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26日,當我剛走出湖南師大論文答辯考場,一個調任通知就隨電話接踵而至。那一刻,我的淚水禁不住奔湧而出。是啊,從年少到青春,從機房到機關,8年的自考徵途,我不僅圓了大學夢,而且人生也發生了巨大變化。站在曾經夢寐的嶽麓山頂,仰望著高空展翅飛翔的鳥兒,我感慨萬千,思緒飛揚……

八年前,恰同學少年。我卻因為家境困窘,早早地從學生成了煤礦女工。日復一日的繁累工作、低至塵埃的微薄收入、無處安放的愁悶,一度讓我彷徨、失落。我像只折翅的鳥兒,被圍困在一個叫“現實”的牢籠裡。一次偶然,我在《知音》雜誌上看到了那篇名為《向著高處飛翔》勵志文章。時至今日,主人公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我早已忘記了,可那個只有初中學歷卻通過發奮自考改變命運的故事卻讓我心潮澎湃、輾轉難眠。都是一樣的半途輟學,曾經一樣的迷茫,人生原來卻可以因為自強而不同……從此,我踏上了自考之旅。

自考的路是艱辛的,尤其像我們這種完全自學的工讀生。不必說沒有老師輔導的苦悶,也不必講沒有同學研討的孤寂,光是時間就緊缺的很。那時,為擠出時間學習。每每從考試報名起,我就書不離手。吃飯時要看上兩行,上廁所時不忘捧著書。碰上夜班,就乾脆不睡,把書攤在工作臺上,用手指邊寫邊劃邊背。越接近考期,就越發奮的厲害。最狂熱時,我曾連續把自己關在小屋裡三天。從清晨看到傍晚,又從傍晚看到夜半。困了,就抹點清涼油提神。實在熬不住了,倒頭就睡。但總是睡不上兩個小時,大腦中那些掛念的章節就像筋斗雲般地把人給折騰醒。我擦著眼從被窩裡爬起,洗把冷水臉接著看。礦裡南風井春秋之季的風景很美,可因為自考多在這兩季,我從未去過。起初,課本里那一個個生澀難懂的詞彙總讓我頭大,但天天念、日日想,漸漸地就熟稔起來了。到考試前,我幾乎閉著眼就能背出哪段話在哪頁。儘管這樣,我仍舊繃著神經不敢鬆懈。功夫不負有心人。當第一次考試我報的四門單科全過時,我是那樣的高興和激動,雙手捧著合格證,對著上面的幾十個字看了又看,撫摸著鮮紅的戳印滿心狂喜。

因為選修的是中文,我大量地接觸了《中國現代文學史》、《寫作學》等專業文學知識。豐富的給養,重新燃起了我對文學的摯愛。無需備考啃書的日子裡,那些累積於腦、沉澱於心的知識能量和生活靈感就推著我拿起了筆。往往一下班,我就會宅在方寸之間的小屋裡,在一摞摞的方格紙上辛勤耕耘。我把生活的苦、工作的悶和心心念唸的嚮往虔誠地記錄下來。我的心吟唱並快樂著,時常伴著日出寫到日暮,隨著日暮寫到清晨。寫累了,或者沒有靈感時,就衝到後山去,爬到山頂去觀雲、聽風、看鳥。那些年,我在後山上上下下,無畏地在荊棘中踩出了無數條路。不知那些綠了又黃、黃了又綠的綠樹灌木至今是否還留存著關於我的記憶。也就是在這來來回回的穿梭間,一位普通卻近乎痴狂的姑娘,用她的執著敲開了《白沙工人報》的大門,寫下了《尋找開花的石頭》、《晚霞中的紅蜻蜓》等一篇篇小豆腐塊,有的徵文還獲得了獎。我感到生活越來越充實,我的名字也因文字開始被人所熟悉。1999年底,自考專科畢業證還沒捂熱,我就從機房女工成了廣播員,坐上了工友們羨慕的辦公室。那一天,正好是我參加自考兩週年紀念日。

新工作,意味著新壓力和新挑戰。別看礦廣播站雖小,卻是礦裡的咽塞喉舌。廣播員除了播音外,還需寫稿、編撰節目等。為此,我又開始了漢語言文學本科的自考徵程。相對於專科的順暢,我的本科真是一波三折。尤其是英語,像個蠻橫的攔路虎,從2000年至2002年的兩年間,讓我連續四次敗北。最高的一次竟然只有58分,離及格僅2分之遙。期間,加上結婚、生子等人生大事,我像個陀螺般,高速旋轉著。精疲力盡時,我甚至萌發了放棄的念頭。事實上,許多曾與我一起同考專科的人都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棄考了,還有的圖省事,乾脆選擇了難度較低的成人高考。可看著已考過的大半課程,我怎麼也難以割捨,決定咬牙堅持下去。我重新審視了課程,認真總結了規律,把自考策略從圖“快”向圖“質”上轉變,一門一門地過。記得第五次報考英語時,我一門心思抓專攻。早上,趁著兒子還在憨睡,趕緊起床跑到屋後的樹下朗讀單詞;晚上,我邊搖著搖籃,邊在臺燈下背語法。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那次我終於考了個62分,順利過關了。儘管英語這門拖了兩年多的課程嚴重滯後了我的畢業時間。但也給了我一個啟發:連英語這麼難的考試我都能過,還有什麼困難不能克服呢?

知識的力量是無窮的。不停的自考徵戰中,我的工作也越幹越順。在礦廣播站,我嘗試著自己採編、撰稿,並應礦工聽眾的要求,大膽地創辦了礦規礦策解答、電話點歌等欄目,沒想到引起了較好反響。每當廣播響起,三五成群的礦工們就愛端著飯盒,坐在喇叭下邊聽廣播邊吃飯。特別是奪高產創高效的熱潮日子裡,一到喜訊播報和電話點歌祝賀環節,廣播站樓下滿是哈哈地笑聲,像爆竹燃放似的,一陣響過一陣的。可我仍覺不足,又在修學《新聞寫作》中開始了學寫新聞。為千方百計挖掘礦裡新鮮時事,我像個伺機而動的獵犬,哪裡有動向就跑向哪裡。我曾走過陡峭的山路,爬到高高矸石山上看倒矸工的日晒雨淋;也曾進過烏黑的煤倉,看檢修工滿身煤塵地在翻鬥口燃起焊花朵朵,還曾為了採訪一個叫鄺豐芳的勞模,連續幾天蹲守在他家門口。雖然過程是艱苦的,可每次拿起筆,那些所謂的苦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我沉醉於學習、寫作的快樂,我在筆端傾訴著礦工們的責任、擔當和辛勤奉獻。當看到身邊的感動變成廣播裡的聲音、報紙上的文字時,當那個叫鄺豐芳的大工成了公司勞模和衡陽市優秀共產黨員時,我感到渾身充滿了力量。

也就是在這一次次前行中,我感覺自己越來越強大:我寫的稿件屢屢發表,多篇徵文還獲過獎;我有了脫產進修的機會;我順利地入了黨;我成功地考取了經濟師證;我在眾多競聘者走向了坦衝家礦總支幹事崗位,成了礦裡有史以來的首個女幹事。後來,我又從礦裡走向了公司機關,幹上了曾經嚮往的宣傳工作。現在,每當坐在風光秀麗的機關大樓裡,每當在鍵盤著敲打著文字時,我是多麼的自信和從容,感覺是那樣的幸福。

8年的自考求知,8年步履蹣跚的前行,就像隱形的翅膀,帶著我從人生谷底一步步飛向山間。時至今日,儘管我依然普通、平凡,但勇敢追夢和不懈自強帶來的學習習慣以及不屈不撓的精神卻是我終生享用不盡的寶貴財富。它告訴我,人生唯有奮發向前,才能向著更高處飛翔。

(作者系 湖南省煤業集團有限公司 賀美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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