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醫學生的中國式蛻變之路

大學 張孝騫 文章 醫脈通 2019-04-05
一個醫學生的中國式蛻變之路

導讀

當這種一流的健康需求與二流的薪酬標準發生碰撞時會產生巨大的衝擊力,這不僅是醫生蛻變的背後推手,也是所有悲劇的根源。

來源:“醫林百曉生”微信號

作者:醫林百曉生

在中國,發這樣的文章是要冒點風險的。但之所以還要寫出來,主要是因為我覺得自己還有良心,老百姓也需要看到真相。希望後來的年輕人看完這篇文字之後還能熱愛醫學,既不會垂頭喪氣,也不至於期望過高。

因為現下真實的中國醫學界,就是這個樣子。

一、認清自己的地位

中國的醫學院校在高校排行榜裡歷來都屬於二流及以下。雖然近些年來合併之風盛行,很多醫學院校也都掛上了一流大學的牌子,但是不能否認,真正一流的院校不是它們,它們也收不到一流的學生。

據統計顯示:1979年到2017年間,高考狀元們選擇最多的專業是經濟學和工商管理學,緊隨其後的是電子信息工程和法學,醫學專業則排在15名以外。

也就是說,你要像國外同行一樣地讀萬卷書,一樣地承擔壓力冒風險,一樣地忙得累得像狗,一樣被帶上許多光環……但你卻拿不到相應的高薪酬。

對這個現象,往崇高一點說,可以認為我們的國家在現階段對經濟發展的需求超過了對百姓健康的關注;往世俗一點說,就是在中國學醫不掙錢——也就是說,我們的價值分配體系並沒有把老百姓的健康擺在第一位。

這樣做的後果很糟糕,因為當這種一流的健康需求與二流的薪酬標準發生碰撞時會產生巨大的衝擊力,這不僅是醫生蛻變的背後推手,也是所有悲劇的根源。

認清自己在社會中的真實地位,這是醫學生們在入學宣誓後的第一課。

二、適應自己的角色

大學畢業,初入江湖,年輕的醫生們此時醫術最差,但醫德最好。

在剛入醫院三年左右的時間內,他們會經歷職業生涯裡的第一次蛻變:他們會認識到醫院裡有很多“大人物”的話是必須要聽的;要想晉級,不僅要有醫術、有學術,還得有點關係;醫院裡有不少醫術不咋地人品也不咋地的人其實也混得挺好的;並不是所有你認為對的事情都是可以做的,哪怕是出於很崇高的目的……

簡單地說,就是要變得世俗。

在這個過程中首先被打擊的是那些“愚頑不化”的憤青。他們要麼改行,要麼考學離開,要麼就是被碰得頭破血流,但是大部分人會選擇低頭適應這個蛻變。他們會選擇按照要求來重新塑造自己,把自己變成一個對醫院、對科室有用的人。

請注意,這個變化雖然看起來很平常——可能許多單位也都是這樣,但對病人來說未必是好事。因為至少在現階段,科室與醫院的利益與病人的利益並不完全一致。

其中的原因就不解釋了,你懂的。

三、拿自己該拿的錢

大概在畢業後8~10年,他們會遇到第二次蛻變:如何掙錢。

這時他們在專業上已經有了一定的臨床能力,不僅多數都已經做了主治醫生,進步比較快的可能已經來到了高級職稱的行列。由於他們已經具備了一定的解決問題的能力,身擔治病救人的重任而待遇又不高,所以當生活的壓力逐漸加大時,灰色收入就不可避免地會出現了。

醫生們掙外快的辦法有很多,但對“黑錢”的態度大概可以分為4類:(1)有選擇地收受;(2)來者不拒;(3)主動索要;(4)主動索要,不給就刁難人。

有人說醫療的腐敗是緣於道德敗壞,其實這是一種汙衊或者說是推卸責任的託辭。醫療界裡這麼長時間、這麼大範圍地出現腐敗跟素質沒有太大關係。比如舊時候的逼良為娼,你能說主要責任是那些良家女子的意志品質不夠堅強嗎?

可以負責任地說,只要待遇提不上去,醫療反腐就肯定得“一直在路上”。

關於一個醫生到底應該值多少錢,這個問題在國外醫療市場裡已經有了很好的答案。現在國內基本事實是,即便把醫生的所有收入加起來(包括灰色收入),比國外的同行也還是要低很多。

當然,不管怎麼委屈,灰色收入總是上不得檯面的。其實醫生們在拿錢之後的心理也會很複雜:既有取得了價值補償的滿足,也有吃人嘴短的尷尬,但絕對不會有真正高薪能帶來的存在感和自豪感。

媒體上經常見到有人批評說灰色收入增加了患者的負擔,其實不僅如此,它更大的惡果是會毀掉很多醫生。因為陽光收入不管有多高(比如國外),總會有個額度並且可以監管,而對灰色收入的追求是可以沒有底線的。

當一個醫生開始索要紅包,尤其是開始向患者索要紅包的時候,這個醫生的職業生涯就基本上完了。因為醫生的職責是面對生命,這個“講良心”的職業特點決定了你可以接受感謝,但決不可以唯利是圖。

同時,這個階段的蛻變緩慢而隱祕,並且非常殘酷。常聽人說“做人要有底線”,其實絕大多數的底線都跟錢有關。

四、醫生的本分與學術

進入到中高階層之後,中國的醫生將會出現最後一次分化,這個分化會決定他們日後成為哪種類型的醫生:技術型、學術型、或者兩者兼顧。

技術型或者兼顧型的醫生都是會看病的,只是水平有高低,而學術型的醫生基本上不怎麼會看病,只是掛了個醫生的名字而已。

真正的好醫生首先都是技術型的,然後會搞些學術,但不會太“強”。

張孝騫教授的大名估計很多人都聽說過,他是迄今為止的內科界第一人,號稱“大內第一高手”。張教授身為學部委員(相當於現在的院士),一生著述不多,但卻不影響他成為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峰——他創造的醫療神話之多、流傳之廣,至今仍無人企及。

李時珍大家就更熟悉了,他是中醫界的泰斗之一,但窮其一生也就寫了一本《本草綱目》。如果放到今天,怕是想進個副主任醫師都難。

導致這種現狀的根源依然是體制。中國醫生的晉級以及揚名立萬憑的首先不是醫術,而是學術成果。在這種風氣的影響之下,常常會有名氣很大的醫生、甚至有的醫生已經做了院士,但依然不會看病。

屠呦呦教授和袁隆平教授是這種體制下最經典的反面例子。他們無疑都是非常優秀的科學家,很能幹也很實幹,並且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但是由於論文成果太少,所以總也成不了“學術大家”。

出現這種“以學術論英雄”的體制並不是偶然的,有其深層面的社會因素。評價醫生最好的指標無疑是醫術和醫德,但這些東西比較抽象,很難用量化的指標來評價——而在中國,只要是用人來主觀評價的事情就常常沒個準兒,所以,學術成果就以其“客觀”和“容易評價”的特點逐漸成為了擇優的標準。

只是當這學術的大刀掄砍下去的時候,不僅會砍出許多以搞科研見長的“南郭醫生”,更會傷及無數醫術精湛的“張孝騫”和“李時珍”。

好在這種分化方式只是現在很盛行,在國外沒有,在中國的古代也沒有,估計將來也不會再有!

經歷了上述這一系列的蛻變之後,一個真正合格的中國式醫生才最終出爐。

他們被練得醫術精湛、精明睿智、而又長袖善舞。就像電影《卡薩布蘭卡》裡面的Rick:會賺錢,白道黑道都交往,但是不該拿的錢絕對不拿;有正義感,會幫助別人,但絕不會濫施善心。

他們既能治病,又會編文章,不怕捧殺,也不怕打罵。如同煉丹爐裡活下來的孫猴子,非但沒有變得溫順,反倒性格更硬,脾氣更臭。只是“成熟”起來的他們不再像年輕時那樣快意恩仇,即便肚子裡有再多的乾坤,呈現出來的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冷臉。

有點遺憾的是,這種煉獄式的蛻變雖然會產生許多“次品”,但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篩選——反倒有點像窯變——不管最終燒出來的器物是窯病還是窯寶,都一樣地會湧入江湖,四處流轉。

至於到底是誰倒黴,誰走運,就全憑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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