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餘女性被迫賣淫“以貸還貸”
長沙特大“套路貸”涉黑惡案偵破始末
文本刊記者 阮佔江 本刊通訊員 劉彬 文堅
犯罪團伙通過“佳麗貸”、“整形貸”、“套路貸”等形式，無門檻向急於用錢的90後、00後放款。在年輕女性無力償還時採取各種暴力手段進行催收，並在不同團伙之間轉讓債務，以各種名義進一步加深債務，逼迫年輕女性通過賣淫甚至境外賣淫償還利息，並讓她們吸食毒品，用非法的貸款將一個個年輕的女性套牢。
長沙警方集結多個警種部門700餘名警力，同時在湖南長沙、雲南昆明、廣東廣州及中緬邊境等地共16個戰區展開統一收網行動，摧毀“套路貸”涉黑涉惡團伙12個，抓獲犯罪嫌疑人165名，刑拘146名，解救受害女性106名。
被“套路貸”後被逼賣淫
近日，長沙市公安局對外公佈了“11·07”特大“套路貸”涉黑惡系列案偵破詳情。
2018年12月23日，長沙一媒體記者帶著兩名20歲左右的女孩李佳和王麗（均為化名）來到長沙縣公安局星沙派出所報警。兩女子自稱此前受人脅迫，在湘潭湘鄉市一個賣淫場所賣淫，後來在一位熱心人士的幫助下逃出，並被帶到長沙，尋求媒體幫助。星沙派出所接警後，長沙縣公安局刑偵大隊掃黑中隊立即介入。
李佳是江西人，之前在長沙一家娛樂場所上班，去年通過微信上認識的人向某“放貸公司”借了一萬元，約定按天還息數百元，等有錢後一次性償還本金。實際上，在去除砍頭息（先期利息）、手續費等費用後，實際到手只有幾千元。
借款時，放貸公司掌握了她所有的個人資料，用她的身份證重新辦了手機卡，掌握了她的服務密碼。到了第十天，李佳出現違約情況，放貸公司開始給其計算違約金，並逼迫其還錢。
李佳實在無法償還債務，催債人員開始不停前往其工作場所和住處進行騷擾，並打電話給她的家人朋友，還前往其老家討債。為防止事態擴大，李佳答應將債務轉賣給另一家“放貸公司”，實現“解套”。這家公司的負責人楊某華買下李佳的債務後，第一時間要求她重新寫欠條，並以介紹費的名義增加了欠款數額，重新約定了新的還款計劃和利息。這一轉，李佳的債務立即達到數萬元，每天光利息都有近千元。
為逼迫李佳還錢，楊某華先後多次威脅恐嚇李佳，逼迫其通過賣淫的方式償還債務，並先後將其送到星沙金尚酒店等多個地點和湘鄉的多個賓館賣淫。其間，李佳曾經逃跑，這些團伙人員將李佳的裸照發送到她親人的手機上，並威脅如果不聽話，就將她送到境外賣淫。
在被轉賣到湘鄉的一家賣淫場所期間，李佳認識了王麗等女孩，發現她們都是遭遇同樣的“套路貸”後被送至這家賣淫場所。
2018年12月21日，兩人在一位熱心人的幫助下逃出，後被媒體記者帶至星沙派出所報案。
據長沙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支隊長周習文介紹，2018年下半年以來，長沙市公安局在偵辦“5·5”涉黑專案的過程中發現，涉案失足女被多家“套路貸”團伙控制轉賣至賣淫場所。經過對此線索長達數月的經營，發現全市有數個“套路貸”團伙與強迫、組織賣淫團伙相勾結，多以無業女子、在校女學生等年輕女性為“套路”對象，以“無抵押私貸”“美容佳麗貸”為招攬，“套路”壓榨貸款人，大肆從事詐騙、非法拘禁、尋釁滋事、敲詐勒索、組織、強迫賣淫（跨國）、吸販毒等新型涉黑惡有組織違法犯罪活動。其運營公司化、運作市場化，組織嚴密、分工明確，“套路”手法隱祕、催債手段暴力、涉案金額巨大，儼然形成一條“黑色產業鏈”，嚴重危害社會治安和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
設專案組查明犯罪事實
在前期偵控研判的基礎上，2018年11月7日，長沙市公安局成立了由副市長、市公安局黨委書記、局長唐向陽任組長，大偵查作戰中心統籌，刑偵支隊廣泛參與的“11·07”特大“套路貸”涉黑惡專案組。
經偵查發現，“套路貸”涉黑涉惡團伙通過“佳麗貸”“整形貸”“零用貸”等形式，以“無本還息”“無抵押”快速貸款為噱頭，利用虛假廣告、“714”高炮APP借貸軟件等，吸引無力支付高額整形款、急需借錢的女性，誘其到指定非法醫療美容醫院整形，約定高額日息進行放貸。
“套路貸”團伙深知“上套”女性將無力償還高額本息，再以“相互轉貸”等形式互相介紹“客戶”，強迫“上套”女性“以貸還貸”，從中收取高額“介紹費”“中介費”，迫使受害女性深陷“套路貸”而無力償還、不能自拔。“上套”女性一旦無力還貸，“套路貸”團伙便會採取暴力脅迫、非法拘禁、電話催債、發放“尋人啟事”等手段強行控制催貸。
同時，“套路貸”團伙還與組織、強迫賣淫團伙緊密勾結。如果通過暴力手段強行控制催貸仍無法滿足其要求的還貸金額，便會將其貸款合同以“解套”等形式轉賣給組織、強迫賣淫團伙。而組織、強迫賣淫團伙則進一步通過暴力脅迫、非法拘禁等方式，強迫控制受害女性到“夜場”、KTV、酒店等娛樂場所進行“賣淫還貸”。一旦受害女性逃跑或不願意“賣淫”還貸，輕則被抓回暴打一頓進行教訓，重則將其賣往柬埔寨、緬甸等境外強迫賣淫團伙，從事有償“陪侍”、強迫賣淫、吸毒販毒等違法犯罪，以“償還”高額貸款，從而牟取暴利。
涉黑惡團伙被摧毀
經過近一年的摸排偵查、分析研判、調查取證，專案組逐步查明以文某、吳某等人為首的公司化運營“套路貸”涉黑涉惡團伙，以周某飛、陳某等為首的組織、強迫賣淫（含微信招嫖）團伙，以楊某為首的組織偷渡國境團伙，掌握了涉案團伙的組織架構、相互關聯、運作模式。同時，串並、固定多起非法拘禁、組織賣淫、強迫賣淫、故意傷害等案件證據，收網條件已經成熟。
2019年3月28日凌晨5時，專案指揮部通過遠程可視化系統調度全市700餘名警力，在湖南長沙、雲南昆明，廣東廣州、中緬邊境等地共16個戰區，同步展開集中收網行動，共抓獲犯罪嫌疑人134名，解救受害女性79名，現場查扣車輛19臺、黃金約1公斤及大量銀行卡、賬簿、手機、電腦等涉案物品，收繳槍支2支、管制刀具5把，凍結釦押涉案賬戶資金2000餘萬元。
截至目前，“11·07”特大“套路貸”涉黑惡系列案共摧毀“套路貸”涉黑涉惡犯罪團伙12個，抓獲犯罪嫌疑人165名，刑拘146名，解救受害女性106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