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一次,值得——紀錄片《養驢記》導演手記

我們《養驢記》創作團隊概括即將完成的《養驢記》作品,會驕傲於它的兩點:一、它是迄今為止拍攝時間最長、體量最大的關於新疆脫貧攻堅的紀錄片(導演版長度將超過兩個小時),在未完成階段就被中央廣播電視總檯、人民網、中國紀錄片網著力報道,倍受期待;二、它是新疆紀錄片人在脫貧攻堅的使命驅動之下、在民族團結一家親列車的一次次轟鳴和輸送下主動誕生的一部紀錄片作品。導演團隊戲稱這次創作是一次“任性之旅”,這種任性包括:零融資就敢拍攝(在皮山小村莊一拍就是90多天,跨度一年);為了保證影像質量,專門配置兩臺sonyfs5攝像機和達芬奇後期剪輯工作站高舉高打、不計成本(紀錄片人的家屬已經默默表示支持);想與現象級脫貧攻堅紀錄片《出山記》、《葉落歸根》一決高下(實為致敬),因為世界也渴望看到來自最貧困地區的新疆故事!

《養驢記》從2018年3月拍到2019年3月結束,希望呈現一個沾著泥土、笑中有淚的故事。在即將播出的《我們都是追夢人》之三集《養驢記》版本中,人物鬆弛、拍攝生動、影像有質感、作者懷悲憫是觀看者統一的評價。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毛驢車在新疆南疆地區是一道獨特的風景。作為家家都有的交通工具,毛驢和南疆百姓的生活緊緊貼合在一起。今天,在脫貧攻堅和產業振興前提下的毛驢的迴歸在南疆的皮山縣開始啟動,這裡也把甩掉“貧中之貧困中之困”標籤作為自己的艱難起步的源發力。蘭幹村沒有特色產業,少量的紅棗核桃品種不好,沒有競爭力,養驢就成為駐村工作隊和村民脫貧的最大指望。

諾肉孜節的賽驢會拉開了本紀錄片的序幕。皮山縣今年將有一萬頭關中驢、德州驢從內地萬里奔襲而來。蘭幹村積極準備養驢合作社的啟動,同時確定了散養和集中養殖相結合的發展思路。村團支部書記圖爾蓀如願成為養驢合作社的負責人,帶領貧困戶領回了分配的145頭扶貧驢。養驢大戶艾合買提江把家庭養殖規模控制在15頭左右,對村裡的合作養驢動議,他們一家還在觀望。皮山縣在大面積引進優質驢種的同時,也在抓緊驢產業的規劃佈局。產業化才能解決鄉村散養存在的問題,“龍頭企業+基地或合作社+貧困戶”模式有望在皮山縣全面鋪開。

在創作之初,我們幾位導演在接受採訪時話語低調,只是說:我們對新疆農村生活多年的積累和較強的發現捕捉能力、超過二十年的紀錄片創作經歷會對這個項目的深度、厚度、溫度產生作用,我們也會保持質樸、冷靜、真摯、客觀的一貫追求。

在2018年4月最早一版片花上,導演組寫下了這樣的文字:“用真誠的凝視,用細膩的捕捉,用整整一年的時光堆疊,換淚水與歡笑;2018,看蘭幹驢事步履維艱,品南疆脫貧百種滋味,就在《養驢記》”!現在,時光走到了2019年5月,看著漸漸成型的紀錄片作品,我終於可以說:我們做到了!

我找到了三個關鍵詞,“任性之旅”、“盲拍盲剪”、“懷胎至上”來回望這一年的難忘時光。


“任性”一次,值得——紀錄片《養驢記》導演手記


海報攝影《養驢記》攝影師李駿 海報設計 顧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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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性之旅

2018年3月,《養驢記》剛開始拍攝就記錄下了皮山現代化驢奶粉生產基地奠基、2018年第一批扶貧驢抵達皮山、第一批扶貧驢發放等關鍵內容。此後的每一次拍攝、每一組素材的獲得其實都在證明我們當初作出的拍攝決定是多麼的果斷及時,皮山驢產業的每一次小小的嬗變,我們從未缺席。

中國紀錄片已經到了一個年產值60億的新時代,資金是紀錄片質量的最基本保證。從《養驢記》紀錄片拍攝之初,我們拍攝團隊就清楚意識到這次拍攝的體量、難度以及面臨的資金壓力。雖然團隊得到了融資許可,但也百分之百有融資失敗的可能性。沒有資金介入,什麼能支撐我們完成這次“任性”?

記得應該是在主拍攝地蘭幹村,我們團隊就資金問題做了一次特別正式的討論,我們首先評估了團隊的整體情況:導演一名,主攝影師兩名,駐村攝影師兩名,自有sonyfs5設備兩套、5d4一套、Gh5一套,自有達芬奇剪輯工作站一套,調色師一名,這樣的配置條件應該可以基本滿足一個長紀錄片的拍攝要求。我們當天達成的共識是,無論有沒有錢,我們也會完成這次創作,因為一旦因為缺錢而放棄,我們再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做這件事。

下定決心以後,我們潛心攻克內容-----有錢來,我們喜,沒有錢,繼續拍!每次坐著民族團結一家親列車來來往往十幾趟,就這樣堅持到了2019年。

我們這個項目也牽動著所有電視人的心。很多同事一到蘭幹村就馬上無償為我們提供翻譯服務、後勤服務、航拍服務,新疆廣播電視臺黨委書記、臺長姚蘭和副臺長蔡賀還幾次赴皮山為我們的紀錄片融資牽線搭橋。

2018年6月,我們曾離融資成功簽字一步之遙,最後的不理想結果沒有影響我們的創作,我們也開始用新的視角審視這個特殊的脫貧攻堅紀錄片,審視這個特別的脫貧攻堅年。在拍攝過程中我們開始不斷推介《養驢記》項目。2018年4月27日中央廣播電視總檯國際在線推出題為:《新疆電視臺紀錄片<養驢記>,講述南疆農民脫貧致富路》報道;2018年6月10日,人民網刊登文章--《紀錄片【養驢記】助力南疆脫貧攻堅》;2018年9月10日,在第四屆(2018)中國驢產業發展大會暨第二屆國際毛驢產業發展論壇上,《養驢記》最新5分鐘片花在國際舞臺亮相。

《養驢記》團隊先後完成Freshpitch“新鮮提案”的提交工作、“2018中國(廣州)國際紀錄片節提案大會”選題提案提交工作、“記錄新時代”紀錄片精品項目申報、完成雲集千萬創投計劃申請,總之,我們團隊沒有放過一次推介這部紀錄片的機會。

2018年7月13號,《紀實觀察》發表文章《“脫貧”扎堆,紀錄片的喜與憂》,作者提到了《落地生根》、《出山記》、《王樑記事》等現象級脫貧攻堅紀錄片,還特別介紹了新疆還在拍攝的紀錄片《養驢記》。

作者感慨:這些紀錄片都是有厚重的時間做鋪墊的,它們濃縮著中國扶貧攻堅的全過程,更承載著中國如何實現從開發扶貧到“精準扶貧”、又從“精準扶貧”到“精準脫貧”的時代進程。我們團隊看到這篇報道,倍感鼓舞,也倍覺壓力,我們的作品想真正與《落地生根》、《出山記》、《王樑記事》比肩,還要更加努力!


“任性”一次,值得——紀錄片《養驢記》導演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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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拍盲剪

大家都有過在少數民族地區拍紀錄片的經驗。如果是比較好的配置,團隊裡最好有一個懂少數民族語言的人。但是我們三位主創都是漢族,不懂維吾爾語,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除了請求駐村工作隊少數民族同志的幫助外,大部分的時間就進入了盲拍狀態。我們的主人公之一圖爾蓀是中專畢業,完全能跟我們交流,但另外兩組主人公艾合買提江一家和布威阿依謝姆一家國家通用語言表達不流利。好在我們都是在新疆從事了20年紀錄片的老導演,我們也曾經在這樣的語言環境下完成過紀錄片,所以在許多盲拍的場景我們還是完成了一組組生動的鏡頭,記錄下了他們最真實的生活。我們和村民的相處方式簡單純粹。我們重要的一個拍攝地就是在村南邊的養殖合作社棚圈,我們從大隊部到養殖合作社,走路大概需要20分鐘。我們每次出大隊部,只要看到有農民的電動車,我們就說“依謝克”(維吾爾語驢的意思),然後一指養殖合作社的方向,村民就會把我們送到那裡,我們在蘭幹村幾乎坐過每一個村民家的電動車,這些樸實的村民在我們鏡頭中的鬆弛也說明他們已經習慣並接受了我們成為蘭幹村的一份子。

面對一年拍攝的大概四個T、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維吾爾語的素材,一個漢族導演兼剪輯師要獨自在剪輯臺工作四個多月,這絕對是天下最殘酷的工作。導演應該怎麼辦?答案是:堅持,堅持,再堅持!因為沒有經費的支持,劇組不能邀請任何一位翻譯在三四個月的時間裡無償全程陪同剪輯。所以我的方法是先盲剪,剪出每一個段落需要的內容,把場景氣氛情緒節奏都把握好,把維吾爾語同期聲的部分儘量的保留完整,等翻譯來時就可以根據具體的同期聲內容做取捨。這也是我在上兩部維吾爾語紀錄片《老莊子老井》和《一個人的綠洲》總結和提煉的剪輯方法。比起前兩部作品,《養驢記》因為是雙機拍攝,素材量更多,涉及的場景更為複雜,又因為有動物驢的加入,所有的畫面躍動感更強。我在近五個月的剪輯時間裡,按時間順序把每一個場景都先初剪出來,然後再請翻譯做對接,結果得到的同期聲的精彩遠遠超過我們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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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胎至上

我們這次拍的是養驢人的故事,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元素就是驢。

在拍攝中,我們可能必須借鑑一些自然類紀錄片的拍法,比如跟動物之間的距離,比如哪些部分是我們要重點關注的。我們覺得《養驢記》在動物這個部分最重要的是兩個字:一個是繁一個是育,大部分筆墨可能還是要落在繁這件事上。主攝影師何明老師對拍攝驢繁育懷胎這個部分其實已經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包括拍到什麼尺度,他還發誓什麼時候拍到生下來的“疆二代”什麼時候結束拍攝。在2018年3月紀錄片開拍的第三天,我們在主人公圖爾蓀家棚圈就等到了一場配種動作戲。這場戲拍完之後,我當天發了一個朋友圈,說:驢懷孕的難度和電視劇裡娘娘的懷孕難度基本對等。近兩個小時的配種耗時耗力,還不知道最後能否成功。自然繁殖完全不能滿足大規模養殖的需求。我們後面也拍攝到了人工細管配種技術,但是比較複雜的凍精技術還暫時沒有能在鄉村實施,要到2019年秋天我們才有可能拍攝到這種國際最先進的技術。我們最開始拍攝時,很多村莊統計的懷胎率不到30%。但是當我們拍攝到2019年的三月份,自治區畜牧科學院在皮山設立了工作站,他們承諾的懷胎率目標是85%,如果換算一下,2020年,皮山將增加一萬五千頭小驢,非常讓人期待。

在一年的拍攝時間裡,我們大概拍了六次驢配種,還記錄下了兩頭小驢的誕生。這六次的配種鏡頭分別拍攝於初春、初夏、盛夏、金秋十月、第二年春天,這些鏡頭中驢農始終滿含期望的眼神特別能打動人,鄉村的獸醫人才急缺,可惜我們又只是電視人,除了紀錄,我們似乎幫不了他們什麼,這樣的無力感很久才克服掉。

說到和動物的距離,我們當然希望是零距離。我們三組主人公,艾合買提江一家和驢的關係最親近,我們有時拍著拍著,她們就把三歲的小女兒放到驢正在啃食的食槽裡,完全是她們平時的生活狀態。記得有一天在她們家驢圈拍攝,攝影師何明老師一直說“我在拍,賈導你別推我!”其實我當時站的遠,是一頭果拉驢一直在他身後蹭他,我想,驢也一定以為我們是新的家庭成員,來與我們親密互動呢!


“任性”一次,值得——紀錄片《養驢記》導演手記


我們團隊是2018年新疆衛視採編人員最羨慕最關注的三個人,因為在整個2018年度,我們不光順利完成了自己的結對走親任務,還利用六次走親完成了紀錄片《養驢記》的大部分拍攝,我們在和田皮山縣木吉鎮蘭幹村蹲守拍攝長達九十天。我們在鄉村度過了諾肉孜節、肉孜節,參加了幾次村民的婚禮;我們關注著全縣驢產業的每一點細微變化,在盛夏的七月,我們和驢農一起在喧鬧的巴扎查看驢情,我們和農民一起在驢圈蹲守;在蘭幹村養殖合作社地面硬化缺錢一直不能使用時,我們想辦法請來了浙江建工集團幫助村合作社完成了地面硬化;當知道養驢養牛農戶需要保險對接服務時,我們立刻落實保險公司為村民辦講座上門服務,並請養驢專家多次與蘭幹村民面對面互動。二零一八年這一年,我們的足跡是實實在在踏在了蘭幹村的大地上。


“任性”一次,值得——紀錄片《養驢記》導演手記


2018年10月26日,《養驢記》片花在蘭幹村會議室放映,村民們第一次透過屏幕看到了自己的生活,觀影過程中不時傳來陣陣笑聲,這笑聲也是對我們《養驢記》紀錄片團隊一年工作的鼓勵和獎賞。

有時,我們也在思索:電視人應該怎麼更好地參與到脫貧攻堅之中?我們想,把我們最擅長的鏡頭對準他,把我們可能的陪伴給他,我們生活在他們中間,瞭解他們的苦於樂,把他們的一顰一笑和臉上的淚水記錄下來,讓時代感知他們這樣一群普通人的心跳與渴望、奮鬥與搏擊,這應該就是電視人最深度的攻堅行動!這應該就是電視人最豐碩的脫貧果實!

這樣的“任性”,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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