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左梅娘

人生下來就是平等的嗎？似乎是，又似乎不是。很多人都說生男生女都一樣，男女平等，可現實生活中，似乎並不像人們說的那樣。她曾經天真地以為父母對自己的愛是完全無私的，畢竟小時候的她還是備受寵愛的，然而自從生下了弟弟之後，似乎一切都開始不一樣起來。

01

她比弟弟大八歲。一切都要讓著弟弟，對於這一點，她覺得很正常，畢竟自己大一些，於是好吃的，她再也沒份了；漂亮衣服也要改成中性的，因為要傳著給弟弟穿；想去玩的時候，也得後面拽著一個跟屁蟲。

這些都還不算，自從爸爸去世以後，她有了越來越多的不明白的事情，她不知道為什麼很多合情合理的要求，卻被媽媽無情地拒絕。

在她的印象裡，媽媽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家裡沒有那麼多閒錢”，於是，她想買點課外輔助教材都不能，媽媽會說，你把課本上的學會就好了，一個丫頭片子，學那麼好有什麼用？

就是這一句話，讓她心裡似乎明白了：她是女孩，那就是她的原罪。

每天家裡這不平等的空氣構成了陰霾，壓得她透不過氣來，於是她想逃離這個家，她要去尋找屬於自己的自由。

每當她受委屈而哭的時候，她會看著自己寫字檯上的一株仙人掌，那個仙人掌是她在一個泥濘的路上撿到的，當時被踩得很爛，她不知道怎麼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絲惻隱。於是，就被她撿回家了，被她載種在窗前的一個小盆子裡。

她會和仙人掌對話，訴說自己的委屈，而仙人掌什麼都不說，只是裸露著自己的傷口，就是對她最好的慰藉。

第二天，她從一起床就開始很拼，她要讓在家裡永遠得不到肯定的自己在學校裡，樣樣都開掛。她在心裡告誡自己，一定要給自己爭口氣，一定要考上大學，然後我就可以逃離這個家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學，她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逃離這個家，逃離媽媽了。

02

越想逃離，越會靠近，人生其實真是很奇妙，你想躲過的永遠都會換一種形式讓你再次遭遇。

大學畢業後，她比誰都渴望建立屬於自己的小家庭，於是大四一畢業，她就和一個對她還不錯的同學結了婚。

也許因為她總是缺乏足夠的安全感，每天都活在患得患失中，以致於她的婚姻沒有跨過“三年之癢”，最終以離婚收場，不過她還算是幸運的，因為在離婚的時候，她得到了一套房產，從現實的角度來講，用三年婚姻，換一套房子，值了。

但是離婚後的她，一直鬱鬱寡歡，她把工作也辭了，她覺得自己很失敗，本想逃離父母，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家的，可是最終還是無家可歸。

離婚以後，雖然媽媽讓她回去住住，雖然她並不想和家裡聯繫太多，但是有時候一個人在一間空房子裡不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就是滿腦子都是紛雜的亂七八糟的事。然後夜夜不能睡，無奈之下，她去看了心理醫生，醫生說，她有抑鬱傾向，讓她找一個有人照顧她的地方修整一段時間，於是，她只能選擇回家和家人同住，畢竟有些煙火氣。

於是她就又回到了這個家裡。

03

家還是那個家，一切都照常如舊，她也似乎又會到了她曾經厭棄的往常。

回到家，就不得不面對媽媽，還得面對那個比她小8歲的弟弟。雖然他集父母的寵愛於一身，可終究還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他不好好讀書，沒能考上大學，甚至連高中都沒有考上，最後只上了一個高職，後來還和同學打架鬥毆被關到勞教所裡好多天，現在出來，親戚給找了個工作，就在工廠裡做一個流水線上的工人。

可即便是這樣，她媽媽依然為弟弟驕傲得不得了。覺得弟弟人長得帥，辦事靈活，每天就是各種誇，她就納悶了，從小她那麼優秀，怎麼沒見媽媽誇，現在弟弟到處闖禍，為什麼媽媽卻各種稱讚？難道是老糊塗了？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的還有一個：弟弟其實都已經快三十了，也該成家了，雖然女朋友也談過幾個，但是至今也沒有談成。

她問媽媽究竟是為什麼，因為在她看來，弟弟雖然不咋地但是人長得精神，也算有個穩定的工作，找個對象應該不成問題。

後來她才瞭解到，其實弟弟人是被女孩看中的，但都因為沒有獨立的婚房而告吹，現在沒有哪個女孩願意跟公婆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可家裡的經濟條件又沒有能力去給弟弟買一套房子，本來媽媽的打算是等家裡拆遷的時候，就可以拿兩三套房子的。可眼下好像等不及了，因為兒子結婚需要房子。媽媽一籌莫展了很久。

04

她幫媽媽想了很多辦法，比如可以先給弟弟一個首付，然後辦一個按揭，沒錢就先買個小一點的，她也可以幫忙湊一點兒。或者把家裡的老房子重新翻新再裝修一下子，這樣也可以。可是媽媽都搖搖頭，媽媽說，現在的女孩都精得很，不是那麼好糊弄。

那她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了。於是大家都僵在這裡。

最後，媽媽突然對她說，“閨女，你看家裡的房子一時半會也拆遷不了，你弟弟結婚人家女孩子想要獨立的婚房，我們家裡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現在房價那麼高，根本買不起，所以媽媽想，你能不能把你的房子借給你弟弟結婚用呢？”

她萬萬沒想到，媽媽居然有這個打算，難道我在媽媽眼裡就是那麼的可有可無嗎？難道她不知道現在她除了這套房子就一無所有了嗎？

她立刻懟了回去，“媽，我婚都離了還要我無家可歸嗎？”

05

媽媽被她說的也是一愣一愣的，她“砰”地一聲把門重重地關上了，在這個她曾經的房間裡，她又桌子角落裡的那株仙人掌，那仙人掌長得蒼翠飽滿，早已沒有了傷痕，而它下面的土壤早就乾裂出了好多細碎的小口子，她真的沒有想到，它，竟然還能如此茁壯地生長。

它不光沒有肥沃的土壤，也一定沒有充沛的水，可是就算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它一樣可以倔強地生長。

其實她也能夠一樣，她不弱，她也有家，縱然不是那麼讓她滿意，但是在她失意落魄的時候還是願意收留她，縱然她離過婚，但是她有學歷文憑，還有一幢房子，隨時都可以東山再起。她根本就沒必要顧影自憐，而真正可憐的其實是媽媽，自從沒了丈夫以後，按照傳統，媽媽只能把弟弟當成她晚年的依靠。

而這麼多年，她除了給家裡寄一些錢之外，她可曾關心過她呢？

她走出房間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迎頭看到的媽媽已經哭紅了雙眼，媽媽說：“閨女，只是借，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她對媽媽說：“媽，我想好了，你拿去用好了，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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