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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天經地義(短篇小說)

徐瀟瀟自忖,大概沒有那個編輯比自己見過更多的死刑犯,包括徐瀟瀟以前的老上司。

自徐瀟瀟從老上司的手中接過省報法治專欄編輯的”衣缽“以來,近六年時間,徐瀟瀟每寫一篇惡性凶殺案的報道,都要遵照老上司的獨特”傳統“,去面對面的採訪一個個死刑犯。老上司稱“這是一個難得靠近人心、人性的機會”。

“211除夕殺人案”幾個黑字在高亮的電腦屏幕上定格,宋體、初號、加粗的題目字體設置,是徐瀟瀟二十多年的個人寫作習慣。醒目的大字可以時刻提醒徐瀟瀟不要跑題,避免主觀感情的滲入。

女人與生俱來的悲天憫人的母性,曾讓剛入行的徐瀟瀟吃盡了苦頭。現在,它又久違的跑出來作祟了,且來勢洶洶。

電腦右側一個空煙盒“暴屍”在旁,變形的盒口塞滿了菸頭,只剩下徐瀟瀟手上的多半根了。在敲下“211除夕殺人案”幾個字後,忽閃忽閃的黑色光標豎線像一道閘口,截斷了“案”後面的文字。

徐瀟瀟的腦海中,反覆閃爍的只有一句話“殺人償命”。上帝知道她為了不讓這四個字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屏幕上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殺人償命”,這句話“211除夕殺人案的凶犯”郝文講過,郝文的工友講過,牛頭山村小超市的女主人講過。

(一)

死刑犯在被執行死刑之前,有一次面見家屬的機會,這是法律的人道主義。

郝文只見了自己的弟弟郝武,拒絕了與父親郝勝利的見面。徐瀟瀟以一個很微妙的身份出現在了現場。只要不涉及原則,體制之內,總有些轉圜的辦法。

徐瀟瀟這是第二次見郝文,第一次見郝武。相比於哥哥,即將大學畢業的郝武要更高、更白淨、也更怯懦。不知道是不是在審訊室的原因,郝武看起來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審訊室的鐵柵欄把人分成了兩種,有罪的和無罪的。

和第一次一樣,除了平靜,徐瀟瀟在郝文臉上看不到其它內容。一直侷促不安的郝武見到郝文,瞬間紅了眼,止不住的淌淚,只是沒敢哭出聲來。

兄弟倆,一個平靜,一個只是哭、抹淚,兩人就這麼互相看著不說話。

就這樣約莫過去有三四分鐘,郝文和隔離窗外的郝武說:“二子,媽的事兒了了。”

徐瀟瀟形容不出這是怎樣的一種語氣,但這是徐瀟瀟生命中感覺到的分量最重的一句話。

隨之而來的是郝武近乎崩潰一般的嚎啕大哭,沒有傷感,盡是委屈,壓在一個孩子心頭整整15年的委屈。也是在審訊室,徐瀟瀟也曾見過成年人像郝武一般的歇斯底里,但都是在隔離窗之內,帶著沉重的手銬腳鐐。

那一刻,徐瀟瀟忽然明白,一段仇恨為何在郝文這裡沉寂了15年之後,選擇了歸來。

郝武被兩名協警費勁力氣架出了審訊室,出去的時候高聲喊著“哥”,直到出去很遠還能聽見,郝文至始至終平靜如常。

徐瀟瀟上前坐下,按照原定的計劃開口:“郝先生你好,我姓徐,在四川見過了你的工友楊福貴和李廣田。”徐瀟瀟需要用兩個郝文熟悉的人打開郝文的心理防線,這是徐瀟瀟慣用的伎倆,不高明但管用。

不過徐瀟瀟從郝文的眼神中看出了疑惑,徐瀟瀟敏銳的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迅速的補充道:“猴子和黑子,猴子欠你的兩百塊錢也託我帶來了,你看交給誰?”

郝文這才點點頭,開口道:“給二子吧。”

“後悔嗎?”絲毫不給郝文思考的時間,徐瀟瀟迅速按照既定戰術拋出了想好的問題,隨後像一個老刑偵一樣盯著郝文的臉,企圖抓住郝文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

徐瀟瀟看到郝文明顯錯愕了一下,但很快就意識到徐瀟瀟說的是郝文殺了張家父子三人一事。

郝文沒有迴避,平靜的看著徐瀟瀟說:“殺人償命。”

郝文的回答簡短的過分,可時間不允許徐瀟瀟去琢磨這四個字背後的涵義,既定的策略也不允許徐瀟瀟去消耗時間追問。

“死刑,服嗎?”徐瀟瀟精心策劃的又一個問題。

徐瀟瀟在拋出這個問題後,在郝文的臉上察覺到了訝異。按照徐瀟瀟以往的採訪經驗,死刑犯在聽到這個問題後,或喊冤、或悔恨、或破罐破摔滿不在乎。

徐瀟瀟看得出,郝文在搜索大腦中的詞彙,像要準確回答這個問題。郝文最後說的是:“殺人償命,應該的。”

都是“殺人償命”,但徐瀟瀟體會得到這是兩種回答、兩個意思,只是當時來不及深究。

“為什麼不和自己的父親見一面?”

郝文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沒有作答,或者說搖頭算是作答了。徐瀟瀟看出了郝文的不耐煩,時間同樣不允許徐瀟瀟再問下去。

徐瀟瀟最後說了一句:“謝謝。”

郝文點點頭,起身在協警的伴隨下離開,腳鐐拖在地板上嘩啦啦的格外清亮。徐瀟瀟猛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在採訪完之後的審訊室,聽到腳鐐的聲音。以往的採訪經歷,徐瀟瀟在採訪中都是先離開的一方,大同小異的問題,幾乎擊潰了徐瀟瀟見過的所有死刑犯,徐瀟瀟筆記本上,最下面的“謝謝”二字,在這之前從沒有用到過。

看著郝文沉默的背影,徐瀟瀟第一次對自己在採訪中所使用的小伎倆感到羞慚。當然,徐瀟瀟並沒有撒謊,為了見郝文的工友,徐瀟瀟特意從山東往四川跑了一趟,這是真事兒。

(二)

徐瀟瀟在郝文之前打工七年的工地上,第一次採訪就吃了閉門羹。記者證一亮出來,工地的工頭比見到工商局還緊張。無奈之下,託關係令朋友聯繫了當地的一個片警,徐瀟瀟才得償所願。

郝文平素要好的兩個工友,一個就是楊福貴,綽號猴子,瘦的令人驚心,另一個是李廣田,綽號黑子,黑但壯實,區別於郝文的精瘦。

徐瀟瀟簡單的做了一個自我介紹,道明來意:“我想和二位瞭解一些郝文的情況。”

“啥?郝文,你說蝦子,蝦子犯啥子事兒了嘛?”楊福貴聲音渾厚,一點兒也不“猴子”。

徐瀟瀟琢磨了一下措辭,告知二人:“郝文是山東‘211除夕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

李廣田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啥?蝦子殺人?扯把子嘛?”楊福貴也一下子放鬆下來。

李廣田笑了一會兒,見徐瀟瀟還是一臉嚴肅,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就又問:“真的?”

徐瀟瀟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楊福貴和李廣田當下就拉下了臉。

“黑子,拿根菸。”楊福貴拍了一下上衣的口袋,空空如也。說完又看向徐瀟瀟,怯怯地問:“能抽吧?”

徐瀟瀟點點頭,隨來的片警擺擺手。

李廣田給楊福貴和自己各點了一支菸,直等到煙抽了一半,楊福貴才蹦出一句話:“為啥子嘛?”

徐瀟瀟大概能聽懂這句話的意思,只是從語氣中分辨不出這是詢問,還是抱怨?不知該不該作答。正猶豫間,李廣田悶聲說:“打聽啥子事兒?”

“郝文平常在工地有暴力傾向嗎?”問題都是徐瀟瀟之前想好的。

“啥?暴力傾向?在工地上,啥子狗兒麻糖的都敢欺負蝦子,沒得我和黑子,蝦子不知道咋個受欺負!”楊福貴忍不住憤憤地說。

徐瀟瀟緊接著問:“郝文在工地上打過架嗎?”

“打錘?扯把子呢?”徐瀟瀟可以看出楊福貴對這個問題很不屑。

“那你們感覺郝文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是徐瀟瀟筆記上的第三個問題。

“還能是咋個人?蝦子、嗇夾子,悶葫蘆,一棍子打不出個屁。”楊福貴要比李廣田話多。徐瀟瀟一一記下來,不解的方言做了標註。

三個主要的問題,徐瀟瀟得到的答案與自己的預想大相徑庭。隨後,徐瀟瀟揀了一些郝文的日常生活問題來問,得到的回答也沒什麼價值。

“你們有什麼話要轉告郝文嗎?我或許可以幫忙。”這是徐瀟瀟的最後一個問題。

“殺人償命,人都要沒了,還說個啥子?”這是李廣田第四次開口。話多的楊福貴呆滯的搖了搖頭,掐掉了第三根菸。

徐瀟瀟出工地的時候,聽到李廣田在後面喊:“記者同志,記者同志,蝦子當真殺了人?”

徐瀟瀟只能再一次點點頭。

跟在李廣田身後的楊福貴躲躲閃閃地問了一句:“蝦子是咋個被抓住的嘛?”

徐瀟瀟和楊福貴說:“郝文是自首的。”

李廣田當下一跺腳,急道:“瓜娃子,咋個就不知道跑?”

徐瀟瀟身邊的片警罵道:“啥意思?殺了人還想跑?”

李廣田一下急紅了臉,唯唯諾諾的不知道怎麼解釋。

徐瀟瀟連說:“算了、算了。”

楊福貴自口袋裡摸出兩百塊錢,遞給徐瀟瀟,說:“這是我欠蝦子的兩百塊錢,你幫我還給他,活人不能欠死、”楊福貴一下頓住了話頭,把錢塞給徐瀟瀟,拉著李廣田轉身走了。

後來,徐瀟瀟從片警口裡得知,“蝦子”在四川話裡是形容一個人膽小、有點蔫、不起眼的意思。這與徐瀟瀟推測出的郝文的形象差距很大。

(三)

徐瀟瀟是在“211除夕殺人案”案發後的第六天,也就是大年初五接到的工作電話。在濟寧市公安局審訊室,徐瀟瀟第一次見到凶犯郝文。

見到郝文之前,徐瀟瀟在揣測,一夜殺了三個人的凶手該是怎樣一個窮凶極惡之徒。

見到郝文,徐瀟瀟“失望了”。郝文不高大,也沒有滿臉橫肉,也沒有紋身,充其量就是精瘦。寬鬆的囚服顯出郝文脖頸處黑白分明的肌膚,郝文的黑明顯是晒黑。

這是第二次審訊,主審郝文的行凶過程。郝文有問必答,異常的配合。

為什麼選在除夕夜作案?先殺的誰?後殺的誰?甚至捅了哪個死者幾刀?捅在什麼位置?郝文交代的一清二楚。

這些細節是不可以出現在報道中的,徐瀟瀟只是象徵性的記下一兩點,大多數時間,徐瀟瀟都在觀察。

郝文對行凶過程的描述只能用兩個字形容:詳盡。

敘述過程中,郝文沒有病態的自得,也沒有懊悔的神色,唯有平靜。這種平靜令審訊室的所有人心生寒意。

唯獨郝文,像一個置身事外之人,淡定從容。

整個審訊過程,郝文只有對作案凶器的下落選擇了沉默,但這不會影響對郝文的定罪。

徐瀟瀟鑑於郝文審訊過程的表現,判定郝文具備反社會人格。這是大多數喪心病狂的歹徒都存在的一種性格缺陷。這樣的人看似平靜,其實易怒,殘暴,有明顯暴力傾向,做錯事不會產生愧疚感。

(四)

徐瀟瀟四川一行是在三月份,回來之後,出了第一篇報道,文中沒有出現“反社會人格”的字眼。

履行完種種程序,“211除夕殺人案”的庭審已經到了盛夏。照例,庭審之後,徐瀟瀟還需要再出最後一篇報道,要比第一篇更詳盡。同時,也要引申出案件的現實意義,以起到法制宣傳的作用。

也就是在庭審之後,徐瀟瀟見到了此案的卷宗。裡面包括徐瀟瀟在場時的第二次審訊記錄,還有徐瀟瀟一直沒有見到的第一次審訊的審訊記錄。

在第一次審訊記錄上,徐瀟瀟見到了郝文的殺人動機——仇殺。審訊記錄上記著郝文的一句話:張家人十五年前打死了我媽,殺人償命,我等這一天等了十五年。

這裡面有故事,這是徐瀟瀟的第一直覺。關於郝文的性格疑問,也再次浮現。為此,徐瀟瀟特意向郝文的老家,也就是案發地梁山縣牛頭山跑了一趟。

牛頭山只是一個偏僻的小村莊,已經09年了,這裡已然沒有直達縣城的公交車。這樣的村莊,在這個時節,村裡大概只有三類人:老人、女人、小孩,守家在地的壯年男子不會太多。

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打聽消息,最好找女人,閒下來的女人,女人最有在閒下來的時候嘴才會忙起來。

徐瀟瀟照例用一個屢試不爽的法子,在第一時間找到了村上閒散人口聚集地。一般老人會聚集在街邊林蔭地,女人會在商店的門口。

徐瀟瀟找上的是一個地處十字路口的小超市。徐瀟瀟判斷,靠近門口坐在高凳子上的女人就是超市的女主人。徐瀟瀟用一瓶飲料的代價證明了自己的判斷,以等車為託詞,再以免找兩塊錢的又一代價,成功的”打入“了門外的3個女人的小團體。

閒下來的女人,總是忍受不了沉默的,超市的女主人因為無本的兩塊錢意外之財,更不會冷落了徐瀟瀟。

女人和女人很容易就熱絡了起來,徐瀟瀟甚至不需要再用什麼伎倆,去將話題勾出來。對於郝文庭審的事情,這裡的十里八村早已風聞。關於郝文的話題,是從一句“聽說郝文被判了死刑”開始的。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較胖的女人,說話前特意機敏的左右看看,壓低了嗓音。之後,徐瀟瀟知道了這個女人住在郝文家附近不遠,這種地緣上的接近,似乎能佐證言語的真實性。

“嗯,這事兒俺也知道,俺家那口子到城裡進貨,聽熟人說的。”小超市的女主人馬上接口,她要用城裡的消息,在自己的地盤上顯示權威。

徐瀟瀟適時的插話,問:“喲,這裡出了人命案?”

接下來,如何讓徐瀟瀟得知更多的信息?成為胖女人和小超市女主人一較高下的手段。

“你是外地人,不知道。年三十夜裡,村東頭的郝家大小子,捅死了後院張主任父子仨,每個人都捅了好幾刀,折騰了一夜,郝家大小子第二天才被抓住。”小超市的女主人機敏的搶到了第一個話語權。

胖女人迅速的抓住漏洞,展開反擊:“咋個是抓住的?是郝家大小子年初一清起來自首的。”

胖女人的話得到了另外一個女人的認可,這個女人不僅瘦,看起來也木訥。只是點了點頭,嘆一聲:“作孽呀。”

胖女人接著道:“可不是,再大的仇,都十五年了,郝家的老東西自己怕是都忘了,郝家大小子氣性也太大了。”有這樣一個鄰居,胖女人不能不膽怯。

小超市女主人反駁道:“話可不是這的說,張主任父子三當著孩子的面打死他媽,這能不記一輩子嗎?你說是不是?”小超市女主人問的是木訥的女人。

“月娥是能閉眼了,只是可惜了郝家大小子。”木訥女人的語氣很有些沉重。徐瀟瀟判斷,木訥女人與郝文生前的母親私交不錯。

“郝家大小子心也真夠硬,一般人哪能下的去手,殺人是要償命的。”小超市女人想要給郝文定個性,“定性”一般是權威人士做的事情。

“可不是,十五年前俺就看出來了,郝家大小子不是一般人。張主任父子仨打死月娥的時候,俺就在。月娥死前,跟郝家大小子喊‘快跑、快跑’,郝家大小子愣是沒動。出了事,張主任父子仨都慌了,郝家大小子就摟著他媽,直到他媽嚥氣,哭歸哭,可不見慌。”在當時這件事上,地緣關係上更進的胖女人確實是一種權威了,便是超市的女主人,在此問題上也不反駁,審時度勢大概也是女人與生俱來的一個本事。

“哎,你們記得不,當年公安局給月娥屍檢,就在大街上,郝家大小子、二小子都在,二小子不敢看,大小子可眼都不眨盯著看,又是開頭顱、又是開腸破肚的,俺都沒敢往下看,你說這大小子能不心硬嗎?”小超市的女主人也要用一件目睹的事情,來凸顯自己的存在。

徐瀟瀟卻是聞之一驚,這些事兒卷宗上提都未提。徐瀟瀟不露聲色的問:“這個張主任是什麼人?”

“哦,這張主任可是村裡一霸,這也就是死了,活著的時候,村裡人哪個敢惹?張主任他爹在吃大鍋飯的時候就是村裡的支書,後來傳到張主任手裡,張家人強橫了一輩子,惡有惡報,沒落個好下場。也就是郝家大小子年三十兒沒趕盡殺絕,要不然張家就絕後了。”

“該,這張家父子仨,哪個是人?幹了多少缺德事兒?村裡多少人受過欺負?”木訥的女人意外的顯得很激動,胖女人與小超市的女主人瞬間一個眼神交流,然後錯開,默契的選擇了短暫的沉默。這後面大概又掩藏著一個會使人難過的故事吧!

“張主任死也死了,說這幹啥?不說了、不說了。”小超市的女主人盡力用一種平淡的語氣,化解了空氣中的凝重。

“是、是,不說張主任了,俺最近聽說郝家大小子年三十兒殺了人,在嶺上呆了一夜?”胖女人在此刻與超市的女主人站在了同一邊,巧妙的用一個“祕聞”轉移了話題方向。

女人啊!天生就應該是一個作家。

徐瀟瀟注意到,直到此刻,二人還是叫“張主任”,這不止是習慣使然,“餘威猶在”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兩個女人的策略成功了,木訥的女人悶聲說道:“月娥就葬在嶺上,郝家大小子是個孝順的孩子。”

顯然,木訥女人天生的“作家”的一部分還沒有充分覺醒,不及令兩個女人善於表達。

不過,徐瀟瀟明白,兩個女人也一樣明白,並由此,徐瀟瀟大概知道了凶器的下落。

女人的閒談總是漫無邊際的,大概這個話題失去了談性,三言兩語間,又轉換到另一些家長裡短的事情上,於是笑聲就多了。

徐瀟瀟之後返回了濟寧市,託關係調閱了郝文母親陳月娥案件的卷宗。卷宗名目是“張小強過失殺人案”,通過卷宗,徐瀟瀟得知,張主任本名張軍民,大兒子叫張大強,小兒子叫張小強。

卷宗上表明,陳月娥是張小強過失殺死的,張小強因16歲未成年,被判入獄七年八個月,服刑三年四個月之後,因獄中表現良好提前刑滿釋放。

至此,徐瀟瀟腦海中,大概對兩起人命案背後的事情有了構架,至於其中有多少未記錄在卷宗上的細節,徐瀟瀟想得到。這些“細節”最終轉化為了“仇恨”,代價是三條,不,即將是四條人命。

“殺人償命”,這句話在不同的語境中,表達了不同的意思。唯一的共同點是,徐瀟瀟從所有說這話的人語氣中,感受到了“天經地義”的味道。

本來嘛,“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本就是不可分割的。

徐瀟瀟手裡的最後一支菸終於燃盡了,擰了菸頭,徐瀟瀟新建了一個Word文檔,敲下了“殺人償命”,敲下了“天經地義”,敲下了“罪有應得”。

今晚,徐瀟瀟要在這些字眼中,重新審視“法律”和“道義”的關係。

徐瀟瀟還沒有意識到,她所在的這座城市,去過的梁山縣,在700多年前曾走進施耐庵的《水滸傳》裡。打虎的英雄武松曾在此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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