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喜歡雪,那漫天飛舞、讓世界純潔美好的雪。1961年11月,毛澤東又一次來到了杭州。雖然已是冬天,但南方的天氣並不太寒冷。不知為什麼,詩人毛澤東又想起了雪,也想起了雪中的梅花,並以前所未有的格調和時代精神,為梅花創造一種空靈淡遠而又熱烈絢美的意境,豁然開了一個新生面———

讀懂了他,便讀懂了中國的過去、現在和未來

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

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雪中的梅花成為了一首美麗的詩。這首《卜算子·詠梅》,是毛澤東晚年詩詞的代表作。

沒有承受過巨大的壓力,參不透這樣的梅魂。沒有經歷過嚴峻的挑戰,畫不出這樣的梅骨。“猶有花枝俏”,一個“俏”字,多麼傳神,多麼美麗。更為傳神的是“俏也不爭春”。梅花超越時令的開放,無非是為了證明,“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當山花爛漫,遍野飄香之際,她也不會故作清高,像梅花仙子那樣飄遁遠去,而是躲在萬花叢中露出會心的微笑。

梅花與雪的故事還沒有結束。依然是冬天的季節,1962年12月26日毛澤東生日那天,詩人又作《七律·冬雲》以言志———

雪壓冬雲白絮飛,萬花紛謝一時稀。

高天滾滾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氣吹。

獨有英雄驅虎豹,更無豪傑怕熊羆。

梅花歡喜漫天雪,凍死蒼蠅未足奇。

政治氣候和自然氣候,在詩人的心海上,儼然架起了一座橋樑,一點就通。

梅花與冰雪,在詩人的心曲中,彷彿藏伏著一根共振的絲絃,一撥就響。

這首《冬雲》的意境,無疑是一年前的《卜算子·詠梅》的延續和發揮。一個是冰懸危崖,一個是萬花紛謝。一個是梅花“俏”於冰,一個是梅花“喜”於雪。一個是在茫茫飛雪中迎迓濃濃春意,一個是於滾滾寒流中吹出微微暖氣。一個是“紅梅贊”,一個是“豪傑頌”。

正是鮮明的品格和高揚的使命感,才使毛澤東唱出了“紅梅贊”和“豪傑頌”。真正的人生,既要頑強地學會生存,也要責無旁貸地肩負起使命。生命因為有了使命才會昇華,歷史因為有了使命才會前進。精神長河:民族意志、情感和文化的象徵

1972年9月的一個晚上,毛澤東在他的書房裡會見了來訪的日本首相田中角榮。毛澤東指著堆積在書房裡的書說:“我有讀不完的書。每天不讀書就無法生活。”隨後,他又指著一套六卷本的《楚辭集註》表示:“這是送給田中首相的禮物。”這次會見,田中角榮印象深刻:“毛澤東的確是一位聖人,是一位詩人、哲學家和導師。”

沒有肥沃的詩歌土壤,產生不了偉大的詩人和史詩般的華章。

毛澤東一生都在梳理中國古代詩詞這條精神長河,在那裡披沙撿金。他彷彿是在借一彎斜照漢家宮闕的冷月,折一縷渭城朝雨的柳絲,唱一曲大江東去的浩歌,點一盞醉裡看劍的燈火,沿著悠長的文化故道溯流而上。於是,煌煌楚騷漢賦,嶙嶙魏晉風骨,巍巍盛唐氣象,咚咚大宋聲韻,獵獵金元縷曲,一一奔來眼底。

1945年,毛澤東在重慶,現代詩人徐遲向他請教應該怎樣作詩。毛澤東寫下了三個字———“詩言志”。

詩言志,是中國古代詩詞長河的主航道。

在古代詩詞長河中,愛國主義是詩人們最普遍也最深沉的情感。這一情感,在面臨河山分裂的南宋詞人陸游、辛棄疾、張元幹、岳飛、張孝祥、陳亮、文天祥的筆下,匯聚成慷慨激越的豪放聲浪。作為偉大的愛國主義者,毛澤東常常被這些慷慨悲歌的聲浪感動甚至震撼。越到晚年,越能激發起他深沉的共鳴。

由崑曲藝術家蔡瑤仙吟唱的張元乾的《賀新郎》,或許會告訴人們毛澤東的心聲。他曾經整整一天放著這盤錄音。

是什麼打動了他———“夢繞神州路,悵秋風,連營畫角,故宮離黍。”

或許,岳飛的《滿江紅》也會告訴你毛澤東的心聲。在1975年7月23日接受眼睛白內障手術的時候,他特意讓工作人員播放嶽美緹演唱的岳飛的《滿江紅》,在仰天長嘯、壯懷激烈的詞曲聲中,他被送上手術檯,被送下手術檯。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陸游寫的《示兒》詩,曾感動多少仁人志士。毛澤東改寫了這首詩。他說:“人類今嫻上太空,但悲不見五洲同。愚公盡掃饕蚊日,家祭無忘告馬翁。”

中華民族的精神長河,流到近代,產生了一位和毛澤東的心息息相通的卓越人物,他就是魯迅。毛澤東稱魯迅是現代中國的第一“聖人”。讓毛澤東特別感慨的是,魯迅不僅在孤寂中堅忍苦鬥,還能在黑暗中看到光明。1961年10月,他寫下魯迅的“萬家墨面沒蒿萊,敢有歌吟動地哀。心事浩茫連廣宇,於無聲處聽驚雷。”送給來訪的日?九笥選?

1961年,在魯迅誕辰八十週年的時候,毛澤東讀其詩,品其人,並寫了兩首七絕,題目就叫《紀念魯迅八十壽辰》———

博大膽識鐵石堅,刀光劍影任翔旋。

龍華喋血不眠夜,猶制小詩賦管絃。

鑑湖越臺名士鄉,憂忡為國痛斷腸。

劍南歌接秋風吟,一例氤氳入詩囊。

早在四十年代,毛澤東構想中國新文化發展道路的時候,便以政治家的胸懷昭示人們:“中國長期封建社會中,創造了燦爛的古代文化。清理古代文化的發展過程,剔除其封建性的糟粕,吸收其民主性的精華,是發展民族新文化,提高民族自尊心的必要條件。”

毛澤東一生鍾情古典詩詞,孜孜不倦地實踐著他的這個主張。

在毛澤東生前,比較集中地公開發表他的詩詞,是1963年12月出版的《毛主席詩詞》。當時,山東大學教授高亨讀了這本詩集後,發表了一首《水調歌頭》。其中說:“掌上千秋史,胸中百萬兵。眼底六洲風雨,筆下有雷聲。喚醒蟄龍飛起,掃滅魔炎魅火,揮劍斬長鯨。春滿人間世,日照大旗紅。”

“春滿人間世,日照大旗紅。”

紅旗,是毛澤東特別酷愛的意象。從“旗號鐮刀斧頭”到“山下旌旗在望”;從“紅旗躍過汀江”到“風展紅旗如畫”;從“風捲紅旗過大關”到“不周山下紅旗亂”;從“紅旗漫卷西風”到“壁上紅旗飄落照”;從“紅旗捲起農奴戟”到“妙香山上戰旗妍”……

旗幟飄過巍巍井岡,茫茫烏蒙,綿綿六盤,浩浩中國……

一曲曲艱難困苦與詩意盎然的“紅旗頌”,注入了詩人締造紅旗、護衛紅旗的生死之情。

文采風騷,從來靠的是大手筆。金戈鐵馬,總會唱響起大風歌。

毛澤東的那些氣貫長虹的詩詞,如同一條五彩繽紛的長長畫廊,把人們,也把毛澤東自己,引向中國革命和建設波瀾壯闊的奇峰異景之中。

毛澤東的思想和人格,還有他的詩詞,已經匯入到中華民族的精神長河,成為了一個民族的意志、情感和文化的象徵。

如果讀懂了他,似乎便讀懂了這片古老土地上堆積的滄海桑田,和在二十世紀舞臺上上演的悲歡離合。

如果讀懂了他,似乎便讀懂了中國的過去,並加深著對現在和未來的理解。

因為,歷史不會隨風而去,滾滾向前的時代也不會憑空而來。

(一代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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