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原名沈嶽煥,字崇文,
1902年,他出生於湖南鳳凰縣。
湘西之地,歷來是漢族、苗族、土家族人雜居的地方,
有著秀麗的山水風景和特有的民族風情,
地域偏僻,交通閉塞,外來思想影響緩慢,
古老的寺廟與各種民間藝術使人充滿了浪漫與幻想。
先生小的時候,經常去田野捉螞蚱、鬥蟋蟀,
也時常用雞籠去罩捕水田中的肥大鯉魚、鯽魚,
這田園詩歌般的生活,實在是好不快樂。
《邊城》中的茶峒便是他對湘西生活的還原,
他在《邊城》中這樣描述茶峒中的妓女:“
他們生活雖那麼同一般社會疏遠,
但是眼淚與歡樂,在一種愛憎得失間,
揉進了這些人生活裡時,
也便同另外一片土地另外一些年輕生命相似,
全個身心為那點愛憎所浸透,
見寒作熱,忘了一切。
若有多少不同處,不過是這些人更真切一點,
也更近於糊塗一點罷了。
短期的包定,長期的嫁娶,
一時間的關門,這些關於一個女人身體上的交易,
由於民情的淳樸,身當其事的不覺得如何下流可恥,
旁觀者也就從不用讀書人的觀念,加以指摘與輕視。
這些人既重義輕利,又能守信自約,
即便是娼妓,
也常常較之講道德知羞恥的城市中人還更可信任。”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鳳凰城爆發起義,
大批苗民被殺,持續了一個月,
甚至會在天王廟前擲籤決定人的生死。
這一切,被9歲的沈從文看在眼裡。
那田園詩歌般的生活,
並未從一而終地貫穿先生的童年。
而對濫用權力的厭惡,
也自此紮在了先生的心底。
沈從文出生于軍人世家,
祖父曾做過貴州提督,
父親雖不缺少一個將軍的鳳儀,
可奈何時代所限,
終只做了一輩子的普通軍官。
1918年,沈從文自家鄉小學畢業後,
便隨當地土著部隊流徙於湘、川、黔邊境,
後正式參軍。
沈從文後來在它的文章裡寫到,
稚氣的青年士兵對待屍體的方式
:“人殺過後,大家欣賞一會兒,
或用腳踢那死屍兩下,踹踹他的肚子,
彷彿做完一件正經工作,
有別的事情的,便散開做事去了。”
參軍之前,沈從文並不喜歡讀書,
經常逃課出去淘氣玩耍。
而參軍之後,閒暇時間,
除了與其他兵士喝酒猜拳,
總是喜歡掏出一本書潛心閱讀。
而這個小愛好卻讓先生不小心愛上了讀書,
陷入了對知識的渴求之中。
1922年,沈從文退伍後來到北京,
一心想要進入大學讀書深造,
可他僅受過小學教育,
又沒有半點的經濟來源,
沒能順利進入大學。
於是終日泡在京師圖書館,
通過個人學習獲取知識。
大姐沈嶽鑫和姐夫田真一直是沈從文堅強的後盾。
他們對先生說:“既為信仰而來,就要堅守信仰,
因為除此之外你一無所有。”
如此溫情的話語,
讓先生更有勇氣。
黑夜與白晝往復更替,
在京師圖書館的角落裡,
總能看到一個孤獨的身影,
孤獨地發著光。
學問不斷地增長,
讓沈從文滋生了對寫作的渴望,
於是開始嘗試以自己的視角來表達對人與社會的思考。
期間也嘗試投稿,
結果都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1924年冬,先生寫信求助郁達夫,
郁達夫收到先生的信,
專門去探望了先生,
並促膝相談,談說論道。
在郁達夫的鼓勵下,
先生繼續努力深耕細作,
雖然當時已經吃了上頓沒下頓了,
生活極為貧瘠。
郁達夫在後來給先生的信中寫到
:“我那天上你那公寓來看了你那一副樣子,
覺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1924年底,沈從文以清新穩健的筆觸寫下了《遙夜》,
並刊登上了《晨報副刊》。
後來機緣巧合認識了徐志摩,
徐志摩對他的文章頗為欣賞。
1925年,徐志摩當時任《晨報副刊》主編,
一度刊發沈從文的文章到《晨報副刊》,
沈從文的文章時常躋身在胡適、梁啟超、聞一多、冰心等一眾名人之中。
也讓沈從文對寫作更有了信心。
1929年,沈從文被胡適聘請到上海任教,
在那裡,遇到了他的妻子張兆和。
張兆和是沈從文的學生,
她美麗和高雅的氣質讓沈從文一見鍾情,
使這個草莽書生開始了漫長的求愛過程。
“望到北平高空明藍的天,使人只想下跪,你給我的影響恰如這天空,距離那麼遠,我日裡望著,晚上做夢,總夢到生著翅膀,向上飛舉。向上飛去,便看到許多星子,都成為你的眼睛了。”
在沈從文鍥而不捨的浪漫追求下,張兆和的心終於被融化了。
1933年,沈從文與張兆和在北京結婚,開始了愛情的終身長跑。
張兆和也成為了沈從文創作的原動力之一。
也就是兩人婚後的第二年,
沈從文完成了《邊城》的創作,
那正是沈從文愛情事業雙豐收的季節。
1934年社會雖然動盪不安,
但總體上還是稍顯和平,
這個時候中國有良知的文人,
都在思考著人性的本質,
於是,沈從文通過自己對湘西的印象,
描寫了一個近似於桃花源的湘西小城,
給都市文明中迷茫的人性指一條明路。
人間尚有純潔自然的愛,
人生需要皈依自然的本性。
而後沈從文又陸續完成了一批偉大的小說和散文創作。
正午的太陽總是容易撥開時代的陰霾,
時代的陰霾總是試圖阻隔這些陽光,
嗆得人人喘不過氣,
嗆得好人顛倒黑白,
由其是那些敢於上戰場殺敵的人,
甚至自相殘殺。
1948年3月,郭沫若發表《斥反動文藝》一文,
將沈從文說成是專寫頹廢色情的“桃紅色”的“反動作家”。
1949年1月,北大學生在校園裡貼出“打倒現代評論派、新月派、第三條路線的沈從文”標語,並用大字報抄錄了《斥反動文藝》,反響甚大。
在這種“完全孤立”的狀態下,
沈從文幾度崩潰,
於1949年3月兩次在家中自殺,
索性戰死沙場。
然而兩次自殺,兩次被救,被送入精神病院。
年底,沈從文的精神危機已然舒解,
並進入中國歷史博物館,
“轉行”文物研究。
當時兒子問他為什麼,
沈從文說:“我那麼一面工作,一面學習,正是為人民服務。”
兒子說:“既然為人民服務,就應該快快樂樂地去做。”
沈從文說:“照我個人說來,快樂也是要學習的,我在努力學習。”
自此,沈從文專心於陶瓷、漆器、絲綢、服飾等物的研究中,
它們陪伴了沈從文的後半生,
再未在報刊上見到他的文學創作。
期間,沈從文的很多文學作品竟被銷燬。
1981年,沈從文出版了歷時15年的《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專著,
填補了中國物質文化史上的一頁空白。
沈從文80歲時,面對鏡頭,
慈祥地笑著說:“我大概是個腦子太實際的人,
但是充滿了幻想,我說人到了八十歲啊,
但是腦子裡還永遠停留在嬰兒狀態之下,
所以對於一些事情也不太悲觀,
而且我也不大相信權力,
我不歡喜,也沒有能力爭,
我只覺得智慧這個東西比權力重要。”
1988年,沈從文心臟病復發離世。
在美國漢學家金介甫所著的《沈從文論》中,
沈從文被譽為“中國第一流的現代文學作家,僅次於魯迅”。
他還兩度進入諾貝爾文學獎的候選人終審名單。
1994年,學者王一川主編的《20世紀中國文學大師文庫》出版,
此文庫以“文學大師”標目,其小說卷將魯迅、沈從文、巴金、金庸、老舍等9位小說家的作品收入,沈從文排名第二位。
沈從文的骨灰最終安葬在故鄉鳳凰縣的“聽濤”山下。
碑石正面,集其手跡,
其文曰:“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可認識‘人’。”
先生最終雖沒戰死沙場,卻終是回到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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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顧 | 原創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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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耳語
有些人是可以用時間輕易抹去的,猶如塵土。
——沈從文 《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