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紅白喜事“問事人”

農村 芒種 婚禮 高能小子終極裝備 商丘日報 2019-04-11

按照農村風俗,不管誰家遇到什麼喜事或者喪葬,都要請幾個“問事人”鋪排和料理,他們忙前忙後,來回奔波,把全村各家的紅白喜事,當成自己應盡的義務,而且一干就是幾十年,不要什麼報酬,卻無怨無悔。但他們的付出也有回報,那就是受到全村人很高的禮遇。

我的岳父就是一位鄉村紅白喜事“問事人”,他叫劉洪遠,家住寧陵縣陽驛鄉西張坡樓村。從毛頭小夥到鬚髮斑白,50多年來他一直忙碌在鄉村紅白喜事上。

“我第一次參與問事,是1966年農曆十一月。當時村裡有兩位‘大總’,都是讀過私塾的老學究,因為地主成分靠邊站了。正巧趕上一場葬禮,缺少一個記禮單的,我高小畢業,寫一手好字,又能熟背《百家姓》,大家推薦我坐上了外櫃。”2月16日,晒著暖洋洋的太陽,74歲的岳父講述他20歲就擔起“問事人”的職責。

不接觸不知道,一進入才發現,鄉村紅白喜事是門大學問。就比如這喪葬習俗,老人病重期間怎麼準備“後事”?老人一旦嚥氣,又要如何入殮?接下來還要報廟、報信、弔唁、祭奠等等,每一道程序、每一個細節,都要有條不紊,考慮周全。虛心好學的岳父多向老人請教禮數,還在人家紅白喜事上時時留心,並特意買了一本《紅白喜事禮儀大全》認真研讀。不到一年時間,他便在紅白喜事辦理上得心應手、駕輕就熟。

“子女結婚、滿月待客和老人慶壽,問事人一般忙活兩天,頭天鋪排謀劃,當天臨陣指揮,按部就班進行,一旦出現突發情況,得立即出面處理,把事情辦圓滿,讓來客滿意,讓事主放心。”岳父滔滔不絕地講起來,“料理喪事拖得時間長,拉起來有9天的,問事人天天得支應這一攤事。有一年芒種時節,村裡有位老人突然病逝。芒種忙、三兩場,我正忙著在麥地裡收割,聞訊後鐮刀一丟就趕過去了。老人入土為安後,結果自家的小麥遭了雨淋,全家吃了半年發黴的饅頭,當然我也受了不少埋怨。”

不論婚禮還是殯葬,“問事人”安排妥當、指揮有方,事情辦下來圓圓滿滿,各方皆大歡喜。事主心裡對“問事人”感激不盡,總要送上兩條香菸或者幾瓶酒,權當是全部操勞的報償。“我一分錢的禮也不收,咱不缺吃不缺喝,也不圖什麼名和利。都是鄉里鄉親的,誰家的爐灶不冒煙?誰家都有辦事的時候。相互幫個忙,都是應該的。”岳父說的話樸樸實實,入情入理。

上世紀90年代之後,岳父成了享譽一方的“問事人”,周邊的張白、閆莊和十里鋪幾個村莊都請他去主持。特別是一進入臘月,婚禮一場接著一場,他這個“大總”不是在議事,就是在操辦,出了這家進那戶,忙得團團轉。一年下來,經他辦理的紅白喜事竟有20多件。

“也有難纏戶,一次去袁樓村娶親,女方家非要1萬元上車禮,怎麼勸說都行不通,只好讓人送來才迎娶回來。還有一次,村裡老人去世,因為財產分割的問題,他幾個兒子鬧起來了。我們只好苦口婆心調解,老人才得以順利下葬。”說起裡面的難處,岳父也倒出了腹中的苦水。

由於德高望重、辦事公平,在村裡說話有威望,“問事人”管的事務也會隨之擴展,有時會充當民事調解人的“角色”。村裡有位孤寡老人和侄子不合,把一個熱心的鄰居過繼當繼承人。老人一塊宅基地成了他侄子和繼承人爭執的焦點,雙方鬧到法院也沒有一個結果。眼看由口舌謾罵上升到肢體衝突,岳父和幾個村賢連忙介入調解,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兩家各退一步,達成協議,消除糾紛,握手言和。

近幾年來,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農村紅白喜事出現了大操大辦現象,興起了講排場和相互攀比之風,給鄉里鄉親帶來了負擔和煩惱。岳父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和幾個“問事人”一商量,在村委會的大力支持下,成立了村裡的紅白理事會,規定待客飯菜每桌不超300元,提倡厚養薄葬、白事簡辦。“村裡老人張某去世,他兒子在省城一家公司當經理,想把祭奠大典辦得風光些,花錢請了嗩吶響器和歌舞表演,菸酒也提高了一個檔次。”岳父正色說道,“我們理事會不怕得罪人,站出來出面勸阻。我們拿出縣裡移風易俗的文件,給他們講清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們最終也心悅誠服地接受了。”

“您年逾七旬,安享安享晚年吧,別再操心這些雜事了。”我愛人站在一旁好言勸說。他微微一笑答道:“我已經把接力棒傳遞給了一位退休教師,現在又回到外櫃上記禮單,動動筆桿子累不著的。只要我眼不花、耳不聾,我就不會說退休。”

這樣一位有著36年黨齡的古稀老人,用自己最淳樸的方式,50年如一日,真心實意地為村民服務,因此,他贏得了鄉親誠摯的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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