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曉光

最近連續看到幾篇說叨榆次的短文,不管裡邊寫的出不出彩,文筆好賴,反正看過後心裡就挺暖和,情景由不得從心頭冒出來,手也就癢的老想動。

家鄉這個詞很勾心,並不是三句話表答完的,人不親水親,水不親土親。人,水,土,當然是滋養自身高級動物的要素,包括人的皮相,長就的骨頭,渾身流淌的血液。這是人逃不脫的情愫。特別是江湖上混了一輩子,進入晚年時,不管人在美國,還是窩巢置在西班牙,說到故鄉,女人,老狗三個詞,沒有一個不飈眼淚的。而故鄉是第一撩人的。看一些個老華僑,小時出門老歸桑梓,一踏入故鄉,抓起把土都想吃幾口。

我的家鄉就是榆次。我是吃榆次的口糧養大的,雖然離開她已經40年了。

星轉鬥移,櫛風沐雨,如今國運隆盛,這代老百姓趕上了好時光。吃喝玩樂不愁,花哨文化迭起。於是經常有吃飽撐著想花招的男女,搞什麼幸福城市評選,宜居美地排名。呵呵,幸福是什麼,搞清楚了?幸福很簡單的,它是骨頭裡的滿足感。鞋大鞋小自己知道,豈是幾座高樓大廈和誘人山水描寫的東西。

在我的心目中,我的家鄉榆次,無論從哪個維度說叨,她都是第一的。她最宜居,最美麗,最幸福。有人說太偏激,太不中庸,太不講理。我說當然,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因為這是養育我成長的故鄉,這裡有我最愛的一群人,我的父母,我的老婆孩子,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好朋友,還有深入骨髓中的童年故事。

榆次,這個地方很美,當然有許多好玩的。榆次老城,常家莊園,後溝農耕文化,烏金山森林公園等。這些都是很有品味的旅遊景區,每一處都不雷同。看景的人,既能感官上看了新鮮和稀罕,如果肚子裡頭有學問,更能知道此地文化深刻的底蘊。家鄉的這些景區,絕不能象江南的山水奇觀一般掃視而過,而要駐足觀賞。有的雖醜陋不上眼鏡,但歷史文化濃縮其中。狀似灰頭土臉,臭豆腐般咀嚼消化,便有香味入心入腦。

這是一處對華夏文明做過奉獻的熱地。早在四千多年前,榆次大部地區還是水汪汪的一片。那時整個晉中太原盆地叫“祁澤藪”。從治水英雄臺駘到大禹,打通了霍山口,汾河形成入黃的通道,晉中平原漸漸成形。到了春秋年代,晉國派姬奚管理靈石到太原這一大片地區,首腦衙門在祁縣的古縣鎮一帶。姫奚管理"祁澤藪",熱愛此地,就把姬姓改成了祁。他就是歷史上我們稱頌的祁黃羊,即祁奚。他的兩句話成史話,舉內不避親,舉外不避仇。後來祁奚一家被晉國公卿滿門抄斬後,晉中這片才分成了若干個縣。包括榆次。那時榆次叫“塗水”:說明大部分地區有陸地有湖泊。

最近胡說寫了個稿,叫"唐興之地,太原丟失了的偉大”,說的是太原。堯帝4000多年前從河北遷過來,就在太原建了唐城,說明太榆這一帶文化是很悠久的。陶唐之風興旺之地,所以榆次的歷史文化遺產留存不少。

戰國年間,才有了現今榆次的大名。

作為華夏重要城池的太原衛城,太榆兩地相距25公里,文化基本屬於同脈。宋朝時,皇帝趙光義火燒了晉陽城,幷州府衙還一度遷到了榆次。三年以後才又遷回唐明鎮。

兩千多年來,這裡一直是富庶之地,產生的文化和故事很多。

靠自己的感官記憶中的榆次,是上世紀60年代的畫面。目前榆次最繁華的地片是百貨大樓,文化廣場一帶。年令大點兒的都知道那叫北門外。那是榆次古城的正北門。現在文化廣場兩邊,順城街的南面一排樓宇的位置,就是橫亙的古城牆。記憶中城牆的磚外皮還有少量的存在,大都是裸露的土坯。城牆腳下一條東西土道,就是目前的順城街。那時北門外城牆腳下很熱鬧,小攤位一溜排開,天黑後電燈馬燈星星點點。

清晰的影像是快七十年代了,城牆已經徹底搬走,榆次有了現代化的味道,到處建成了4、5層的樓房,而且突然有一天,北門外的十字路口,放了噴著斑馬紋的圓木墩。大街小巷都在傳播,我們榆次也有了交警指揮崗了。這可不是小事情,那時只有象樣子的規模城市才設交通崗。不僅如此,標誌著城市的另一個配套形象是公園和動物園。很快,在花園路的南端,建起了百多畝的小公園,裡邊開闢出一角,還養了幾隻猴子等動物。彷彿人家小氣,過的仔細,寒酸沒錢但也得有都市的盼頭。

那陣子的榆次的確很小。站在北門外望貓兒嶺,黃土坡橫在城東,荒山野嶺,去沅鍋村很麻煩,翻過土山坡,在山那邊。西邊是同蒲鐵路為界,越過鐵路就是破舊的窯兒上村。經緯紡機廠更是老遠的在西郊外。往南是舊城,老鋪面都還在,隨處可見百多年以上的老房子,舊門樓。往南走到清虛閣,一眼可以穿越幾百年。北門外往北是新城主要發展區,糧店街直到石太鐵路,蓋起了不少新房子。榆次第一座大體量樓房是現仍在的晉中飯店。6層大樓不得了。據說那是軍隊支.左的一位劉師長主張蓋的,因花錢多搞奢華還捱了批評。

榆次在60年代後,進來一支龐大的外來人流,就是鐵路工程第三局。上萬人的外來力量頓時喚醒沉睡的貓兒嶺。

這時候,榆次人最不願聽到的一段口訣形成了,“一條馬路一座樓,一個警察一個猴”。雖然把咱的城市描寫的寒磣,但也的確總結的到位。意思是這座城市很袖珍,很小。

離開榆次到省城幾十年了,今天的家鄉,已經成為現代化程度較高的中型城市。去過歐洲的一些大都市,如維也納,布魯塞爾等,感覺高樓大廈都沒咱榆次的氣派。呵。尤其近幾年的變化,咱榆次的城市立體交通除省城太原之外,省域無城可比,與國內同類城市比較也夠前沿。城市的規模是50年前的十幾倍。尤其北部山西大學城的建成,又有西部山西綜改區的出生,榆次已經與太原連在一起。昔日咱的小榆次,現在找個地方找個人,沒有導航幫助那可抓了瞎。

寬闊的林蔭大道,林立的摩天樓,拿土雞出落成鳳凰說那不誇張。

其實小榆次那時是有點兒面子的,因為幾個國營的大工廠,如西郊邊的經緯紡織機械廠,廠區花園般美麗,號稱亞洲最先進。榆次液壓件廠,國內行業老大,幾十年無人超越。還有建廠於1919年的晉華紡織廠,也是山西頂級的企業。這些企業文體活動搞的好,經常組織各種球賽,有些球員那是我們市民心中的英雄呢。

說榆次,家鄉的男女都惦記著一個人,他就是現任的太原市長耿彥波。他在榆次做過幾年父母官。老耿這一生,不說他如何將太原市變了模樣兒,單說他造下的歷史文化寶貝,胡說認為大概有5個半。即靈石王家大院,大同北魏城,太原明代縣城古晉陽,榆次有榆次老城,後溝古村。半個即推進改造了常家莊園。家鄉現在的對外名片,拿出這幾個亮點,真夠體面的。重要的是老耿定格了榆次的城市基調,歷久更會顯現其獨有的魅力。

現代人過上花天酒地的日子。俺下鄉插隊的使趙村民說,就拿如今街上的討吃要飯的說,吃喝的都比以前地主老財家豐盛。有了吃喝想什麼呢,就說文化。文化是看不見的東西,但會比水泥林子和高鐵活的不朽。現在說家鄉,那魂牽夢繞的過去,都是人生的一筆寶貴財富。

榆次一中是母校,那陣子在校學生就可住宿。有句話還在嘴邊,“一稀一窩二分菜”。那時生活緊缺,每天早晚的食譜基本是固定的,一分錢稀小米湯,一個窩頭,二分錢的小菜。每家戶的區別也不大,粗糧為主,細糧不多。煮圪瘩,玉米麵發糕,紅面剔尖,吃頓擀麵條是改善生活,水餃是節日的作品。這些概念組合了過去的吃飯故事。雖然很苦,但對那一代人的成熟和解讀人生助益非常。

榆次家鄉話很硬,雖然和太原市的口音差不多,但聽起來象沒打毛邊,粗的多。尤其一個特點,是口頭語的疊字,小巷說小巷巷,玻璃蛋蛋,西瓜瓣瓣,娃的帽帽…。挺有趣的。和太谷話差不多,吐字硬,乾巴利脆,連罵人的話也很簡捷,“日煞!…”如今,地道的榆次話在50歲以下的人群裡快聽不到了,正被年輕一代改造成榆次味普通話。

地球轉的飛快,科技讓人們享受了互聯網,高鐵,飛機,物流外賣和智能,但日子過的象小時候看的西洋景魔鏡,眼花瞭亂又不得喘息。腿邁的太快了,靈魂飄在空中不落地。繁華處又戀兒時的素簡。由不得又懷念過去的時光。懷念外婆家的農村小院,懷念故鄉小城榆次,曾經居住過的西湖井,寇家巷,黃龍江,棧房街…,玩耍過的泰山廟街,羊毫街,那老電影院門口的小人書攤,北門口的陽春麵…

還有,清晨,住在幾十層的高樓往外眺望時,往年的影像時而浮現在眼前。冬季時,家鄉老舊的巷子裡,一根根鐵皮煙筒伸到街面,股股的煤煙吐出來,家家戶戶忙碌的捅火爐聲咳嗽聲,端著簸箕倒爐渣的男女,自來水房前排隊挑水的…。還有不斷的“二小”“三妮子”的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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