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衛泱裹著厚斗篷,端著茶壺走在去往殿後的路上時,衛泱忽然覺得自己挺好笑的。
除了對樊昭和衛渲這些至親以外,她從未如此費盡心機的去關懷,甚至是去討好另外的人。
徐紫川是頭一個。
面對徐紫川,衛泱也很想要表現的再矜持一些。
但徐紫川好像天生就帶著能輕易擊垮你全部矜持的神祕力量。
衛泱沒辦法,除了喜歡徐紫川,對徐紫川好以外,她就只能更喜歡徐紫川,然後拼命的對這個人好。
見衛泱端著茶盤,從走廊那頭向他走來,徐紫川冷著臉,眼中一片大霧茫茫。
衛泱看的出,徐紫川不高興了。
“外頭又颳風又下雨,陰冷的很,你快喝杯熱茶暖暖身吧。”
徐紫川知道衛泱是一片好意,他也珍惜衛泱對他的這片心意。
但比起被衛泱關懷,他更希望衛泱能多關心她自己。
“把茶放下,你趕緊回去。”
“來都來了,讓我坐會兒再走吧。”
聞言,徐紫川立馬收起了身邊另一條矮凳,“這兒沒地方給你坐。”
徐紫川這一舉動,十足的孩子氣。
衛泱玩心起了,便故意逗徐紫川,“既如此,那我可就坐地下了。”
“你坐一個試試!”
呃……徐紫川炸毛了。
“那我不坐,我站這兒總行吧。”
徐紫川聽了這話,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不情不願的將那條矮凳從身後拿了出來。
“稍坐一會兒就回去。”
見苦肉計得逞,衛泱樂呵呵的走上前,要將矮凳搬過來坐。
“凳子擺在哪兒,你就坐在哪兒。”徐紫川說。
“可我平日裡都是坐這邊的。”衛泱比劃了一下。
“你是想回去,還是乖乖聽我的話?”
衛泱哪裡犟的過徐紫川,只得聽徐紫川的話,坐到了徐紫川指定的地方。
這廂,衛泱才剛坐定,徐紫川就往她身邊靠了靠。
“冷不冷?”徐紫川問,明明是出於關心,卻仍是一張傲嬌臉。
“我特意穿了好多才出來,一點兒都不覺得冷。”
徐紫川沒再言語,也沒再看衛泱,只管盯著爐火上將要沸騰的那罐子藥。
衛泱捧著臉,瞧瞧爐子,又瞧瞧身邊的徐紫川,看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徐紫川不許她坐在平日裡坐的地方,硬要將她換到裡邊來坐,不為別的,是為了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擋風。
徐紫川這個人啊,明明心裡那麼關心她,但卻嘴硬不肯說。
這樣的徐紫川,真的好傻好可愛。
“我特意端來的紅棗薑茶,不喝一杯嗎?”衛泱問。
“好。”徐紫川答,又開啟了惜字如金模式。
衛泱聞言,立刻端起茶壺,親自斟了杯茶,遞到徐紫川手中。
徐紫川也不說這茶好不好喝,只管捧著茶碗慢條斯理的喝著。
眼前是徐紫川刀削般俊俏且精緻的側臉,耳邊是雨聲和湯藥沸騰後的“咕嘟”聲。
氣氛真好,就這樣靜靜的與徐紫川待著也很好。
但衛泱還是忍不住想與徐紫川說說話。
比起雨聲,比起這世上其他所有美妙的聲音,她最最喜歡的還是徐紫川說話的聲音。
“識珺昨日與我說,她想學彈琵琶,我也想跟她一起學。”
“彈琵琶傷手,你已經決定了?”徐紫川問。
“我沒說我一定要學彈琵琶,你幫我想想,有沒有那種奏起來很好聽,卻不傷手的樂器。”
衛泱話音剛落,徐紫川就脫口而出兩個字,“揚琴。”
揚琴?她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揚琴是通過手持琴竹敲擊琴絃來演奏的。
考驗的是手腕的力量,而不會磨傷手指。
衛泱雖然不常聽,卻也聽過幾回揚琴獨奏。
揚琴聲音清亮,可剛亦可柔,論音色論氣勢都不輸給琵琶。
與她這個不想也不能弄傷手指的人來說,絕對是最理想的樂器。
“徐紫川你也太厲害了,竟然一下子就被你想到了。”
面對衛泱的誇獎,徐紫川卻一臉淡然,“揚琴很尋常,這沒什麼難想的。”
聞言,原本還興致勃勃的衛泱,不免有些鬱悶。
徐紫川的意思是怪她笨了?
的確,與徐紫川這個被上天眷顧著的天才相比,她可不就是又笨又傻嗎?
“我已經決定要學揚琴了。”
“真的要學?”徐紫川問,“依你眼下的身子,不宜太辛勞。”
“你放心,等我的身子好些,等眼前的事都圓滿解決,我再心無旁騖的開始學習彈奏揚琴。”
“也好,學習彈奏樂器可怡情,對你的身子也有好處。”
衛泱點頭,“我不僅要自己怡情,等我學成之後,也幫你一起陶冶陶冶情操。”
徐紫川聞言,並未應聲,只一臉悠然的喝了口茶。
見徐紫川對她的話沒什麼反應,更無表示,衛泱不免有些失落。
“比起揚琴,你果然更喜歡琵琶吧?”衛泱問。
“我更喜歡揚琴。”
衛泱本沒期待徐紫川肯好好回答她的話,誰知徐紫川不但回答了,還給了她一個足以叫人欣喜若狂的答案。
“真的?”衛泱問。
徐紫川沒應聲,臉分明是紅了。
衛泱知道,那不是被爐火映的。
徐紫川害羞了。
“話說,徐郎中您可有擅長的樂器?”
“擅長算不上,閒暇時曾隨師傅學過一陣笛子。”徐紫川答。
“你會吹笛子?”衛泱驚喜,“能不能為我吹奏一曲?”
“我師傅的笛子吹的極好,我從隨師傅學習吹笛子的第一日起就知道,自己傾盡一生也不可能比師傅吹的還好,於是學了一陣子就沒再學下去,到如今已經有五六年沒碰過笛子了,早就已經生疏,只怕沒法為你吹奏一曲。”
聽了徐紫川的話,衛泱統共得到兩個訊息。
一個是徐紫川十分敬重他師傅,就是傳說中的神醫蕭馥。
而另一個是,徐紫川這個人很不喜歡輸,或者說徐紫川很怕輸。
怕輸的人,心裡往往都很脆弱,很沒安全感。
可見徐紫川強勢的外表之下,隱藏著一顆極其柔軟的心。
“算上你北上京都路上耽誤的工夫,你離開江州也快有半年了。半年沒能見到師傅,你一定很想念他。”衛泱說。
徐紫川點頭,說想念太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