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21部電影和一部歌劇,文德斯終於來中國了

期盼多年,74歲的德國電影大師文德斯終於來到中國。

1991年,他的電影《直到世界盡頭》在北京取景,但因為經費緊張,最終只有女主角和攝影師前來。2004年,文德斯世界巡迴攝影展在北京、上海、廣州三地開展,“我都已經拿到中國的簽證,就在出發前一週生病了,住院做手術。”說到這裡,滿頭白髮的文德斯笑起來,“事不過三,我終於來北京了。”

5月17日至6月30日,北京德國文化中心·歌德學院(中國)和中國電影資料館在文德斯基金會支持下,共同主辦文德斯在中國的首次電影回顧展。與大師一起來到中國的,除了他最具代表性的21部影片的41場放映,還有他第一次跨界執導的歌劇《採珠人》,於5月15日至19日在國家大劇院登臺。

歌德學院院長柯理博士說,為促成文德斯的首次中國行,幾個機構相互協作籌備了半年之久,“去年就聽說文德斯執導了一部歌劇,他會來中國。如果這次沒有電影,就太遺憾了。我們就想,要把這件事做大做好。”

以文德斯電影在中國的影響力,這場影展的火熱是預料之中的。早在2011年,文德斯為現代舞蹈大師皮娜·鮑什拍攝的紀錄片《皮娜》就成為上海國際電影節最火的影片,開票即售罄。這一次,從《德州巴黎》、《柏林蒼穹下》到《皮娜》,多部影片一票難求,掀起更大的觀影熱潮。

拯救電影

“我從1968年開始從事電影工作,拍攝了我的第一部16毫米的短片。”5月20日,文德斯專程到中國電影資料館12層的修復機房,回憶起自己最初的職業生涯,“最開始的40年裡,我們都是用膠片拍電影,不知道用了多少膠片,但現在,所有膠片拷貝好像都沒用了,投影機也都消失了。”

作為“新德國電影運動”的代表人物之一,文德斯的導演生涯可謂漫長。他的55部電影,囊括了短片、電影乃至涉獵廣泛的紀錄片,但很長一段時間,有些電影的所有權並不在導演自己手中。

“七年前,我和妻子成立了文德斯基金會,將我所有電影的版權都購買回來,它們大部分都是‘死了’的電影。”文德斯說,基金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這些珍貴的膠片電影“復活”,轉為數字形式,在新的時代延續其生命。文德斯基金會將電影發行所賺的錢全部投入電影修復,目前已有18部早期影片被修復。

“很多電影修復都是非常老的電影,比如導演已經去世的。但我還活著,所以我有特權修復自己的電影,並在這個過程中去改變一些東西。”文德斯坦言,他1973年拍攝的電影《愛麗絲城市漫遊記》受損極為嚴重,該片底版在完成後的十幾年,翻印了130個拷貝,導致底版破損,無法掃描。他們只能選擇手工的方式修復,“如果破損剝落的部分,需要花好幾個小時在每一幀上修復。這部電影大約有11.6萬幀。”更艱難的是文德斯最著名的《柏林蒼穹下》。“這部電影是1986年拍攝的,有兩千多幀,時長128分鐘。”因為電影的底版是彩色的,但80%的地方是黑白拍攝,這個特殊拍攝手法為今天的修復帶來巨大難度。

事實上,就算電影膠片轉為數字格式,文德斯依然困擾,“數據並不是一個安全的存在。每隔五年,我們就不得不將數據再次存儲,從一個硬盤換到另外一個硬盤,確保所有的數據都保存下來。如果我們將55部電影都修復完,需要有1.4PB的儲存空間。這是什麼概念?實際上比我們從地球到月球所花的數據量還大,包括五角大樓都用不了這麼大的數據量。我希望有人發明新的方法,讓這些數據更長久地保存下來。”

帶著21部電影和一部歌劇,文德斯終於來中國了

我喜歡所有的東西

2015年,第65屆柏林國際電影節授予文德斯終身成就獎“榮譽金熊獎”,在此之前,這位歐洲最著名的導演,拿遍了戛納、柏林和威尼斯等國際一流電影節大獎。

但說起1984年憑《德州巴黎》贏得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文德斯卻將那一刻形容為“一生中最糟糕的瞬間”,並直言不諱當年自己的壓力與困境,“我花了整整三年,才把金棕櫚獎的大包袱甩掉。獲獎就意味著,所有人都指望著你去拍一部跟那部拿了獎的電影一模一樣的電影,這會讓你的生活舉步維艱。”

文德斯並不只把自己當做導演。他不僅拍攝過55部電影,同時也是攝影家、旅行家、作家、裝置藝術家。他拍攝的公路電影,動輒穿越歐洲大陸、橫跨幾大洲,用坦率而冷靜的鏡頭,塑造出流浪而疏離的影像。

2012年,3D紀錄片《皮娜》入圍第61屆柏林電影節時,他已是67歲高齡,但他的藝術生涯完全沒有減速或是停頓的意思。兩年前,他又跨界到歌劇舞臺,與國家大劇院、柏林國家歌劇院聯合制作歌劇《採珠人》。

電影導演跨界歌劇並不新鮮,導演張藝謀、安東尼·明格拉乃至伍迪·艾倫,都在歌劇領域小試身手。但文德斯跨界的目的,卻是為了實現自己對藝術的廣泛熱愛和好奇心。

“作為導演,我在看舞臺演出的時候,只能坐在觀眾席。等它結束的時候,你發現沒有辦法做任何更改和變化,這也是它迷人的地方。”文德斯說,他從小就發現,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美,存在於音樂、繪畫、建築和文學中,“我發現我最大的問題是,喜歡的東西太多,我其實想做所有的事情。”

最初選擇電影,是因為電影是他“所有熱愛的東西的集合”,是一個綜合的藝術形式。在《柏林蒼穹下》和《德州巴黎》這兩部電影成名之後,曾有歐洲舞臺劇導演在文德斯這裡獲得授權,將電影改編成舞臺劇。“我特別好奇,當它們被搬上舞臺的時候,已經跟原作沒什麼關係了,精華的東西都消失了,把你的心靈和思維帶到另一個地方,是跟電影完全不同的東西。”

他對舞臺的興趣和好奇始終存在。《採珠人》的舞臺被他視為一片廣袤的沙灘,如同電影一樣的場景。他的舞臺不像張藝謀在歌劇《圖蘭朵》裡那麼繁複奢華,而是抽離所有的視覺因素,讓比才的音樂更加純粹地留在舞臺上。

“說實話我常常被邀請做歌劇。如果有機會再做的話,我希望做一部現代作曲家的作品,這樣非常具有挑戰性。像《阿依達》這樣的歌劇被別人製作一千次了,你再去製作沒有很多挑戰性。”文德斯說。

帶著21部電影和一部歌劇,文德斯終於來中國了

儘管已經年過七旬,他對新事物的好奇與探索欲並未減少,“我認為不同的藝術種類從來沒有年齡的限制或者偏好,80歲還喜歡搖滾,也沒問題。”

他的首次中國行被安排得密密麻麻,一場接一場的電影放映、學術探討和採訪,填滿了他與妻子所有的時間。

“北京是一個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的城市,我很震驚。故宮我曾經在雜誌和電影裡面看到過,但真的到了故宮,站在裡面,它比你想象的更加宏偉。”說這些話時,文德斯眼神裡閃耀著光芒,“作為一個73歲的老人,肯定沒有像年輕時候那麼困惑。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那種孤獨感和我剛開始拍電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區分,你還是會拍一些你很熱愛或者困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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