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開著空調,吹著涼風,捧著西瓜,但內心深處依然忍不住想要燥起來?
那我必須傾情安利這部《惡人傳》——
眾所周知,犯罪類型片向來是韓國電影的拿手好戲。
順著豆瓣「必看的100部韓國電影」片單,可以輕鬆捋出一串豪華名單。
比如樸贊鬱的《復仇》《老男孩》、奉俊昊的《殺人回憶》《母親》以及金亨俊的《不可饒恕》和羅泓軫的那部《黃海》。
而在重口味的外皮下探討社會倫理與人性善惡,這便是韓國犯罪片的特色。
本片也一如既往地遵循各大犯罪片的經典搭配——
血腥、暴力的大尺度動作戲、一起牽涉多人的懸案、一對關係錯綜複雜的“白加黑”組合。
故事的開始,是一樁看似平常的凶殺案。
案件本身不足以引起轟動,但算上這起案件,近期已經接連發生了三起命案,社會輿論給警方造成了巨大壓力。
再加上沒有線索、沒有嫌疑人、甚至沒有足夠人手,案件的調查逐步陷入僵局。
視線的另一頭,是警局內開會的眾人。
正當其他同事都陷入沉默時,唯有警察鄭泰錫敏銳地察覺到這些案件或許存在微妙的聯繫。
他注意到案件看起來像是隨機殺人,但凶器卻出奇一致。
於是他認定這是某個凶手精心預謀的連環殺人案。
很可惜,光靠直覺還不夠,辦案是要講證據的。
所以上司果斷無視他的意見,仍舊按照普通的凶殺案處理。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警方一籌莫展之際,凶案再次發生。
只不過,也不知道該說凶手是個幸運兒還是倒黴蛋。
他惹誰不好,偏偏在下手前挑到當地最有權勢的黑幫團伙「宙斯幫」的頭目張東洙。
兩人在昏暗的雨夜大打出手,最後兩敗俱傷。
故事推進的契機其實挺巧妙。
張東洙雖然重傷躺進醫院,但他趁機看清了凶手的面部特徵,這就給案件的偵破留下關鍵性證據。
當姜京許第一次找上門來時,兩人沒有達成合作。
因為張東洙覺得沒有必要,他完全可以用“以暴制暴”的方式復仇,何況作為“不法分子”的他也並不信任警察。
要想讓立場互相敵對的兩人進行合作,還欠缺一個恰當的理由。
直到,鄭泰錫主動出擊。
他先是故意查封了張東洙旗下的非法遊戲廳,然後又跑到對方面前,挑釁地問道“我今天該去弄個逮捕令嗎?”
言下之意,要麼選擇合作,要麼乖乖被捕。
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
被逼無奈之下,張東洙只好和他約法三章:由他提供人力物力、而鄭泰錫負責提供信息,兩人暫時達成互相利用的合作關係。
最後誰抓到他,誰就有資格處理他。
至此,這場“貓鼠遊戲”終於開始變得有趣起來。
更有趣的是,本片名叫《惡人傳》,劇情也果真言出必行,從頭到都在貫徹“全員惡人”的設定。
而且,整部電影的核心故事可以用一句話概括——
惡人聯手,懲治罪大惡極之人。
電影中分別塑造了三大惡人形象,不僅言行舉止皆有張力,而且各有各的“惡行”。
第一位自然是片中的反派:連環殺手姜京許。
用另外兩人的話說,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殺人惡魔。
從一出場,他的眼神裡就充斥著瘋狂和壓抑,但最後給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卻是既可憐又可悲。
他擁有不幸的童年:被虐待、在孤兒院成長,父親留給他的沒有關愛,只有仇恨。
童年的不幸,除了埋下暴力的種子,還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他就像一顆定時炸彈,只要外界稍加一點刺激,就會瀕臨失控。
因此,在聽到路人打電話抱怨妻子為什麼自己很累,還得給孩子過生日時,他突然暴走。
一邊狠狠地刺向對方,一邊唸叨著“你不應該有孩子,這不是他的錯。”
很顯然,這句帶著不甘和痛苦的話,其實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他在試圖安慰過去那個被父親毒打、虐待著長大的孩子,告訴他,這一切不是他的錯。
事實證明,殺人狂魔的外皮下,隱藏著的不過是一顆脆弱不堪的心。
於是,隨著故事發展,姜京許變得愈加瘋狂。
不僅敢光明正大參加許善東的葬禮,還一邊冷笑,一邊偷偷窺視張東洙。
此時,他流露出的不僅是殺人犯會有的陰鬱眼神,更是捕獵者凝視獵物時,勝券在握的眼神。
別忘了,他盯上的這個目標可是當地最強勢的幫派頭目,尋常人躲都來不及。
正如鄭、張兩人分析案情時所說。
正常的犯罪凶手怎麼可能會主動去招惹黑幫老大,甚至在失敗之後還妄圖補刀。
唯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他已經瘋狂到了不計後果的地步。
姜京許這個人物的複雜性不僅體現在他在作案時的嗜血、殘忍,也在於其表現出的極其強烈的自毀傾向。
在他貧瘠且灰暗的生命中,唯一有價值的事,只剩下殺人,亦或者被殺。
所以當他發現自己無法完成殺人目標時,便試圖激怒張東洙,想讓對方了結自己的生命。
他想利用這種方式,最後享受一次生殺予奪的快感。
但令人毛骨悚然的其實還不止是姜京許有多麼瘋狂、多麼泯滅人性。
而是「本片改編自真實故事」這幾個字。
據悉,姜京許的人物原型為韓國現實社會中的連環殺人犯鄭鬥英。
鄭鬥英於20世紀初,在韓國釜山、慶南、大田、天安等地犯下搶劫、殺人等23起案件,殘忍殺害了9人,造成10人輕傷或重傷。
在偷竊搶劫的過程中,如果被發現,就會毫不猶豫地用凶器將目擊者殘忍殺害。
落網後,當被問及其連環殺人的動機時,
手上沾滿鮮血的鄭鬥英沒有絲毫悔意,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我體內可能住著一個惡魔”。
如果他沒有及時被捕,難以想象這樣的惡魔究竟還會繼續吞噬多少條無辜生命。
就像尼爾蓋曼在《好兆頭》中所寫——
“要說貨真價值的玩意兒,你只能在人腦中找到,無論是真正的仁慈,還是讓人心臟停擺的邪惡。”
人性之惡,有時真的能超乎常人想象。
還記得《追擊者》中河正宇飾演的殺人魔池永民嗎?
該人物原型正是韓國頭號連環殺人凶手柳永哲。
他曾創下韓國犯罪分子殺人的“最高記錄”,其凶殘程度簡直令人髮指。
或許是因為人性之扭曲,內心良善的崩塌,讓原本毫無瓜葛的二人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共鳴。
常年因為搶劫、盜竊、欺詐等罪服刑的柳永哲,正是在獄中瞭解到“鄭鬥英案”後,才萌生了“挑戰鄭鬥英”的想法,並在出獄後開始實施自己的殺人計劃。
兩人的存在充分證明了什麼叫“黑暗會滋生邪惡”。
而這樣的罪行,才是真正觸碰到社會和人性的底線的“惡”。
第二位則是黑幫頭目張東洙。
正如香港電影圈有知名的四大惡人:何家駒,成奎安,黃光亮,李兆基。
如果要選出韓國電影圈的四大惡人,那我首推馬東錫大叔。
品一品他在《憤怒的黃牛》中這個充滿煞氣和暴戾的眼神。
有趣的是,或許是因為大叔面相雖然略有點凶惡,但他笑起來的時候又顯得非常寬厚親切。
所以馬東錫所出演的角色往往會給人以“亦正亦邪”的錯覺。
所以就連在《釜山行》裡扮演英雄救美的酷大叔尹相華,也照樣能表現出一股狠勁兒。
張東洙初次登場時,他正對著一個沙包酣暢淋漓,頗有幾分健身猛男的風采。
直到,他命令手下打開沙包,裡面竟然是一個被打到血肉模糊的倒黴蛋。
值得一提的是,當你回過神來,再去看張東洙猛打沙包的這一幕。
你會發現他的小弟託著沙包,沙包背後是滿臉的驚悚和躲閃,一副想逃跑的樣子。
這說明什麼?
很簡單,說明張東洙的心狠手辣已經到了手下人都害怕的地步。
為了演好這個“惡人”,表現出上位者睥睨眾生的氣勢和喜怒不形於色的穩重性格,馬東錫在人物微表情方面可謂下足了功夫。
仔細觀察,你會發現電影中張東洙時常會刻意斜眯雙眼,眉頭緊皺,神情凝重,眼神裡彷彿沒有焦點。
但正是這樣略微放空、看似苦大仇深的眼神,卻在無形中透露著一股威懾力。
他在用眼神警告所有企圖破壞秩序、侵犯他利益的人,如果不想死,就千萬別招惹到他。
與此同時,張東洙的變臉技術也是一絕。
他的表情常常在“和顏悅色”和“暴躁狂怒”兩種狀態間瞬間切換,讓人捉摸不透。
上一秒,他還是隻笑面虎,有說有笑地和合作夥伴吃火鍋、談生意;
下一秒,他就撕破臉皮,把人打到眼冒金星。
或許也只有「耐心」和「血性」二者兼備,才算得上合格的大佬。
與此同時,張東洙的變臉技術也是一絕。
他的表情常常在“和顏悅色”和“暴躁狂怒”兩種狀態間瞬間切換,讓人捉摸不透。
上一秒,他還是隻笑面虎,有說有笑地和合作夥伴吃火鍋、談生意;
下一秒,他就撕破臉皮,把人打到眼冒金星。
或許也只有「耐心」和「血性」二者兼備,才算得上合格的大佬。
而第三位惡人,不是別人,正是警察鄭泰錫。
總的來說,這是一個追求正義,但又時常在善惡邊緣遊走的角色。
為了破案,他可以跟黑幫合作,同時也可以在利用完對方之後翻臉不認人,再把他手下的勢力一網打盡。
不得不承認,他與張東洙的對手戲幾乎就是這部電影的精華。
他們從見面起,就一直處於互噴互懟,甚至互毆的狀態。
“聽說你被刺傷了,你肯定覺得很丟人吧。畢竟你可是黑社會。”
“警察太無能了,所以模範市民不斷出事。”
隔著屏幕,我都能感受到兩人的對話快要濺出火花來了。
兩人的互動不僅有趣、有笑點,也頗具深意。
正是通過兩人從對立到合作,再到分裂,最後又不得不攜手製裁凶手的複雜關係,才完成了一次對「善」與「惡」的探討。
兩人立場不同,一個推崇“以暴制暴”,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一個堅守底線,堅持要用法律行使正義;
一個破壞秩序,另一個則負責維護秩序。
然而就是這樣立場敵對的二人也會有需要合作的時候。
畢竟在只享受殺人快感的惡魔或者說「野獸」面前,就連惡人也會被賦予追求正義的權力。
說到底,《惡人傳》其實還是一部典型的硬核動作爽片。
至於劇情線的起伏則始終保持好萊塢流水線標準,敘事不求精巧,只求爽快。
畢竟,這類電影最重要的目標只有一個:滿足觀眾的腎上腺素。
換句話說,不要太在意劇情邏輯。
否則,你很難解釋為什麼姜京許看似如此瘦弱的人,卻能腳踢警察,拳打黑幫頭目。
甚至明明前腳和張東洙打的你死我活,結果在對方受重傷躺醫院之後,他卻只需要給自己打一針,就又能原地滿血復活,繼續作案。
至於諸如為什麼張東洙被刺殺之後,依然出門不帶小弟、黑幫手下查案效率居然如此之高,這些槽點就更不提了。
在我看來,《惡人傳》就有如一盤熱氣騰騰的“芝加哥披薩”——
它以大量動作戲、血漿、追逐戰、正邪交鋒、復仇拼殺為主料,再佐以幾絲“人性的考驗”、“破案懸念”為輔料。
整體口感踏實、味道厚重、餡料豐富、分量十足,雖然營養價值不高,但足以讓所有慕名前來的食客大快朵頤。
這樣的爽片,還是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