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在哪裡

昆汀的每一部電影都可以用典型的“昆汀電影”來形容,《殺死比爾》也不例外,酣暢淋漓的暴力美學,非線性的敘事結構,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綿延不斷的碎碎念(最後這一點在本片中倒是沒有明顯體現,一方面是題材原因,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少了特拉沃爾塔和塞繆爾傑克遜兩個碎嘴子吧)。除此而外,導演在這一部電影裡酣暢淋漓地使用了東方元素,武術、景物乃至日本漫畫式的敘事,這些元素與電影情節的無縫結合,將美與暴力黏合在一起,除了昆汀,大概沒有人可以再拍出同樣的影片了。

影片中印象最深刻的場景,莫過於綿延了半部電影之久的單挑日本黑幫的動作場面。這一部分又被昆汀巧妙地分成了三段。第一段從女主角潛入開始,被敏銳的大姐大察覺但卻沒有發現行蹤,這時女主角卻突然站出來挑戰,並且以一己之力將大姐大身邊的小嘍囉(包括使用流星錘的蘿莉這樣充滿矛盾的狠角色)收拾殆盡,眼看就要到最後關頭的時候,昆汀卻來了個奇蹟般的轉折,大姐大劉玉玲問“你以為就這麼簡單嗎“,主角烏瑪瑟曼回答“剛才差一點點就這麼以為了”,這兩句對白,更像是昆汀調皮的在挑逗觀眾,而第一次觀影時,十有八九也會以為到這個節點就快接近尾聲了。

然而好戲才剛剛出場,伴隨著大批摩托車轟鳴而來的,是劉家輝(雖然飾演了個從頭到位都戴著面具的角色,但不用看演員表,單從眉眼就能認出這位大師來)帶領的海量嘍囉軍團,猶如三疊浪般將女主的戰力推向另一個巔峰,昆汀巧妙地將鏡頭切換為黑白色調,以此淡化血肉橫飛的暴力場面,這一手段在他那裡屢試不爽。也確實可以淡化觀眾感官上的不適,黑白色調下噴飛的液體與水一般無二,但倘若是彩色,這樣慘烈的場面恐怕大部分觀眾會覺得腸胃不適。而即使在這樣一打一百的混亂場景裡,昆汀還忙中偷閒加入一段幽默的小插曲,來緩和觀眾情緒。在女主衝上二樓之後,鏡頭轉為隔一道幕布如同影子戲一般來呈現,女主砍西瓜式將一眾小嘍囉砍倒在地,只留下一個手持長武士刀的對象與之對峙。有那麼一瞬間,會以為又到了最後的決鬥關頭了。

然而鏡頭一轉,這個與女主對峙的實際上是個害怕的跑都跑不動的小屁孩,女主用手裡削鐵如泥的寶刀三兩下將小屁孩手裡的武士刀砍成幾段,但面對他絕望的小眼神,就像觀眾看到的一般下不了殺手,又氣又笑地將小屁孩拉到懷裡,用刀面狠狠地打了幾下屁股,然後讓他回去找他媽。看著小屁孩踉踉蹌蹌跑下樓梯,還沒有來得及笑出聲的時候,女主也緊跟著被突如其來的劉家輝一腳踢飛,影片從舒緩到緊張之間無縫轉化。接下來又是一段腥風血雨,直到女主打趴下所有在場的人,並宣佈被自己砍掉的東西統統留下,其他人可以有多遠滾多遠,這一段仍然以女主全勝收場。

在看到前面打鬥場面越來越精彩時,對最後結局的期待也會越來越多,眼看電影距離結束只剩下二十來分鐘,在這一部裡完成殺死比爾的任務已經不可能,於是所有的希望都自然而然寄託到了兩大高手的對決場面。而除非親眼看到,也很難想象得來導演如何對這最後高潮的段落進行演繹。“道可道,非常道”,從武俠小說到影視作品,描述這樣頂尖高手的對決都是非常困難的,到了這個層次,重要的是意境而非招式。在金庸古龍兩大武俠小說大師筆下,對高手之間的對決有著完全不同的敘述,金庸借鑑了來自易經等等古典中的文字,將其命名成無跡可尋的招式,只可寫出,無法表演,而古龍乾脆以無招勝有招,在無形中勝敗立現。昆汀對東方文化理解的深刻程度,能否透過這一場景展現出來,著實讓人捏一把冷汗。

觀眾並沒有失望。從場景上,在第二階段到第三階段過渡之後,場景突然間從熱鬧的酒店轉換到了白雪皚皚的室外,從意境上也突然“有兩三層樓那麼高“。而在兩人持刀對峙的時候,昆汀則巧妙地結合了自然燈光的效果來映襯兩人不同的氣場。女主角背後是剛剛走出來的酒店,一片橙黃熾熱的光芒,與她身上的服裝形成一種統一的氣場,而身著和服的劉玉玲,身後則是冰天雪地的冷豔。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境,就像武俠小說中那樣給兩個人的功力加上了背景。場面乾淨利落,沒有也不能展現出細節,而是通過結果來反映出不可描述的過程。一如所有成功作品中的高手對決。

然而,女主角還是沒有找到比爾。在斷斷續續的敘事中,可以看出她和比爾之間的感情與事業糾葛,但要殺死比爾,首先需要找到他,昆汀原本就沒有打算用一部電影講完所有故事,而第一部的成功,讓人不由希望跟隨女主角的復仇之路繼續前進,至少,在表面上她開始佔據主動了。而她是會沿著復仇之路一路向前,還是會在尋找比爾的路上迷失在復仇的叢林之中,讓人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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