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劉鵬濤
我和妻子都是在西安土生土長的獨生子女，甚至都是從梧桐密立、極富靜怡之感的文藝南路長大。兩個人的成長經歷極其普通，和周圍的八零後並無差別。成長中的喜悅、收穫沒有差別。這一代獨生子女特有的孤獨，也沒有差別。然後我們相識、組建新的家庭，直到四年前寶寶出生，都沒有感覺未來的路有任何波瀾。寶寶也應該和她的父母一般在所有人的呵護中茁壯成長，孤獨的佔據著家裡所有的愛。
去年十月，二寶出生，我再也不是大寶一個人的爸爸。原來的寶寶也不再獨享寶寶這個稱謂，而成了大寶。從對媽媽肚子裡的期待，到和妹妹的第一次相遇，兩個初來世界幾乎一模一樣的生命在此刻走上了和爸爸媽媽截然不同的成長的道路。未來，她們會收穫父母之情，愛人之情，兒女之情，而在此時，她們已經開始彼此感受她們父母今生無法體驗的手足之情。作為父母，這應該是送給她們彼此最好的禮物。生命中能多出來一種傾聽、疼愛和關心，在你開心、難過、彷徨、失意的時候有除了父母之外的另一種生命意義上的陪伴，這樣的人生或許才是完整。
2016年6月，對於大寶來說，那段日子趴在媽媽的肚子上靜靜感受胎動，是她每天的必修課。
大寶出生的時候，愛人和我對於小生命的成長懵懵懂懂，有感懷、有留戀。感懷時光一刻不停的飛逝，留戀平凡生活留下的溫暖。但飛輪般的生活也讓我們不停地忘卻，忘卻或欣喜、或悲傷的那些成長中的細枝末節。她就在我們的毫無覺察中長大，學會走路，學會說話，學會和我們一樣在這個世界生存，還沒來得及回味她的成長，她卻已經長大。
2016年10月16日，西安市第四醫院，二寶正式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幾乎和大寶出生時一樣的模樣，我和妻子感嘆生命的神奇。
二寶的出生給作為父親的我一個重新審視生命成長的機會，再來一遍細細體會每一個小驚喜。之前是沒有父親節的，要不是近些年商家的處處提醒，像我們這樣眼瞅著往四十走的人怎麼會知道父親節為何物？哪還有期待禮物的閒情逸致？如果非要選擇一個禮物，其實"父親"這兩個字組成的稱謂、包含的意義，就是最好的禮物。
從醫院一回到家，大寶就很興奮的想和妹妹說話。但是當發現妹妹不能馬上和她玩的時候，還是有些失落。
大寶瞌睡、二寶餓了的窘迫場景便是如此。
從一變為二，家中的繁雜和忙亂絕對是呈幾何倍數遞增。往往正給大寶做飯，二寶拉臭臭了；正給大寶講睡前故事，二寶哭著要吃奶了；正給大寶忙著刷牙洗臉，二寶又扯著嗓子喊表達備受冷落的心情……場面時常混亂一片，而二寶恰恰又是一個毫不講理、只讓媽媽抱的小朋友。
當媽媽只能陪妹妹的時候，姐姐還是有點兒不開心，哭了鼻子。妹妹看見姐姐哭，自己便也哭。
一家人出行時常的狀態就是媽媽管理二寶，爸爸負責大寶。但是孩子對媽媽的天然親近感有時候確實是爸爸不能替代。當兩個小朋友同時哇哇大哭，必須都讓媽媽來哄的時候，相信媽媽一定能輕而易舉的體會到無奈。當然，似乎這種無奈也有一抹幸福，至少我看媽媽很享受這種被那麼多人需要的感覺。
大寶最羨慕的就是妹妹時時刻刻有人抱著而不用走路，而她只能耍一會兒小脾氣。
但是通常發完小脾氣後，大寶真的像個大姐姐一樣，會主動要幫忙幹活，似乎瞬間長大了。
2017年2月9日，作為老師，大寶正在給妹妹演示怎樣趴著抬頭。
眼瞅著兩個小朋友在混亂中一點點長大，卻又倍感幸福。愈發珍惜每日相伴的時間，在混亂中梳理出暖暖的節奏，褪去繁華與浮躁，用真切的微小的幸福感判斷和理解生活的真知。
大寶過生日，小寶跟著沾光。
似乎在這一刻，作為父親的我也和她們一起成長，體驗到另一種對待生活的態度：不去功利性的苛求什麼，靜靜地打磨時光，在細節裡看清生命的肌理，包容內心情緒的起伏，只等時間告訴我們最後的答案。
我們也在成長，"養兒方知父母恩，"一點兒不假。站的角度不一樣，思考方式不一樣，很多習以為常的想法都有重新的註解。孩子越來越大、想要獨立、想要離開，父母陪伴孩子成長，卻越來越捨不得離開。雙方面朝兩個方向，越來越遠。世界，永遠是矛盾的存在，不可更改。
大寶邊畫畫邊說，她會一直拉著妹妹的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都不放開。
我們要做的，就是習慣孩子的每一步成長，習慣她的每一次遠離。我們只是她生命初始的隨行使者，保護她，陪伴她，這就夠了。
大寶認真地看動畫片《小豬佩奇》，一旁的妹妹在認真地看她。
大寶使壞把自己的奶瓶往妹妹嘴裡塞，妹妹興奮極了。
從男孩兒到丈夫，再到父親，對於男人來說，每一種身份的增加都是成長的註釋。從中學會包容、理解，感受不同角色的責任，把彼時的心所思念的美麗，都化成此時生活裡的細枝末節。懂得生活，其實是得用心體會生活中最細微的感動，陪伴生命的成長，是體會生活最純真感動的最好的方式。雖然境界很小，但作為父親的角色，卻是一種不可替代的幸福。
雖然是父親節，但我不得不說，對於到底要不要二胎，最糾結的往往是母親。愛人在有孩子之前是一個看似柔弱的、時時需要照顧的女生。現在有了二寶，她幾乎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給了兩個孩子。之前難以想象的忙碌和勞累席捲而來，腰痠腿疼成了常態。為了兩個寶寶能吃好睡好她寢食難安，但卻認為這是上天對她最大的眷顧。看著二寶寶一天天長大，大寶越來越懂事，她覺得一切都是值得。
從生活中的種種瑣碎的事情裡，我希望她們能理解她們就是平凡的孩子。希望她們能從容面對自己的平凡，感受平凡帶來的輕鬆和灑脫。我也希望她能按照自己方式長大，我不需要她是一個完美的小孩兒，因為，我從來也不是完美的爸爸。
還好家裡永遠都有一個妹妹在等她回家，陪她過家家。
作為父親，看著兩個姐妹相伴而行，雖然二寶還不到一歲，但可以預見的是她們再也不用體會我成長中遇見的孤單。即使她們總有一天會因愛情和事業而各奔東西，幸運的是她們有成長時共處的美好記憶作為維繫親情的紐帶。即使四季流轉、葉花凋零，而永遠抹不掉的歲月親情，會在時間裡愈發彌足珍貴。手足之情，我們這一代人缺失的遺憾，終於有機會不在她們這一代重演。人生情感的完整，也是在這個愈發浮躁社會中最純粹的收穫，無論前路有多難，相互陪伴給予她們前行的力量，或許是我們能給她們的最好的禮物。
小確幸，小而確定的幸福。生活節奏越來越快，太多的美好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味，就匆匆而過。把自己從繁雜的、宏大的生活周遭解放出來，真正的感受自己內心能夠得著的幸福感，這便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做言的"小確幸"。小而確定的幸福，對於平凡的個體而言，人生的美好，大抵不過如此。
如果愛對了人，每天都是情人節。同樣，如果每天都能在童言和稚語中，感受到她們給我帶來的心底最柔軟的情感落腳。於我而言，天天也都是父親節，父親節哪裡需要什麼禮物，"爸爸"這個稱謂不就是一個男人，在一生中得到的最好的禮物嗎？
我當然會像所有的父親一樣，在女兒的婚禮前晚失眠，或是在婚禮現場淚奔。在那一刻，腦海裡層層迭迭的閃現出的，都會是她們成長中的一點一滴：不捨、難過、期待，回往的情感交織在一起。
是的，二十年後，這些會毫無懸念的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