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頭鳳》與陸游和唐婉的愛情故事

《釵頭鳳》與陸游和唐婉的愛情故事

《釵頭鳳·紅酥手》

——宋·陸游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解讀:

紅袖飄香,她的溫柔如衣袖輕撫,她的纖軟如柔荑滑落,她盈盈地端起一杯黃藤酒,酒杯裡盛滿醉人的濃烈,芬芳四溢。此刻,院外早已撲滿了春天的氣息,盪漾著春色的萌動,這般美好,這般撩人,可你的心啊,卻像宮牆邊上那株青蕪的柳樹,遠遠地飄搖,早已不可觸、不能想。怨只怨那無情的東風,無情地吹落往日的歡笑和甜蜜的情意,徒留一地傷悲,一生離愁。滿滿地心懷上全是煩憂和苦痛擱淺,還有這幾年離別後的蕭瑟、苦痛。如此這般,還能怨誰呢?怨東風、怨薄情、怨上蒼不公,怨懟什麼都是錯,還是錯,終究是錯過呢!一錯再錯罷了。

其實,這春天如彼時春一般,繁花似錦,春情花開,依舊是春的顏色,春的味道,而我們一起對酌,一起說笑談天,依舊如彼時一般,春依舊,人依舊,夢依舊,只是人兒的身心已瘦。點點淚痕撲滿了臉頰,暈染胭脂紅紅,浸淫在薄薄的綢絹上。這個時節,窗外的桃花已然凋落碾為泥,而空空清冷寂寥的池塘邊上是寂寞悽清的樓閣,那時的山盟海誓似乎還在耳際迴響,可是那些書寫的想念和愛意,已經無處寄託。這怪誰呢?怪春情太短,怪桃花無意,怪樓臺空冷,怪不得人啊!莫要怪,莫要問,莫強求,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惟有幾聲喟嘆:莫、莫、莫……

故事辨析:

宋代大詩人陸游與表妹唐婉的愛情故事,道了千年,傳了千年,千年依舊悽婉唯美,依舊冷寂傷懷,朝朝代代的人依舊記住了他們的過往曾經,記住了沈園中那兩首悽清絕美的《釵頭鳳》應和,依舊有扼腕的唏噓。隱隱約約在千年的愛情墓銘志上,清冷了千年的月光,還有那月光下包漿了的如水關愛、包容與疼惜目光,是不是有人曾記得?

這個故事還與一位紳士儒雅的“讀書人”息息相連,他便是南宋宗室、唐婉的第二任丈夫趙士程。

後來人為趙士程冠冕了一頂“讀書人”帽子,大意指其在文學創作上並無大建樹和大成就,即是普通知識分子罷了。不過,也有有心人在“讀書人”前冠上了“寬厚重情”四個字,稱讚趙士程其人心胸開闊、情意深重、溫潤如玉,難得真性情,實乃真君子也。

為何會有這樣的精神形象定位呢?或許,稍作探佚,那些若隱若現的故事情節,鮮為人知的故事背景,便輕輕脫線而出,碎片漸次散落,客串成珠鏈,其中過往愈發清晰呢!

當然,得先從陸游和唐婉的前程過往說起。

現下,時常能在讀書郎朗中聽見這樣的佳句名句:“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對!這些或雄奇豪放、或悲壯沉鬱、或奔放洋溢、又或哲思催人的千古詩句,出自一人之手,他便是南宋詩人詞人陸游,字務觀,號放翁,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詩與尤袤、楊萬里、范成大並稱為南宋四大家,現存詩作九千三百餘首,是中國留存古詩最多的詩人。更因沈園題壁一首《釵鳳頭·紅酥手》,讓他聲名遠播、後世流芳,而他與表妹唐婉的愛情故事也天下盡知,惹人生疼、為之惋惜。

該是怎樣一首感人肺腑的詞,如此打動古今往來的人們?且聽陸游道: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紅”“黃”“春色”“柳”,眼前美人、佳釀伴左右,春情萌動關不住,一派興興向榮的蓊蓊鬱鬱與鮮豔欲滴,可是,就基於此,才有了詩人心理上的極度落差。他一連串的“惡”“薄”“愁”“索”等消極詞彙,充溢在低落而絕望的情緒中,悽迷,悽清、淒涼,道不盡的悲傷與哀愁,不由捶胸頓足地後悔道:錯,錯,錯!

誰錯了,真得錯了嗎?又或者誰錯過了誰,彼此錯過呢,從而一錯再錯!

當年,正如今日的春色滿園裡,陸游記起與妻子唐婉一起把酒言歡,讀書潑墨,一對璧人卿卿偶偶,自由自在,麗影成雙,蝶舞翩遷蕩槳在一面春湖水中,眉眼盡是波瀾,顧盼流溢飛彩,日子過得愜意舒暢、簡單快樂,幸福和爛漫原來如此純粹而生動,不正是彼此心中的詩意人生嗎?

唐婉出生江南名門,據說是陸游的舅表妹。從小經由書香浸淫,知書達理,才華橫溢,與陸游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實乃親戚朋友眼中天設地造一對兒,姻緣本天成,締結遲早矣。於是,陸家以一隻精美絕倫的傳家風釵作信物,與唐家聯姻,定下這門親事,此乃親上加親。成年後,唐婉自然順理成章地成為陸家媳婦。

婚後,小兩口延續少年時的興趣愛好和作風做派,依舊以情感交流為重心,以快樂生活為目標,以詩作歌詠為樂趣,無限纏綿,日子美滿,實乃神仙眷侶般。可是,作為唐婉婆婆的陸夫人卻著急,眼看著兒子貪念兒女情長、迷醉新婚燕爾中,早已將發展功名利祿的家庭責任拋之腦後,她不由急呢!於是,將滿腔的怒火轉嫁在了唐婉身上,不斷以姑姑和婆婆的雙重身份向侄女、媳婦施壓和訓斥,責令兒子陸游將小妻子送回唐家,以便安心學業,成就功名。可是,隔山隔水怎能阻隔陸游和唐婉夫妻倆相思彼此,無奈之下,陸游只得權宜讓步,不過,他並未將唐婉送回孃家,而是另置別院,在外築起“新巢”,兩人恩愛依舊,情感纏綿。

只是,這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牆,陸游與唐婉的藕斷絲連,終究被陸夫人發現了。陸夫人決計斷了陸游的念想,以婚後三年無子嗣且加上了眾多理由,要兒子陸游親自寫書休了結髮妻子。最終結果陸游遂了母親心願,卻為自己留下了一生的相思疾病,無法根除。

這首《釵鳳頭·紅酥手》就是寫於兩人相離後的一次偶然邂逅中,尷尬地重逢,難免叢生心酸和落寞,倍感無奈和淒涼。不過,就在這樣的蕭瑟情境下,唐婉身邊一位溫暖如玉的公子化解了此刻的冰凌氣氛,他主動讓人置辦好糕點和酒水,騰出時間和空間讓自己的妻子和妻子第一任丈夫單獨敘舊,但就說這氣度,這位公子就令人傾佩,他便是唐婉的第二丈夫,被人稱為“寬厚重情讀書人”的趙士程。

說來,這趙士程身份還很特殊,其人出生高貴,乃皇族宗親,且為朝廷命官,如此家庭出身,為何會心甘情願地娶了被人休掉的唐婉,讓人頓生疑惑,謎團在其中。但終究理不清梳還亂,沒有更多的訊息能真實反映這麼一段情感史是如何發生、發展、締結的。後來人只在唐婉與陸應和的釵鳳頭故事中,隱約看見了這位美好公子的身影,那麼匆匆復匆匆,幾乎被所有人忽略、隱沒呢。

更令人懷想的是,在陸游題下《釵鳳頭·紅酥手》後,唐婉後來情不自禁地合了一闕《釵鳳頭·世情薄》,她道: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同樣的“薄”“惡”“花”“風”“索”,一樣的悲痛情懷,唐婉與陸游心有相切,慼慼然,慘淡淡。可是,他們彼此的心生吐露,何嘗不是趙士程的心語呢?

唐婉和陸游這對有情人可訴“山盟雖在,錦書難託”,他卻只能“春如舊,人空瘦。”更是“咽淚裝歡”罷了。這一切包容與寬厚,只因為他愛她,願意為她,為了她,他願意“打掉牙和血吞”,男人本該如此,讓自己的女人幸福、如意!這就是趙士程對愛的詮釋與理解,付諸於行動中。

反過來,倒是心中隱隱作痛陸游對唐婉的情愛付出呢。

陸游因為母親不喜歡唐婉,他順從家長之意休了唐婉。而後,他們不經意的相遇,又因陸游一闕多情的《釵鳳頭·紅酥手》,讓唐婉憶起當初的情深意濃,導致心有懷想、寢食難安,在沈園題壁《鳳釵頭·世情薄》不久,鬱結心碎而世。而後,趙士程終身未娶。陸游一生浮沉宦海、子孫滿堂、高壽而終,生命圓滿。

都道“世情薄,人情惡。”何必執著曾經?都知“人成各,今非昨。”為何不能放下呢?唐琬之死,死於自己的心心不忘,死於自己的糾結情懷,死於自己不珍惜眼前人、不懂得惜福啊。

當然,愛情這回事,本來就說不清道不明,這都是後來人強加於他們的意識和想法罷了。至於唐婉與陸游、唐婉與趙士程當初的故事,早已不能還原曾經,願是春風一場,吹進千年……

愛情解語:珍惜眼前人,寬待當年情,珍愛駐足的過客,靜守陪伴的知己,一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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