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對他說:有了你們,我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吶!

本文作者系韓練成將軍之子韓兢

毛主席對他說:有了你們,我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吶!

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時的韓練成

韓練成(1909年2月5日-1984年2月2日),寧夏固原人,1925年入西北陸軍第七師軍官教導隊,北伐中救援過馮玉祥、增援過白崇禧,中原大戰中營救過蔣介石。1942年經周恩來介紹加入中共情報工作系統。曾任國民政府委員長侍從室高參、第四十六軍軍長、國民政府參軍處參軍。1948年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歷任第一野戰軍副參謀長、蘭州軍管會副主任、蘭州軍區第一副司令員、軍事科學院戰史部部長等,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一級解放勳章。解放後曾任蘭州軍區第一副司令員,甘肅省副省長等。

毛澤東在接見韓練成時曾說過:“蔣委員長身邊有你們這些人,我這個小小的指揮部,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吶!”

“李經理”突然來訪

父親韓練成被稱為“隱形將軍”之事,還要從1960年冬天說起。那時,我父親還在軍事科學院擔任戰史研究部部長。一天上午他因病休息,正在書房翻檢資料,我母親推開書房門說:“李經理來了。”

我父親一愣:“誰?”

門外傳來一個很熟悉、而又很久沒有聽過的男中音:“桂林的李經理來看七哥。”

身著軍大衣的李克農上將由一大尉扶著,已經到了門口。我父親大喜過望,回頭問我母親:“你怎麼還叫他李經理?”

我母親也笑了:“我只記得過去的叫法,哪知道現在該怎麼稱呼?”

李克農感嘆:“嫂夫人這一聲‘李經理’,讓我又想起過去的不少事情。”

我父親知道李克農幾年前曾重病一場,仍在恢復期,很關心地問:“聽說蠻兄組織了幾個老同志,一起在寫過去的祕密工作史?”

李克農答:“是要抓緊了。趁著記憶力還能恢復的時候抓緊搞,還來得及。剛剛開了個會,碰了碰情況,順便來看你和七嫂。”

我父親和李克農相識於抗戰時期的桂林,那時我父親是第十六集團軍副參謀長,李克農是第十八集團軍辦事處主任,他們是友軍,時常有接觸。我父親對共產黨的報紙、劇團在桂林的抗日活動都提供過實實在在的幫助。

毛主席對他說:有了你們,我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吶!

李克農在延安

1942年5月,我父親在重慶祕密會見周恩來,由周恩來介紹,正式加入中共情報組織,和李克農的關係從朋友變成了同志。為便於聯絡,他和李克農之間有特定的稱呼:李克農隨朋友們的習慣稱我父親為“練兄”、“七哥”;而李克農有一個名字叫“曼梓”,又是南方人,我父親聯絡他時稱“蠻兄”。我母親一貫信任、支持自己的丈夫,從這時起,也曾多次從經濟、物資、住宿、交通等方面幫助李克農、潘漢年和他們介紹來尋求幫助的同志、朋友。母親不善於處理那些複雜的社會關係,也從來記不住那些複雜的稱謂,我父親就只讓她記住:這是“桂林的李經理”、“桂林的蠻先生”誰知道過了多年,她就是看見了李克農肩上的三顆星,還是叫他“李經理”。

1949年1月,我父親經香港返回解放區,到達中共中央社會部。中央社會部的駐地在河北平山一個叫東黃坭的小村莊,機關的同志們都分散住在村裡的民房。部長李克農也在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辦公、起居,他用的是三間北房,一明兩暗,東面是他的辦公室兼臥室,西面會客。我父親就住在李克農臥室對面那間客房,和社會部機關的同志一起作息。這樣一位當時還不是共產黨員、又剛剛從敵佔區來的國民黨高級軍官,一來就直接進入了黨中央情報工作部門的核心,足見中央對他的絕對信任。

雖然我父親和李克農很近,但他從來沒有問過:還有誰是和他一樣的“這些人”。

眼看快到中午,我母親走進客廳,說:“就在我家吃飯吧?我加了個菜。”

李克農拱拱手,說:“煩勞‘後勤部長’。”轉臉告訴隨員:“這位就是我對你們常說起的,國軍的將軍夫人,我們八路軍辦事處的‘後勤部長’。”

我母親笑了:“我哪裡當過部長啊,叫我七嫂、七嬸都好。”

餐桌上四菜一湯,我母親說:“這個獅子頭是跟葉媽媽學的……”

我父親笑了,問李克農:“蠻兄,你知道她說的葉媽媽是誰?”

李克農不知道:“是誰?”

我父親說:“是蔣委員長手下中統局長葉秀峰家的老太太!……不過,是他自己的媽媽,還是他太太的媽媽,我們沒搞清楚。”

李克農哈哈大笑:“噢?我以為只有你是個隱形人,沒想到七嫂更是深藏不露啊。”

我父親來了靈感,一首小詩脫口而出:

《克農來訪》

桂林、重慶、東黃坭,

“隱形”至今未足奇。

夫人再設“後勤部”,

上將仍作“李經理”。

詩,給了李克農,“隱形將軍”的稱呼也就在一個不太大的範圍裡被傳開了。

“隱形”,不僅僅是我父親在新中國成立前的工作狀態,也是他其後的心理狀態。他從不因為自己的特殊貢獻居功自傲,即便被世人當作“統戰對象”,仍然絕口不提往事,嚴守機密數十年。直到他1984年去世,出於保密要求,他的訃告仍以“愛國將領”冠名。

毛主席對他說:有了你們,我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吶!

1956年,向海外發表的韓練成將軍家庭生活照。

“周總理不說的我不說”

作為周恩來直接領導下的高級間諜,父親到底為黨提供了多少重要情報,至今無人知曉。我回憶說,父親在世時絕口不提往事的原則是:“我在解放前為黨工作是由周總理直接領導的,周總理不說的我不說,中央沒有公開的我也不說。”

儘管如此,父親在萊蕪戰役和孟良崮戰役中發揮關鍵作用的傳奇故事,還是不脛而走。

毛主席對他說:有了你們,我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吶!

1945年,韓練成指揮對日軍反攻。

1946年10月,作為國民黨整編第46師的師長,父親列席了蔣介石主持的有白崇禧、陳誠等人蔘加的最高級軍事會議,瞭解到蔣介石發動全面內戰的戰略計劃和西北、山東兩戰場的戰略部署。

會後,父親試圖通過祕密渠道向周恩來彙報,周恩來轉告他:“速去上海找董老談。”父親立即轉赴上海,趁白崇禧不在,將董必武接到白公館祕密見面,把全部情報交董老速轉黨中央,並約定了與華東解放軍聯絡的暗號:“洪為濟。”

當年年底,整編46師到山東不久,解放軍華東野戰軍派新四軍幹部陳子谷持“洪為濟”的信來找韓練成,隨之又有華東局祕書長魏文伯、華東軍區政治部主任舒同來聯絡,並在韓練成身邊留下了兩名聯絡員楊斯德、解魁。

按照蔣介石“以臨沂為主戰場,殲滅共軍陳毅主力”進行臨沂決戰的設想,父親率領的整編46師加入北線集團,由綏靖區副司令官李仙洲指揮,配合南線集團,“在臨沂會殲解放軍華野主力,或迫解放軍退入沂蒙山區而殲之。”

1947年2月中旬,華野放棄臨沂,祕密北上求殲李仙洲集團。父親堅持蔣介石、陳誠“共軍主力潰敗西竄”的錯誤判斷,一再幹擾綏靖區司令官王耀武、李仙洲等人的作戰部署。李仙洲2月21日夜下令“由萊蕪向吐絲口突圍”時,韓練成仍強調“未部署妥當”,硬是推遲行動一天。

23日,李仙洲集團突圍開始,父親卻神祕“失蹤”,放棄了對整編46師的指揮,徹底打亂了李仙洲的作戰計劃。戰役全面打響後,華野的幾個縱隊一塊出擊,從萊蕪到口鎮這片狹窄土地上,不到兩個小時時間,李仙洲5萬大軍就被殲滅殆盡,李仙洲也受傷被俘,萊蕪戰役取得了輝煌的勝利。

當日下午,父親由聯絡員引導到達華野指揮部,與司令員陳毅、政治部主任唐亮見面。

戰敗了反獲蔣介石稱讚

更為令人稱奇的是,戰役失利之後,父親不但沒有銷聲匿跡,反而主動返回南京,見到了蔣介石。“父親明白,自己是‘忠實執行’了蔣介石的錯誤路線而導致失敗的,剛愎自用的蔣介石絕不會去追究戰敗的責任而使他自己臉上無光。”

事實正是如此,父親向蔣介石彙報了萊蕪戰役的情況,並把自己喬裝平民、趁亂逃出陳毅包圍圈,後經青島來到南京等早已編好的故事向蔣介石表述了一番。

蔣介石聽後不但不懷疑,而且稱他是“萊蕪戰役唯一生還的英雄”,並說:“如無過人的膽量和超群的智慧,怎麼能從陳毅鐵桶似的包圍中逃出來呢?”稱讚他,“一俟跑出,即刻返京,極其忠勇可嘉。”蔣介石還叫父親給中央訓練團作報告,以此來激勵士氣。

一句話葬送74師

1947年3月底,蔣介石親自下令,調父親入國民政府參軍處任參軍。這是父親第二次在蔣介石的身邊參與機要,而且這一次的參與程度更高:蔣介石舉行軍事會議、研究戰局、飛赴各個戰場,父親時時在側;送蔣介石看的戰報最後要經父親過手,蔣介石批出的命令最先經父親過目。

“1996年,一位和蔣緯國私交甚好的臺灣世家子弟告訴我,緯國將軍說,令尊是潛伏在‘老總統’身邊時間最長、最危險的共諜。”我說,“這其實也正是周恩來對我父親的要求——高謀,即在戰役、戰略的層面上為黨起作用。”

孟良崮戰役前,關於張靈甫的整編74師到底是走還是守,父親在關鍵時刻對蔣介石說了一句:“共軍善打運動戰,我們在魯南(萊蕪)就是在運動戰中吃的虧。”促使蔣介石命令74師死守孟良崮、吸住共軍、四面合圍、殲滅陳毅主力,結果卻使整編74師全軍覆沒。

孟良崮戰役結束不久,整編第46師有個團長逃回、華野有個團級幹部叛變,都談到父親在萊蕪戰場的失常表現,杜聿明把這些跡象向蔣介石祕密彙報:“如果韓練成不是共產黨倒還罷了;如果是,那咱的計劃、戰報都在他皮包裡,他又天天跟在校長左右,這個仗咋個打法?”所幸蔣介石素知韓杜不睦,並未質疑,但父親的處境已岌岌可危。

1948年春節前後,為防不測,父親兩次去香港休假,與潘漢年取得了聯繫,定下了經香港脫離國統區的路線。

毛主席對他說:有了你們,我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吶!

韓練成(中)、李書茂(左)陪同陳毅元帥視察蘭州軍區營院

1949年1月,父親輾轉來到解放區——河北省平山縣東黃坭村。在這裡,他先後受到朱德、周恩來、毛澤東的單獨接見。毛澤東說:“蔣委員長身邊有你們這些人,我這個小小的指揮部,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啊!”

一生看淡生死名利

1948年4月,父親被調離參軍處,飛赴蘭州,向西北軍政長官公署長官張治中報到。5月22日,父親在蘭州接到命令,居然是“西北行轅副參謀長、甘肅省保安旅旅長兼蘭州保安司令”。讓一箇中將當旅長,連張治中都感到很意外,韓練成自己想出來答案“我知道何應欽對我有成見”。

1949年8月,父親擔任第一野戰軍副參謀長、蘭州軍事管制委員會副主任。1950年1月,父親任西北軍政委員會委員,主席是彭德懷,副主席習仲勳、張治中。張治中曾當著彭德懷和習仲勳等人的面說:“在何應欽向蔣介石報告‘韓已到了解放區’時,蔣一把打落了桌上的玻璃杯,指著何應欽等人大喊:‘都是你們逼的!如果不是你們貶他一箇中將當旅長,他怎麼會走?’”

父親的特殊經歷在西北知曉的人很少,周恩來委託西北軍區副司令員張宗遜、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甘泗淇做他的入黨介紹人。周恩來向兩人交底:韓練成“是一個沒有辦理過正式入黨手續的共產黨員,他的行動是對黨的最忠誠的誓言”。

1950年5月,父親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毛主席對他說:有了你們,我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吶!

韓練成與廖漢生為西北軍區體育運動大會頒獎

1955年9月,擔任蘭州軍區第一副司令員的韓練成被授予中將軍銜、一級解放勳章。

授銜前,周恩來總理曾徵求過韓練成的意見。根據他的條件和貢獻,如果按起義的國軍軍長對待,完全可以授上將軍銜。可父親卻明確表態,他堅持按入黨時的職務、級別,接受中將軍銜。

毛主席對他說:有了你們,我不僅指揮解放軍,也調動得了國民黨的百萬大軍吶!

1971年,韓練成和韓兢在臨潼家中合影。

最後,父親不僅沒有接受對起義將領的授銜待遇,連發給他的按起義將領對待的獎金都沒有接受,看都沒看,就一次性地交了黨費。一時間,父親韓練成要黨員不要上將,成為軍中的美談。

“父親是一個看淡生死,也看淡名利的人。他雖然在新中國成立後位居大軍區正職,但去世時留下的存款卻連一萬元都不到。”

本文系作者供稿,原文刊登在《祖國》雜誌2011年第17期。轉載請註明來源。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