信的時候,他昂然抬頭,恰好看到滕公(即夏侯嬰,西漢開國功臣之一,後封為汝陰侯),就大聲說道:“漢王不想統一天下嗎?他為什麼要斬殺壯士!”

滕公很是驚奇,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骨骼不凡,就釋放了韓信。在隨後和韓信的交談中,滕公非常高興,覺得他是個人才,就向劉邦推薦。劉邦並沒有當回事,礙於滕公的面子,韓信被授予治粟都尉。

之後,韓信得到蕭何的賞識,但他的境遇並沒有得到進一步的改變。他決定逃走。於是就有了著名的歷史故事“蕭何月下追韓信,愈追愈高興”。

這次的動靜太大了,極大地震動了劉邦。他終於聽從蕭何的建議,舉行隆重的儀式拜韓信為大將。韓信從此開始了傳奇般的軍旅生涯。

他的功勳本可以和周公旦和姜子牙比肩,為何司馬遷稱他為無行之人

韓信在從軍到被拜大將這期間,多次“跳槽”,主動炒主子的魷魚,這是為什麼?

他不是池中之物,用蕭何的話來說是“國士無雙”。“專業”不對口且小小的治粟都尉是無法施展他的才幹,實現他的抱負的。

既然他是這樣的一位經天緯地之才,為何又是個“無行”之人呢?

《古代漢語詞典》對“無行”的解釋是:無善行,行為不正。

史家要忠於史實,講究記錄的真實和準確。“貧”,不是描述,是對事實的記錄。同樣“無行”,不是司馬遷對平民韓信的評價,也是記錄。

司馬遷到過韓信的家鄉。在《淮陰侯列傳》最後一段,司馬遷寫到:“吾如淮陰,淮陰人為餘言,韓信雖為布衣時,其志與眾異。”

那麼,“無行”可能是“淮陰人”,也就是韓信故鄉人對他的評價或印象,司馬遷忠實地予以記錄。或者是司馬遷以史家之筆根據當地人的敘述所作的精準概括。

說平民韓信是一個“無行”的人,依據何在呢?平民韓信的日子過得一塌糊塗。在母親死後,他煢煢孑立,形影相弔,不能農,不能商,無能到要靠到別人家蹭飯來養活自己。

當時又沒有科舉可考,像他這樣的人自然又不能通過推薦擔任公職,於是陷入惡性循環之中。在講求實在的鄉人眼中,他不務正業,形象盡毀,是個招人嫌的“多餘人”,是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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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卻有不平凡的氣象——“其志與眾異”。最明顯的例證是:儘管他赤貧如洗,母親去世了無錢安葬,還是堅持設法把其母親安葬在又高又寬敞的地方。司馬遷特意到韓信母親墓地去查看,確實如此。

原來韓信別有懷抱。這樣看來,韓信不會農商,或者說不事農商,在鄉人看來是浪子無能,於韓信本人卻正是他與眾不同所在。

鯤鵬志在南冥,而寒蟬和麻雀譏笑不已。寄食簷下的韓信為鄉人所瞧不起,是“無行”之徒,亦在常理之中。

龍待雲生而騰九霄,鯤鵬乘海運而圖遠。面對屠中少年的侮辱,韓信可以匍匐遭笑。犯法當斬,刑場之上,他以壯舉脫險言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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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在《留侯論》中說:“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這是對古之豪傑的通論,顯然非常適用在韓信身上。

那麼他從軍後,屢屢不能得到重用,一逃在逃,也就是毫不意外了。

劉邦有一次和韓信聊天,劉邦問韓信:“你看我能帶多少兵?”韓信回答說:“不過能帶十萬兵。”劉邦問:“你呢?”韓信說:“我是多多益善啊!”劉邦大笑。

劉邦自己也說,他能戰勝項羽,擁有天下,因為他擁有蕭何、張良和韓信三傑。劉邦對韓信的評價是這樣的:“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

歷史證明,一代梟雄韓信,不僅不是“無行”,而且有好多值得稱道之處。

韓信的才幹和業績就撇開不說了,劉邦的評價足矣,只論其他方面。

他目光高遠,心胸闊大。他在貴為楚王之後,回到封地,召見當年侮辱他的屠戶。作為功勞顯赫的楚王,此時那個屠戶的命運完全操縱他手中。他不僅沒有施行任何懲處,還如遇故人,從容笑談當年不堪往事。他說:自己當時不是不能殺他。殺了他,也不能成就自己的名聲。最終還安排這個屠戶做他部下的中尉。

知恩圖報,念情重義。回到封地後,他尋訪當年供飯的漂母,以千金相贈。後世有了成語:一飯千金。

他的功勳本可以和周公旦和姜子牙比肩,為何司馬遷稱他為無行之人

在劉項爭霸的過程中,手握重兵被封為齊王的韓信成為劉、項之外第三支重要的軍事力量。韓信支持誰,誰就更有勝算。項羽派人勸韓信歸順他,韓信婉言拒絕。他說當年在項羽部下,不獲重用。而劉邦賞識他,赤誠對待他,“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聽計從”,所以自己才能有今天。劉邦這麼相信他,他不能背叛,到死也不會變節。

當局迷,旁觀者清。後來,一個叫蒯通的人又勸他自立為王,認為眼下機不可失,並以兔死狗烹的典故加以告誡。韓信雖有過猶豫,但最終不為所動,他說:“漢王遇我甚厚,載我以其車,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聞之,乘人之車者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豈可以向利倍義乎!”

不過,韓信確實有突出的不足之處。在鄉間之時,寧背“無行”之名,寧忍胯下奇恥,他也不能放下身架,與凡俗為伍。

他在平定齊地後,立馬以齊人狡詐多變為理由,直接上書劉邦讓他代理齊王。劉邦見信,當時就大怒,好在張良及時提醒。韓信如願做了齊王。在齊王位上,被劉邦褫奪了兵權,改封為楚王后,仍不思自保,依然高調如常,出行都是帶著人數眾多的武裝侍衛。

他的功勳本可以和周公旦和姜子牙比肩,為何司馬遷稱他為無行之人

在被貶為淮陰侯後,他居然以與大名鼎鼎的絳侯周勃、灌嬰處於同等地位而羞恥。更有甚者,他閒來無事到樊噲家玩,樊噲跪拜送迎,自稱臣,以韓信來訪為榮。韓信倒好,出門後,笑著自嘲說:“我這輩子居然與樊噲這樣的人為伍。”

樊噲,劉邦連襟,西漢開國元勳,封舞陽侯,在鴻門宴上及時出手保護劉邦。韓信此舉是不是讓常人咂舌!

這種鬱憤不平之氣,終讓他參與了謀反集團。最終,一代名將韓信命喪一代悍婦呂后之手,並被誅滅三族。

確實令人嘆息!

司馬遷也深深為韓信惋惜,他認為:如果韓信能夠謙恭退讓,不誇耀自己的功勞,不自恃自己的才能。那麼,韓信在漢朝的功勳是可以和周朝的周公、召公、太公這些人相提並論。

歷史沒有假如。像張良那樣,在功成之後,閉門不出,置身世外,歷史上又有幾人呢?張良是張良,韓信就是韓信。

無論如何,韓信不是一個“無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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