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花/蔡英'

凌霄 不完美媽媽 你好夏至 服裝 大美湖湘 2019-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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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花/蔡英

人與人是講究緣分的,人與草木也深藏祕緣,而且藏得更深。多少歲月蒙上厚厚的灰塵,而心底的那些草木,依然如秋晨的露水般清新。每回見到不曾謀面的花,我都忍不住停下來多看幾眼,將其視為大自然給我的恩賜與成全,成全我那顆對未知事物強烈的好奇心。與這些花的不期而遇,讓我確信這天地有一種草木精神,值得我用一生去仰望,去守護。

同很多人一樣,最早知道凌霄花的名字,是中學時代的課文《致橡樹》,詩人舒婷那句膾炙人口的“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當時,雖然不認識凌霄,卻是對它存了鄙薄與不屑的心。那年夏天,母親帶我去舅舅家。她提著雞籠,裡面裝著一窩毛茸茸的小雞,我則提著一袋雞蛋。雨後初晴的陽光明亮熱烈,山間鬱鬱蔥蔥的草木散發著馥郁的芬芳。到舅舅家要翻過兩座大山,走到一處大岩石下,我們坐下來歇息。這片陡峭的岩石上長著一叢叢綠藤,開滿橙色的喇叭一樣的花,朵朵明豔動人。母親微笑著告訴我,這叫凌霄,當年你外公採著做草藥呢。原來這就是凌霄。

回頭看到母親晒得漆黑的臉,粗糙開裂的雙手,皺巴巴的衣服,我不由悲從中來。家裡四個孩子讀書的費用像一座大山,壓得她和父親喘不過氣來。母親像一臺機器,種地、餵豬、收荒貨,除了睡覺,一刻也沒有歇息過。一成不變的艱苦清貧的日子,像身後的天空一樣沒有盡頭。這回,她並不是純粹地回孃家,探望兄嫂,而是去借學費。舅舅家住在大山裡,謀生更為艱難,只是表兄表姐已參加工作,所以手頭稍稍寬裕些。當舅舅把一摞厚厚的,由五十、二十、十元積起來的錢,塞進母親手裡時,她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她掏出一方舊手絹,謹慎地將錢層層包裹起來,放進貼身的衣袋裡。返程,再從岩石下經過時,母親抬頭看看凌霄花自言自語,這花不怕熱不怕苦,整個夏天都在開花呢。她又看看我,細伢子不要怕吃苦,小時捨不得吃苦,以後吃的苦更多。我忍著淚點頭,突然明白了自己肩負的責任與擔子。那以後,我發狠讀書,經常做題到深更半夜,從不言苦。大學畢業後,我如願以償地從事自己喜愛的工作,給弟弟妹妹樹立了榜樣。

今年初夏的一個傍晚,我在社區公園散步時,發現有一株老樹掛滿橙色的花朵。走近一看,這株老樹早就枯死了,樹上長滿翠綠的長藤。藤與樹渾然一體,粗的枝幹,茂盛的葉子,枝條的頂端開著一簇簇金鐘般的花兒。橙色的花朵密密麻麻地擁抱在一起,數一數,一簇竟有十來朵,開得熱烈明快。炎炎夏日裡,這些花朵看似嬌弱,它們不知疲倦地開了一輪又一輪,像我那不辭辛苦的母親。如今,我們都在城市安家立業了,按說她能安享晚年了,可她仍閒不下來,種菜養雞,還堅持種了二畝水稻。父親體弱多病,無法幫上忙,她就獨自承擔起所有的活計。天矇矇亮,她就起床挑水澆菜,然後做飯餵雞,再揹著鋤頭去田間勞作。農閒時,她到附近的茶廠打小工,摘茶葉……

後來我才知道,《詩經》裡的苕是極苦的草木,“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其實,生命裡的歲月靜好,哪能唾手可得?惟有自強不息,奮勇向前,努力尋找生命的真諦與價值,才對得起天地與父母的養育大恩。母親的那句話我一直記在心底,求學也好,工作也好,我都比別人勤奮,比別人能吃苦。這麼多年吃過的苦,變成源源不斷的養分,滋養了我的體魄與精神。

如今,我也有了孩子,時常將母親那句話講給他聽,希望他像凌霄一樣不怕苦,一路攀登,一生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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