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趙雄把茶杯拿起又放下，把煙掏出來又塞進去，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心裡慌慌的，好像丟了什麼特別要緊的東西，又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會發生。
今天是女兒小慧的生日，要不要再打個電話去？
正想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把趙雄嚇了一跳。“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
按下接聽鍵，在嘈雜混亂的吵鬧聲中，傳來前妻龔敏現任老公徐睿慌亂的聲音：“趙雄嗎？你快過來，你女兒小慧摔斷腿了。”
趙雄手一抖，手機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他哆哆嗦嗦撿起手機，跑出門攔了輛的士，直奔前妻的住處。
一路上不停地催司機快點，司機見他穿著出租車司機工作服，著急忙慌的樣子，嘆了口氣，默默地加了速。
心急如焚趕到龔敏住的小區，趙雄剛下車，就看到龔敏那棟樓下的草坪裡圍著好多人，還有人從四面八方急匆匆趕過來，鬧哄哄的向草坪聚集。
趙雄心慌意亂，鬼使神差地跟著往草坪跑去。
遠遠聽到哭聲傳來，好像龔敏的聲音。趙雄心裡那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看熱鬧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嘆息聲，議論聲，此起彼伏。
趙雄擠進人群往裡鑽，只見醫護人員正給地上的女孩蓋上白布。
趙雄分明看到，女孩身上那件桔紅色棉襖是那樣的熟悉。
再看看旁邊癱在地上痛哭的龔敏，趙雄雙腿發軟喉嚨發硬，顫抖著撲過去，哆哆嗦嗦的掀開白布。
女孩滿身血汙面目全非，早已氣息全無，一塊沾著鮮血的彌勒佛玉佩從桔紅色的棉衣領子裡漏出來。
趙雄雙目赤紅，嚎了一嗓子：“小慧！”喊聲如孤狼嗥叫，聽者無不為之動容。
2
十五年前，趙雄在媒人的介紹下認識了龔敏。
龔敏亭亭玉立，長相甜美，穿著高跟鞋和中等個子的趙雄差不多高。
趙雄長得倒也帥氣，就是個子矮點，用現在的話說，是個二等殘廢。
好在趙雄家境不錯，自己又在省城開出租車，賺的還可以，就給他添分不少。
現實中的婚姻，其實沒有那麼多的風花雪月，不過是權衡利弊之後的取捨罷了。
龔敏對趙雄身高的那點不滿，也被他的經濟基礎所掩蓋。
趙家急需要一個人去給獨自在外的趙雄洗衣做飯，因此催促媒人早行好事。
雙方家長急不可耐，又有媒人從中推波助門瀾，趙雄和龔敏閃婚了。
婚後，趙雄把龔敏帶到了省城。趙雄開車賺錢，龔敏負責在出租屋裡打點家務。
新婚燕爾，小兩口恩恩愛愛如膠似漆，日子過得蜜裡調油。
所謂一屋二人三餐四季，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生活。
趙雄在外面跑車，每天會換著花樣給龔敏帶各種小吃。
龔敏一臉甜蜜地吃著，時不時喂趙雄一口。
趙雄無論多早出車，龔敏都會起來給他做豐盛可口的早餐，不讓糊弄自己的胃。
龔敏偶爾耍點小脾氣，趙雄也會想方設法逗她開心。
那時候，趙雄和龔敏都覺得先結婚後戀愛其實也挺不錯的，都認定對方是彼此的良人，願意一生一世。
不久，龔敏懷孕了，生下女兒小慧。趙雄一手抱著粉嫩的女兒，一手摟著心愛的老婆，直樂得見牙不見眼。
後來，龔敏又生下兒子小偉，兒女雙全，湊成一個“好”字，趙雄覺得此生足矣。
有了一雙兒女，家裡經常大哭小叫你鬧我跳的，開支大了，家務事也多起來。
雖然有婆婆幫忙照顧，可是龔敏還是覺得筋疲力盡，連好好睡一覺都是奢望。
趙雄每天開車也比較辛苦，雖然回來也會抱抱兒女，但是孩子們的鬧騰也讓他休息不好，這讓他很窩火。
3
生活中不知何時住進了一位吵神，曾經的恩愛夫妻常常被一點小事點爆，吵得不可開交。
龔敏哭哭啼啼，指責趙雄不懂心疼體貼，無視她夜以繼日的付出。
趙雄心煩氣燥，埋怨龔敏不知道體諒他的辛苦，這麼大一家子，全靠他一人養活呢。
這樣吵的次數多了，趙雄越來越不願意回家。開支暴增，每月幾乎沒有剩餘，讓勤儉慣了的趙雄壓力山大，對龔敏的花銷也頗有微詞。
有一次，龔敏在網上買了一支潤脣的口紅，趙雄看見了，撇撇嘴說：“你這又不出去，弄得這麼花裡胡哨的給誰看啊？”
龔敏解釋說，這是滋潤嘴脣不開裂的。
可趙雄哪裡肯信，沒好氣地說：“要滋潤你不會買支兩塊錢的潤脣膏啊？花了好幾十塊錢買這個，都夠給孩子買罐奶粉了，你不賺錢不心疼是吧？”
龔敏氣得把脣膏使勁往地上一摔：“我不賺錢，家裡的管孩子，做家務都是你做的嗎？好，趁著現在孩子斷奶了，我明天就去找份工作，我就不信，還真會餓死！”
口紅在地上跳了一下，蓋子和瓶體被分了家，碎裂了，一如龔敏此刻的心。
趙雄罵了句“敗家娘們！”摔門而出。
從此，趙雄控制了龔敏的經濟大權，讓她花的每一分錢，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果然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龔敏把孩子交給婆婆照管，自己去一家保險公司做了業務員。
憋著一口氣，龔敏為了業績，賠著笑臉跟客戶死磨。有一次為了籤一個單，往客戶家跑了十幾趟，成了公司有名的“拼命三娘”。
幾年下來，龔敏從藉藉無名一躍成為業務精英，名利雙收。
4
有收穫就有付出。龔敏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事業上，忽略了對家人的陪伴和趙雄的感受。
龔敏恨死了趙雄的安於現狀不思進取；趙雄看不慣龔敏只顧賺錢不顧家，連兒女都不管了。
本來感情基礎薄弱的夫妻，發現三觀嚴重不合，終於在千萬次爭吵之後，離婚了。
兩個孩子被強行分開，六歲的女兒小慧跟著媽媽龔敏，五歲的兒子小偉跟著爸爸趙雄。
這幾年習慣跟著奶奶和爸爸生活的小慧，聽說要跟媽媽一起搬走，抱著爸爸哭的撕心裂肺。
趙雄摟著幾乎要哭得背過氣去的女兒，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掉，答應經常會去看她。
離婚後，龔敏帶著小慧嫁給了一個大她十歲的小作坊老闆徐睿，搬到了徐睿位於十樓的大房子裡。
次年生下一個兒子，讓女兒跟了前妻的徐睿喜笑顏開。
龔敏忙著生意，又要照顧小兒子，對小慧的關注自然就少了。
當小慧把學校裡的趣事，聲情並茂地說給她聽時，她一邊在電腦上忙碌一邊心不在焉地應著，頭都沒有抬。
當小慧遇到麻煩哭著向她求助的時候，她忙著照顧小兒子，對她的哭訴置之不理。
徐睿對這個繼女的態度，更是實施“三不”政策：不打、不罵、不管。
少女的心總是敏感的。時間一長，小慧覺得在這個家是多餘的，不討人喜歡的了。
她把心事藏起來，在家裡惜字如金幾乎不說話。
趙雄每個星期都會去看望小慧，給她買點吃的穿的，拿點零花錢。
每一次，趙雄都是打電話給龔敏，讓小慧下樓來與他相見，他從來沒有進過龔敏家。
每次一接到爸爸過來的電話，小慧總是歡喜雀躍的，飛奔下樓與趙雄相見，臉上的笑容如春花般燦爛。
只有這時候，她才覺得自己是有人關注有人疼愛的。
5
徐睿會跟親生兒子抱抱親親舉高高，會讓兒子騎在背上滿地爬，父子倆的歡快的笑聲在房間飄蕩。
都說繼母難當，其實繼父一樣都不好做。為了避嫌，徐睿基本上不管小慧，比鄰居還生疏。
不管龔敏對小慧怎樣，他也不管不問。
龔敏一方面因為小慧大些，會在年齡小的兒子身上多花些心思；另一方面，為了迎合徐睿，減少家庭矛盾，她也有意識的忽略小慧。
流感高發期，小慧和徐睿的兒子都感冒了，一樣的發燒咳嗽流鼻涕，姐弟倆燒得暈暈乎乎的，徐睿和龔敏急忙帶著他們去醫院。
春寒料峭，北風陣陣，把雨幕扯得東倒西歪，更添了幾分寒意。
徐睿給兒子穿上雨衣擋風雨，一手撐著傘一手抱著他，大步走在前面。
龔敏一臉焦急地緊跟著，時不時地拉一下兒子被抱得往上扯的衣服。
小慧默默地跟在後面，走路都有點東倒西歪。
在醫院吊水時，徐睿和龔敏一左一右守在兒子床頭，這個掖掖被角，那個喂口水，細心照料著。
誰也沒有注意到，旁邊病床上，小慧在悄悄地抹眼淚。
她自己觀察吊瓶，自己叫護士換藥，同病房的家屬都誇她像個小大人，乖巧，懂事。
趙雄再來看小慧，她鼓起勇氣說：“爸爸，我想和小偉一樣，和您和奶奶一起生活，可以嗎？”
這時趙雄也在省城買了房，小慧接回來也不是住不下。
趙雄心裡盤算著，如果自己主動把小慧要回來，龔敏會給撫養費嗎？
再說，自己還想再娶，有兩個孩子，難度是不是就更大？
想到這些，趙雄避開小慧期待的目光，故意轉移了話題。有意忽略了小慧眼中的落寞和失望。
後來，小慧幾次跟趙雄提過搬回來的事，趙雄都沒有表態。
小慧就再也沒有說過了，只是，她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小慧生日前兩天，趙雄送給女兒一件桔紅色羽絨服，和一塊彌勒佛玉佩做生日禮物。
小慧當即穿上衣服戴上玉佩，歡喜地轉著圈兒給趙雄看，難得一見地開懷大笑。
生日那天，她以為媽媽會像上個月弟弟生日一樣，買蛋糕，下館子，熱鬧熱鬧。
放了學，小慧趕緊回到家，卻發現家中空無一人。
好不容易等到繼父和媽媽帶著弟弟回來，小慧看到大家毫無表示，忐忑地提醒媽媽：“媽，今晚吃什麼？”
龔敏在公司受了點委屈，心中正憤憤不平，小慧這一問，正撞槍口上了：“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你是餓死鬼投胎呀？”
一旁的弟弟幸災樂禍地拍手大笑：“餓死鬼，餓死鬼！哈哈！”
壓死駱駝的，從來不是最後一根稻草，而是長期以來的委屈與失望集體爆發了。
生日沒有祝福，還招人罵，小慧特別傷心，傷心和絕望一起湧上心頭，她不堪重負，一個箭步衝向陽臺，翻過不高的護攔，一躍而下……
6
看著蒙著白布躺在地上的小慧，趙雄感覺有一把無形的刀，把他的心一刀一刀地切成了碎片。
他不知道才十四歲的小慧怎麼了，要在自己生日那天結束自己鮮活的生命？
早兩天趙雄來見小慧時，也沒見她有什麼異常呀？
趙雄瘋了似的撲向幾近虛脫的龔敏，拼命搖晃著她的肩膀，怒吼著：“小慧怎麼會跳樓？你說，是不是你們對她做了什麼？你說啊！”
警察把瘋狂的趙雄拉開，一行人帶到派出所詢問。
經過警方仔細堪察，小慧死於自殺。
一朵青春之花就這樣凋零了。
是什麼讓小慧做出這樣過激的舉動？這個問題值得深思。
是親子教育的缺失？是離婚引發的後續問題？還是父母和孩子之間缺少溝通？
當愛情不再婚姻解體，首先殃及的是無辜的孩子，他們不能再和親生父母一起生活，有時不得不離開自己熟悉的環境，像一件物品一樣帶去新的環境。
大人有大人的無奈，孩子也有孩子的迷茫。
父母會計算利益得失，孩子堅信自己會排在算式的最前面。一旦這份信任缺失，孩子脆弱的心靈何處安放？
悲劇的發生，讓所有人唏噓不已，但願每一對父母，都能用心聆聽孩子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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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討論：誰的錯？都有錯，前妻偏心小兒子，趙雄又抱著私心。這兩人，都枉為人父母你們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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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好啊，我是何德愷，人稱愷叔，是一個最老的90後帥大叔，愷悅文化的創始人兼CEO。
我是一個情感勵志作家，出過四本書，寫過很多暖心的小故事。
走過幾十個城市，也愛過幾個人，雖然都愛而未得，不過依舊相信總有一個人在未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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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愷悅文化獨家作品，抄襲必究。
本文作者：紫藤蘿，愷悅文化專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