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連步

7月，一家名叫“金正大”（金正大生態工程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的上市公司發佈公告，稱實際控制人萬連步質押給中信證券的股票出現違約，中信證券有權對質押股票進行處置，因此萬連步可能存在被動減持風險。

簡單點說，萬連步將股票質押給別人，到期需要回購沒有回購，別人一旦賣掉股票，他持有的上市公司股份就會被動減少。

金正大是一家主營肥料的農資企業，複合肥產銷量連續多年居國內首位。2010年，金正大在深圳證券交易所上市，創始人萬連步也被稱為“中國肥料大王”。

實際上，萬連步質押的股份已達其持股近9成，這次出現違約，資金緊張可見一斑。而金正大這家總部位於山東臨沭縣的企業，今年也很是流年不利。

01

臨沭縣位於山東省東南部的魯蘇兩省交界處，屬臨沂市管轄，因瀕臨沭河得名。這是個革命老區，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山東黨政軍領導機關就位於此，被稱為山東的“小延安”。

臨沭縣

沂蒙地區在山東算不上發達，臨沭縣卻是國內規模最大的優質化肥生產基地，複合肥產銷量佔全國市場份額的30%以上，除金正大，當地還有另外一家知名化肥企業史丹利。

萬連步是臨沂市重溝鎮萬家湖村人，兄弟姐妹5人，他是老大。1983年中專畢業以後，他一直在臨沭縣商業系統工作，歷任縣菸酒公司農業技術員、技術部主任。2000年左右，還做過縣商業局長。

1994 年，萬連步在商業局內牽頭成立臨沭縣科貿公司。到1997年，科貿公司變更為臨沭縣農業發展有限公司，業務轉向複合肥的生產和銷售。

科貿公司主要回收再生加工廢舊塑料、舊橡膠輪胎，當地俗稱“扒大皮”。“扒大皮”需要剔除隱匿在大皮裡的鋼絲，橡膠臭味令人作嘔，人手經常被鋼絲勒得鮮血直流。轉向複合肥生產之後，據說萬連步與技術人員連續守在車間達 70 多個小時，終於生產出高標號的優質復混肥。

1998年8月，萬連步註冊成立金大地複合肥有限公司（金正大前身）時，還在臨沭縣商業局擔任領導工作。直到金大地複合肥業務做大，他才卸任商業局長職務，但仍在較長時間扛著商業局書記的頭銜。

1998 年金大地複合肥有限公司先後收購臨沭縣農業發展公司和臨沭縣食品總廠，兩家公司均為全民所有制企業，並且都以“零價”轉讓。

金正大的招股說明書顯示，臨沭縣審計師事務所對臨沭縣農業發展公司進行資產評估時，將總資產評估為800 萬元，負債總額 798 萬元，淨資產2萬元。因此，最後出售價定為2萬元，但由於金大地接收了59名員工（其中離退休職工5人），臨沭縣商業局決定將出售收入2萬元留給金大地，用來解決離退休職工的醫療費。

金大地事實上以“零價格”獲得了農業發展公司的全部資產。至於收購臨沭縣食品總廠，操作手法也基本一樣。收購完成以後，金大地當年實現盈利，到2003年改名金正大時，企業總資產已經超過1億元。

02

兩年以後，萬連步押寶“控釋肥”技術，實現了公司的驚險一躍。

原來，他在國外大超市看到一種“控釋肥”產品，被稱為“21世紀的綠色環保肥料”，利用率高達60以上，售價是金正大所產化肥價格的10倍。

但“控釋肥”技術被少數幾家外國公司壟斷，如要自主研發，前期投入就得上億元。當時金正大一年利潤只有2000萬元，5年時間才能湊夠這筆錢。萬連步決定捨命一搏，啟動“控釋肥”研發，當時實驗失敗產生的廢料，高達3000 多噸，摺合人民幣 800多萬元。

整個2005年，從年初到年底，花了很多錢，一粒合格的化肥產品都沒有出來。直到2006年正月初八，國產“控釋肥”才研製成功。這年12月，年產80萬噸的控釋肥生產線在山東沂蒙山區落成，金正大也有了全球規模最大的控釋肥生產基地。

生產基地奠基儀式

金正大的控釋肥比國外產品的成本降低了50%到60%。2007年，其控釋肥產銷量為全國第一，佔據了80%的市場份額。就像多數製造行業一樣，一旦中國企業掌握了成熟的技術與工藝，實現了規模化生產，產品的銷售價格就會急劇下降。2007年的金正大，扮演了控釋肥“價格屠夫”的角色。

2016年7月，金正大出資1.1億歐元收購德國康樸公司（Compo GmbH）100%股權正式完成，這是當時中國化肥行業最大的一筆海外併購案。康樸公司創立於 1956 年，有 60多年曆史，在歐洲肥料界享有盛譽，以德國、法國等歐洲國家為主要市場。憑藉此次收購，讓金正大在歐洲擁有了本土化生產基地和網絡，國際化戰略邁出了關鍵一步。

03

4月30日，金正大在最後一天發佈了2018年報，其營業收入、淨利潤同比分別下降22%、45%，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淨額從2017年的14.9億元降為-15.38億元。更要命的是，審計機構對年報出具了保留意見，認為公司內控存在重大缺陷，特別是高達43億資金可能被關聯方佔用。

不是迫不得已，審計機構很少對服務客戶出具保留意見，何況該審計機構已為金正大服務了10多年。

到5月，證監會山東監管局對金正大出具警示函，對董事長萬連步、財務負責人李計國、董事會祕書崔彬採取監管談話。

原來，截止2018年底，金正大付給了關聯方諾貝豐37.14億元預付款，但沒有收到貨物，也沒有收回款項。如此大額的資金往來，金正大竟然沒有按規定發公告披露。此外，審計機構還發現金正大存在無實物流轉的貿易性收入，說明公司有虛構收入的嫌疑。

金正大曾公開發表過一篇名為《情注大地灑“甘霖”——記金正大公司總經理萬連步》的文章，開頭用了場景化的描述：

公元 1980 年仲夏，山東省臨沂市重溝鎮萬家湖村。一陣暴雨過後，村南的棉田裡蛙聲一片。 一名學生模樣的青年佇立田頭凝望著棉花。“這棉花怎麼花蕾不多？”他問起身邊的村民。“唉，主要是化肥肥效不足吧, 要是用上“美國二銨”就好了，可咱使不起那樣的肥料呀。”村民的解釋使這名休假在家的臨沂農業學校的學生痛心不已，一個要讓農民用上價廉、肥效同“美國二銨”的肥料的想法在其心中萌生。

希望這個場景是真實的，也希望資本沒有讓曾經的臨沂農業學校的學生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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