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過B站的一個2004年華語樂壇排行榜,那一年竟然擁有近十年都生產不出的爆款量:周杰倫、蔡依林、林俊杰、王力宏、SHE、陳奕迅、張惠妹、孫燕姿……他們的代表作都在2004年發表,排行榜上好幾十名開外的歌曲你都會唱:《七里香》《江南》《我們的愛》《倔強》《寧夏》……

你有多久沒聽到一首能唱進心裡的歌了?

想想有點唏噓,已經多久沒聽到一首能唱進心裡的歌了呢?

曾有的盛景是何時、為何而崩塌的呢?那就要先說說過去的原創作品都從哪裡來的?

唱片公司是發掘原創的主力,他們的主要渠道有:民謠餐廳,臺灣民謠歌手基本是這個來源;向民間收歌,從小樣裡選;大學校園組的樂團,出產了五月天和內地校園民謠;地下搖滾樂隊;各行各業的人轉型做音樂人,例如醫生羅大佑,家裡開瓦斯行的李宗盛,當警察的陶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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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片工業崩潰之後,公司不再需要選歌,剩下的渠道只有影視插曲、選秀和自媒體平臺。影視插曲不能創造新人,只能消耗成熟作者;選秀偏向於愛豆,自彈自唱的音樂人多半不會跳舞,早早被淘汰了,這兩年選秀只出了個毛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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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音這類平臺的歌過於下沉,前幾天有人問我有沒有聽過《我要變好看》,很紅,我就懵了。可十幾年前我在三聯的時候,大俗的刀郎會做一整個封面故事來分析,不存在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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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原因是文青基本消失了,這群人曾是民謠的創作主力。

華語無原創這幾個字都要說倦了。

這幾天把優酷的《這就是原創》回顧了一下,發現製作公司是燦星,做好聲音的團隊,想到他們曾經做過的《中國好歌曲》,出過不少好歌。《野子》蘇運瑩的CUT我看了不下十遍,劉歡他們聽到這首歌時激動得語無倫次彷彿還是昨天的畫面,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年,《悟空》也是無論誰翻唱我都會找來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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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原創》我是當音樂話題節目看的,裡面在選歌選人上的衝突實際體現了當下年輕人對流行音樂的態度,和前幾年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這節目三位隊長,三種風格:他們選出的創作者有搖滾樂、嘻哈、民謠,還有新時期特有的無法定義的一些門類,惟獨沒有大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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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隊長的趣味有關,但因為有現場樂評人和記者組成的大眾評審,有一期就歌曲的趣味進行了辯論。先是一組選手唱了首抒發個人情感的歌叫《牆角》。另一首打擂臺的歌是陳粒隊的,名為《忒修斯之船》,忒修斯是傳說中解開迷宮的雅典國王,《忒修斯之船》則是一本古怪的很難讀懂的小說,整本書從設計到內容全是解謎。

這兩首歌的旋律都不夠大眾,但大眾評審給的比分非常懸殊,陳粒表示不能理解,她認為她需要的不是傳達情感的歌曲,而是傳遞信息的、更高級更藝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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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評審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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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粒意見↑

我是翻看了資料才明白這首歌在講什麼,就覺得陳粒提出的信息傳遞這個訴求蠻新鮮的,以前的流行歌曲共同母題是情感,有人會在歌曲中敘事,但也是講有共鳴的故事,而不是傳授知識。

《忒修斯之船》的詞曲作者叫唐漢霄,08年就得過《我型我秀》冠軍,那個比賽出來過薛之謙、戚薇、張傑。唐漢霄的好幾首歌都以宇宙為主題,例如《末日飛船》、《卡西尼》(一艘無人航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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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他,這比賽裡不少選手的歌名是以前很少會聽到,需要進一步解釋的,像《52赫茲》(音頻和所有鯨類不在一個頻道的灰鯨)、《自勉時步步生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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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過去相比,現在的原創者創作範圍發生了很大變化。搖滾樂隊不像以前憤怒了,不再有死亡金屬、工業噪音這類詞彙出現。當然和環境有關,他們的生活更加輕快,比賽裡惟一一支搖滾樂隊“霓虹花園”,他們的歌詞相當peace &love:“就算世界太過危險,我們還會用愛去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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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謠不再是青青校園,以前抱吉他的大學男女生留著長髮,坐在草地上吟唱白衣飄飄的年代,目的是結交更多異性。現在網絡結識異性成本極低,歌曲失去了求偶功能,更多的是在展示自我,歌手們會在歌中加進古佛羅倫薩語、巴利語這種明顯生活閒適才會去學習的語言。

大流行幾乎不見了,有個選手孟楠是《癢》的作者,你應該聽過這首很流行的歌,但現在她在比賽中唱的是《盲獸》和以一隻貓的視角寫的《硬邦邦》。他們寫歌時不再考慮能不能為哪部電視劇做配樂,能不能火,甚至有沒有人有共鳴,這是個表達自我高於一切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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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粒所說的歌曲要承擔傳遞信息的功能,實質是互聯網帶來的角度與想象,選手不需要行萬里路談萬次戀愛,通過網絡獲取到的信息就可以支撐他們的創作,而這種置身事外也帶來了某種間離效果。

有一期是根據熱劇來創作,得過金曲獎的臺灣原住民樂手瑪斯卡抽到的是《鄉村愛情》,給出的畫面是趙四表演魔鬼的步伐和劉能恥笑他不記得自己大名“趙國強”。瑪斯卡的國語都講得渾渾沌沌,用詞非常簡單,我相信他也不可能看過《鄉村愛情》。

不過很有趣的是,他竟然抓到了鄉愛精髓,他寫的歌叫《衣錦還鄉》,大意是趙四在南方晃盪了一圈之後灰溜溜回來還硬充門面假裝很有派,他看不懂劇情,但總結出鄉愛是喜劇外殼下包裹的悲劇,或許這就是音樂才有的能力:儘管存在語言隔閡,我還是懂你最深處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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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華語原創消失這個話題,樂評人耳帝曾講過一句話:如今寫“大眾流行”的旋律還能發揮的空間已非常小,旋律想寫得朗朗上口又通俗簡單,那多半都帶有很多歌的影子,旋律想寫得古怪刁鑽另闢蹊徑,那多半又不流行。

因此出現了很多華語歌手主打歌是抄襲的,互聯網讓聽眾更容易聽到原曲,”漢化“起來沒有那麼放心大膽,純原創比起借鑑數量上終歸要萎縮一些。

相較而言,語言比七個音符更有創作空間,以前的重曲勝過重詞,演變成了詞曲同等重要,於是主題的權重增加了,怎樣在主題上先聲奪人,也成了作者要考慮的,大家就會自動地避過情歌,被表達過一萬遍的愛情很難想出新意,當然這和當代年輕人驚心動魄的愛情體驗匱乏也有關聯。

還有一個有趣的發現是:一方面審美隔離,一方面這些創作出審美隔離的作者階層並沒有隔離。舉個例子,寫過《我們不一樣》的高進,他的百度百科上說他是中央音樂學院畢業;QQ音樂三巨頭的汪蘇瀧,瀋陽音樂學院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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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寫出相對”高級“歌曲的毛不易是位沒受過系統訓練的護士。

最新一期決賽產生的冠軍鄧見超,在百度上搜不到他的詳細資料,問了圈內人才知道他是個斜槓青年,做過很多反差很大的職業:街拍模特/自媒體人/衣櫃整理師,最後才是原創音樂人。但他寫的《女書》也是陳粒所說的較高級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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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階層固化了,但流行音樂意外地沒有固化,雖然本質上都是中產階級所思所想——無論《學貓叫》或是《卡西尼》,歌者均是從個人生活的碎片拾得,因為某些情緒諸如來自底層的憤怒,對社會話題的見解必須有相對應的生活經驗。

《這就是原創》裡就有一位來自最底層的選手——徐徐若楓,河南開封人,沒有固定職業。去年異常炎熱的夏天他在狹小的出租屋裡,對著一臺只會搖頭的電風扇輾轉反側,反覆被熱醒後他寫出了《熱死了》。“熱死了、熱死了、中暑了、中暑了……”,歌詞和旋律都很簡單,甚至有點洗腦。這首歌確實稱得上是神曲,節目組也把只會清唱,口音濃重的徐徐若楓看做另一個龐麥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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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死了》並不高級,但最接近“能唱進人心裡”這個標準。尤其是這幾天氣溫陡然飆到35℃,我在家下意識地就哼出了這首歌,儘管我只聽過一遍。

還有幾首我聽過還不錯的,看有沒有能讓你加入歌單的。

《婚約》,鄧見超、孟慧圓合寫的,鄭雲龍演唱,很適合給古裝劇作為配樂。

《末日飛船》,周深、唐漢霄合唱,周深的聲音實在太適合太空感的作品。

《我哥》,瑪斯卡、秦凡淇扮演一對兄妹,哥哥對找對象的妹妹極不放心,現身說法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很諧趣的一首歌。

《好的晚安》,彩虹合唱團、鄧見超合唱,把一個失戀的”小我“故事放大,通感到每個人。

更關注自我,更在意高級感的創作會走向何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無論高級低級,都應該給他們平臺。現在聽歌必須要付費,音樂人生存的基礎其實不比過去差,凋零的原因是留給新人展示的平臺太少太少了,一個不夠好看的人想吃音樂這碗飯,就算是隻做幕後也投靠無門,但實際上聽眾真的不需要聽歌了嗎?

當然需要!跑步的時候要,開心的時候要,悲傷的時候也要,《這就是原創》算是很少能讓新人去唱新歌的場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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