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界之界為心界——試評易白著詩集《心界》
文/霧中水蓮
這是一本我認為可讀性較強的詩集，然而起初我是抱著懷疑的態度去閱讀的。因為我看到這是一位80後的作品。對於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寫詩大多是為了消遣心中的鬱悶，能夠出佳作的很少。
第一次看到《心界》是在朋友的書架上，因為封面的書名讓我想起了扎博洛茨基曾說過的那句話：“每個人都有兩個世界，一個是創造了我們的世界，另一個是亙古以來我們儘自己的力量創造的世界。” 或許是唐詩太過於經典，我對詩歌的理解與熱愛似乎更多地停留在那個亙古的時代。
隨著社會的發展，詩歌的創新也趨於多元化，現代詩不斷髮展壯大，並烙上了獨特的時代特徵。生在這樣一個時代，我讀過很多現代詩，在我的閱讀印象中，很多作品要麼採用自由的形式附之以奧澀的文字，要麼就是過於輕浮，一味的抒情，感覺有些褻瀆文字。如赫胥黎所說：“大部分詩歌是青年人寫給青年人看的，唯有大詩人才能寫出同時也值得老年人分享的那種回顧性的情感。”
“春別香心死/花謝蝶舞終/彌留惟我愛/餘香剩花紅”作品《百合》引起了我的關注，後來看了《飛夜》、《禪荷》、《狂魂》等作品後，我可以肯定《心界》集中地部分作品對於老年讀者來說也是具有回顧性的。
而在寫生活題材的作品《星星的圖畫》中，我看到詩人用了這樣的詩行：“星星啊！你被定在那兒/一個擺脫不了的位置/這是你的命嗎/好多抽象的圖畫/星星,有時候我看不懂你們/就像看不懂生活的面孔” 詩中的傾述、提問似乎是兒童式的，雖然全詩僅六行，但詩行中卻帶有童話般懵懂的感觸和靈動的智慧，這一點剛好印證了詩人泰格爾曾提出的詩學主張：“回到人類智慧的童年”。我想面對生活每個人都是懵懂的，沒有人能看清生活的面孔，而這種迴歸是最易引起回顧和共鳴的，無論年輕人還是老年人。
讓我感到意外的詩人易白雖然年輕，但《心界》集中卻蘊含了豐富的情感、廣泛的題材、細膩的語言、成熟的技巧、多樣的風格。我想，這肯定與詩人的成長經歷有關。於是，我就在網上搜了一下關於作者的介紹，果然，他從小習藝，對文藝具有獨到的見解，出於對文學的熱愛參軍後一直從事於部隊的文字工作，有大量的作品刊發在軍內媒體刊發，評說他本人及作品的文章，頗為熱鬧。而他的成長過程也可謂頗具戲劇性，這麼豐富精彩的元素填充他的成長空間，難怪他會有如此獨到的見解。但縱觀全集，不難看出，集中的大部分作品緊緊圍繞一個“情”字。無論是對家人、戀人還是戰友，甚至動物。在詩行中我偶然察覺詩人情感的豐富細膩。
如收錄在<緣情》詩篇裡的那首《穿上軍裝的愛情》是一件容易引起共鳴的作品，在情緒、節奏、語感方面的運用把握比較成熟準確。在那些無奈、剛毅的詩行中，隔著軍裝的愛情是遙遠的，作品也從另一個側面形象地反映了許多80後面對現實生活的無奈和生存狀態。人們常說文學是一個時代的象徵。艾略特說過：“詩人在寫他自己的時候，就是在寫他的時代。”這件作品的關鍵點是軍人，80後軍人的愛情無疑是面對著許多考驗的。
《種子的選擇》是很好的一首勵志詩。雖簡短，但卻讓我感受到滴水穿石的力量。種子的生長就像人的成長，既然我們無法適應環境，那就讓我們去學會適應它，在壓力與磨礪中不斷成長，我們渺小但不弱小，終有一天，我們會突破層層障礙，華麗脫變。而《子彈的愛》、《神兵天降》、《天堂之旅》等描寫戰士訓練的詩篇也同樣精彩，軍營是很多人觸碰不到的地方，而軍事訓練就更讓人覺得充滿神祕的色彩，作者通過詩作向大家打破了這種神祕，但卻道出了軍人的心聲，這也只有真正體會過的人才會有如此深刻的感觸。
而作品《柺杖》的創作立意無疑是新穎巧妙的。詩人抓住了很多生活細節，如：柺杖、皺紋、白髮等線索，準確刻畫了滄桑而厚重的母親形象，用不同的側重點襯托出了對遊子對親人的思念與歉疚情緒。
再看看作品《黑豹、太陽、我》“我的兄弟叫“黑豹”/對每個戰友都很親切，很義氣/班長說：可惜！/如果它不是條狗/憑它的功勞和忠誠提個幹也不算過分”在詩人與其戰友的心裡，“黑豹”不是一條狗，而是朝夕相處的戰友。“黑豹和兄弟們結下了零距離的情義/一種沒有鐵鏈和枷鎖的情義緊緊地拴住了/曾經在哨所站過崗的每個兵 還有我/就連人與動物的記憶也被拴在了一起”佛雲：眾生平等。人品即詩品。從《黑豹、太陽、我》這件作品中我看到將一條狗當成戰友詩人和軍人都是可愛的。
讓我觸動比較大的還屬那首《抹不去的彝鄉記憶》。這是作者在一次執勤中看到的，他用手中的筆記錄下了這令人感到心酸的一幕。那是一群本該上學，本該享受快樂的童年的小朋友，而這些卻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只是期待能夠先填飽肚子。再看那幅配圖，孩子們充滿童真與渴望的眼神，讓人頓時心生憐憫。當人們正對這群孩子感到同情的時候，作者卻將筆鋒一轉，反問道，這樣的結局究竟是誰造成的？這樣不僅將讀者的思緒拉回到現實，同時又將整首詩歌的主題得以昇華。記得韓愈在《送夢東野序》中指出“大凡物不得其平則鳴”。當我們在享受物質帶給我們的快樂的時候，在某個角落還有那麼一些人帶著期望的眼神等待幫助。中國人，在物質慢慢得到豐富的同時也該讓自己的精神世界得到充實。我認為《抹不去的彝鄉記憶》這首詩的可貴之處在於，它不但表現了一個真實現象，更重要的是對我們進行了一次靈魂的洗滌。臺灣《大論壇》主編莊雲慧認為，文學是生活在萬象中寫出我們的心靈感受，直指人心地講述人性中的真善美。詩人之所以為詩人，就是因為可以從超脫生命的高度去俯瞰生命。
有人評價作者是一位新銳詩人，我覺得這話一點沒錯，他能夠借古呈新，在傳統的基礎上融入進新的創作元素，除了傳統的平仄對仗之外，獨特的視角和更顯自由的表述，古今的完美結合，將現代詩不斷髮展壯大，最終形成了我們所看到的“易派詩詞”。如僅有六行的作品《今夜》就是很好的文例：“今夜天空是那麼寬闊那麼漆黑/我的痴情是那麼狹窄那麼明亮/今夜月亮是那麼圓渾那麼燦爛/我的心卻是那麼缺損那麼暗淡/今夜星星是那麼繁多那麼閃爍/我的微歡是那麼淡漠那麼落寞”這件作品在運用現代語言的基礎上繼承了古體詩對杖技巧，一景一情，兩行成對，動情痴誠，意境詼諧悽美。效果很好且押韻。
《心界》很“新”。因為在圖書市場上這類描寫以軍人為題材的文學還是比較少的，而出自真正的軍人之手的作品就更少了，軍人易白向讀者打開了這扇天窗，將我們帶上訓練場上，帶進軍人的內心世界，讓我們體味到了別樣的精彩。整本詩集的側重點還是放在了對部隊生活的描述。作者通過詩歌抒寫了軍旅生活的酸甜苦辣。《心界》很“美”，不光代表它的外在包裝，內在的美更具魅力。簡潔的文字背後是對眾人心靈的責問。那一刻，我彷彿覺得自己讀的不是詩，是信仰。《心界》很“壯”。從一開始的閱讀懷疑到最終的閱讀喜愛，他不但讓我們看到了軍人身上的壯美，更是讓我們懂得了什麼是責任，什麼是犧牲，什麼是堅持。只要堅持信念，哪怕是在最平凡的崗位，都會有所收穫。
《心界》帶給我太多的意外，在那個讓讀者容易明白的“世界”，我看到的是充滿生命力、創造力、領悟力的歌行，看到詩人易白對心靈的持守。我彷彿走進了他的那個世界，走進自己的世界，我想那應該是一個無界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