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歲月:荒唐愚昧的年代,青春飛揚的日子

北大荒 農民 農村 馬克思主義 桑乾河 中國新聞週刊 2018-11-30


知青歲月:荒唐愚昧的年代,青春飛揚的日子


當年在大同縣杜莊公社千千村插隊的北京女一中知青。

50年一夢:知青歲月

文/田惠明

本文首發於總第869期《中國新聞週刊》


時光流水,白駒過隙,人生如夢。

人們是否記得,新中國成立的禮炮聲中,降生了一大批“50後”,他們青春年少時,趕上了““文革””,未及弱冠,就到農村插隊去了,“老三屆”、“老知青”是這一代人共同的名字。

今年是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50週年。筆者系北京三中66屆初中畢業生,親身經歷了“文革”浩劫和知青運動,每每憶起,感慨萬千。

我們這一代,人稱“老三屆”(指1966、1967、1968年的初中、高中畢業生),基本與共和國同齡,命運與共和國息息相關:1950年代初,新中國如旭日東昇,朝氣勃勃,我們亦度過了一個金色的童年;從1950年代中後期開始,政治運動接二連三,我們也被折騰,經歷“上山下鄉”,成為“插隊知青”,在農村廣闊的天地裡,度過了一個“沒有春天的青春”;1976年“文革”結束,我們的命運開始轉折,八九十年代是“老三屆”“老知青”大展才華的年代,我們正值年富力強,為改革鼓呼,為發展盡力,被稱作是社會中堅、“跨世紀的橋樑”。

轉眼間,“老三屆”早已經完成了歷史重任,退隱江湖。彈指間,50年過去,恍如隔世。莊稼地裡的青春,歷歷在目,雖塵封已久,但揮之不去。

時代:神州大地紅潮滾

50年前,一個舉國瘋狂的年代,一個荒唐愚昧的年代。

我們本該於1966年初中畢業。正值青春年少,懵懵懂懂,滿腔的熱血極易沸騰,偉大領袖一揮手:“馬克思主義的道理,千頭萬緒,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造反有理。”於是,紅衛兵小將扯旗造反,“文化大革命”狂飆突起。運動起來了,學校停課了,大學不辦了。積壓在校的千百萬“老三屆”畢業生何去何從?

1968年年底,偉大領袖又是一揮手,一句話:“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裡是大有可為的。”於是,一場知識青年大遷徙的狂潮在全國範圍內展開。

上山下鄉高潮初起,我們“老三屆”首當其衝,除極少數人當兵或進工廠外,幾乎95%以上的“老三屆”都去了農村插隊或生產建設兵團。全國大約有1700萬中學生捲入了這場長達十數年之久的“知青運動”。

1968年初,北京一群思想激進的青年人自發組織赴內蒙古牧區草原插隊,拉開了““文革””中知青上山下鄉的大幕。5月,赴黑龍江的軍墾戰士開赴北大荒;9月,赴內蒙古陰山下的知青啟程;12月,赴山西黃土高坡的列車西行。到陝西延安去的、到雲南西雙版納去的一列列運送知青的火車駛出京城,奔赴農村廣闊的天地。

運送知青的專列從北京火車站開出,向大西北,向大西南,向北大荒駛去。火車站的月臺上滿是黑壓壓的人群,父送子,母送女,師送生,同學送同學。亦有父母均被打成“黑幫”者,不能來相送,可憐的孩子只好趴在車窗上默默地哭泣。刺耳的廣播喇叭,不斷播放著“毛主席語錄歌”,“大海航行靠舵手”,伴著嘈嘈雜雜的吵鬧聲,哭喊聲。

記得當時流行的一首知青歌曲這樣唱道:“火車一聲吼,我們就分了手。告別北京城,何日再相逢?!”

都是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天真浪漫的城市青年。在他們想象中,內蒙古大草原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北大荒是一望無際的黑土地、亭亭玉立的白樺林。他們根本沒想到,等待他們的是黃土坡,是暴風雪,是大荒漠。

1968年12月,我們來到下鄉插隊的山西雁門關外的大同縣。凜冽的寒風中,火車把我們幾百個北京知青甩在了坑坑窪窪的大同火車站月臺上。

萬萬沒有想到,曾是北魏都城的大同古城,竟然如此凋敝:殘破的土城牆,沒有城磚,沒有城門,尚有日偽時期“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的標語殘留在城牆上。城裡只有條不足千米的十字街,街道破爛不堪,街上車少人稀,偶有身披老羊皮襖的車倌趕著糞車穿城而過。

我們來自北京男三中和北京女一中的18個知青分在了大同縣杜莊公社千千村大隊。我們身背沉重的行李,懷著激動的心情,手舉偉大領袖的畫像,高唱著毛主席語錄歌,在貧下中農震耳欲聾的歡迎鑼鼓聲中進了村。

眼前的情景和我們想象的大相徑庭:塞外雁北的山村,充斥著貧窮、愚昧、飢餓、寒冷。村外是黃土翻滾的溝溝壑壑、坑窪不平的鹽鹼土地,滿眼是破舊不堪的土坯房、土窯洞、土炕蓆,以及一群衣衫破爛的青壯男子、形容枯槁的婦女兒童——這就是我們知青將接受再教育的廣闊天地嗎?


知青歲月:荒唐愚昧的年代,青春飛揚的日子


五十年前,北京男三中的三個小夥子在插隊的村外照了張相。(左一為本文作者)


知青歲月:荒唐愚昧的年代,青春飛揚的日子


五十年後,三個人又在一起照了張相,豪氣尚在。

磨礪:黃沙磧裡本無春


我們插隊的小山村自然環境還不錯,尤其是冬去春來的時候。

大地披上了綠色,有了些許暖意。穿過村外的小樹林,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走八里地,即是著名的桑乾河。抬望眼,五嶽之一的北嶽恆山即在遠方,群山莽莽,綠蔭濃濃,偶有飛鳥掠過,好一幅安閒的風景畫:雲邊雁斷胡天月,隴上羊歸塞草煙。

然而,我們不是來這兒度假郊遊的,我們要在這農村廣闊天地裡插隊落戶,磨出兩手老繭,錘鍊一顆紅心,男生要煉就鐵肩膀,女生要變成鐵姑娘。

艱苦的磨礪開始了。

冬季的雁北高原,寒風刺骨。我們要乾的第一件農活是送糞。將牛棚中一層層的牛糞起出來,裝車運到地裡。牛糞凍得鐵板似的,我們用鎬刨,用杴鏟,摻著糞渣的冰花不時濺到身上、臉上,但誰也不在乎。

趕大車到城裡拉糞是件很刺激的農活,當然,車倌是經驗豐富的壯漢,我們跟車的只是“副駕駛”。清晨即起,裝好幾麻袋牲口草料,帶足自己的口糧,從村裡到大同有50多裡地,要五六個小時才能到。進城後先到定點的糞坑裝滿糞車,然後到我們村“駐大同辦事處”——大車店,先攪拌好草料,喂好牲口,自己再熱熱帶來的乾糧,喝兩口涼水,飽了。晚上就住在大車店的火炕上,沒有被褥,就拿草料袋子當鋪蓋,好在土炕很熱乎。第二天一早,朦朧中套好牲口,又揚鞭催馬回村了。坐在臭不可聞的糞車上,望著滿天星斗,晃晃悠悠地搖呀搖,有時居然能睡著一小覺,很香。

春夏之交時的鋤地間苗是農村的幾大累活之一。握著近一人高的鋤柄,將一小撮玉米苗中最健壯的保存下來,其餘的都鋤掉。村民們幹起來得心應手,飛快地鋤向地的另一端,我們的速度就慢多了,鋤頭怎麼也不聽話,實在沒辦法,只好蹲下用手來拔苗。

最苦最累的農活,要數脫坯燒磚窯了。聽說那活兒工分最高,我們幾個知青壯小夥子自薦去磚窯幹活。先是活泥脫坯,用一套原始的木格子脫坯,土坯晒乾後襬成坯子垛,然後該裝窯了。我們一次背二十幾塊、共重百餘斤的土坯出入磚窯,裝滿土坯後就點火燒窯,擔水飲窯,滅火晾窯,最後再將青磚背出磚窯。我們僅穿一條三角褲,進入尚帶一定溫度的窯內,將熱乎乎的青磚疊成垛,背出來。背一天窯,渾身上下都是煤灰,如黑人一般。收工後,我們呼著喊著,跑進村裡,最舒服的是赤身裸體跳入水缸中洗個熱水澡。雖然後來享受過淋浴、盆浴、溫泉浴、桑拿浴,但都無法和插隊時的水缸浴相比。

農活再苦再累還能忍受,就是填不飽肚子實在難熬。十七八歲的年齡,正是長身體、能吃能喝又能睡的時候。那時每天有個農民大爺給我們十幾個知青做飯,開飯時,人不分男女,飯不分幹稀,沒有淑女,沒有騎士,誰也不會讓誰,搶過來塞進嘴裡就是勝利。

食物單調得不能再單調了。雁北屬高寒之地,根本不產小麥和水稻,除了春節公社發給知青每人2斤白麵外,其餘時候都是小米粥、大窩頭、蒸土豆、醃酸菜度日。最好的飯是黍子糕,雁北稱黃糕,逢年過節才吃;頂級的是炸油糕,但在缺糧少油的年月,只有誰家結婚辦喜事時才能吃上一頓油糕。

那時每頓飯吃四五個窩頭是小飯量,女生一點不比男生少吃。記得有次村裡讓知青出民工修公路,那可是個累活,有位知青一頓飯吃了6個窩頭,而且沒有菜。回北京後,他曾一口氣吃光了全家的兩屜饅頭,共12個。爸爸驚奇地看著兒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媽媽傷心地躲在屋角偷偷擦眼淚。另一位知青回家創造了吃129個餃子的最高紀錄,至今說起來還得意得很。

在插隊的日子裡,我們擔過糞,修過渠,趕過車,送過糧,割過谷,揚過場,打過井,蓋過房,背過磚,代過課。我們穿老羊皮襖,草繩繫腰,抽旱菸袋,赤腳盤腿上炕,在煤油燈下學習“九大”文件,宣講最高指示,朗讀導師語錄,開展批林批孔。什麼苦活累活都體驗過了,什麼政治風浪都經過了,在今後人生的道路上,任憑寒風凜冽,任憑惡浪驚濤,都不在話下。這,正是我們“老知青”一代最寶貴的精神財富。


知青歲月:荒唐愚昧的年代,青春飛揚的日子


北京知青又回到了當年的知青小院。

嬉戲:少年不知愁滋味

雖然農活又苦又累,但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一躺在炕上就睡著了,第二天又是精神抖擻,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年輕人喜好在大自然裡撒歡兒,撒野,在黃土地裡打滾,喊叫,將心底抑制不住的野性淋漓盡致地發洩出來。

置身於純自然、真優美的塞外山村裡,中學生的小資情調油然而生。春夏之交時,一天的農活之後,我們常結伴到村外小樹林中漫步,到桑乾河畔玩耍,青春的浪漫與少年的頑皮交織在一起。我們還自導自演了幾幕輕喜劇——偷瓜、偷雞、偷跑。

插隊第一年,我們磨腫了肩膀,將金黃的沙子擔到瓜地裡鋪好,一棵棵秧苗栽下,一碗碗水、一勺勺肥飼候,終於,瓜秧長大了,開花了,結了核桃大的小西瓜了。一個月過去,西瓜長得碗口粗了,又一個月過去,有足球大小了。望著自己親手栽的西瓜,我們興奮極了,西瓜六七成熟時,就按捺不住了。

那是一個沒有月光的夏夜,我們一行8個小夥子摸黑出了村,向著村東南方的瓜地進發。我們趴在瓜地裡,像鬼子偷地雷似的摸摸這個,敲敲那個,不知哪個更熟些。

突然,一道道手電光向我們射過來,接著就是山西味兒的喊叫:幹什麼的?都站起來!

大家不約而同地嗖地爬起來,一直朝村南的小樹林中跑去。一口氣跑個了近千米,在小樹林裡停住了,猛然發現,一位知青手裡還抱著一個生瓜,大家哈哈大笑起來。稍做休整,大家統一了口徑:“我們集體到村外散步,從沒去過瓜地。”

到了村口,突然竄出五六個基幹民兵,大喝一聲:“站住!”手電筒上下亂照。不容分說,將我們連推帶搡,帶到了村大隊部。沒用10分鐘,我們就都成了“叛徒”——全招了。

偷雞的經歷至今想起來還覺內疚。那些年,天天窩頭鹹菜,肚裡沒食,口中無味,我們將兩眼盯住了滿村亂跑的雞。

一天下午,一隻花母雞跑進了我們知青小院覓食。我們眼睛一亮,立即圍攔堵截,用一把小米將花母雞“引誘”進伙房,然後關上門。深夜,我們兩個人悄悄進入夥房,用手電一照,花母雞正縮在牆角睡覺,它還沒醒過勁來,我們就撲過去,一把攥住了它的脖子和腿,許久不敢鬆開,怕它叫出聲來。大約過了5分鐘,花母雞渾身軟綿綿的,死了。我們的手和腿卻一直在抖,腦袋上冒出了虛汗。

我們半夜悄悄生起了灶火,燒開了水,褪盡了雞毛,開始燉雞。神不知鬼不覺,美美地吃了一次雞。雞肉吃光了,我們將雞毛、雞腸、雞骨頭包到一張破報紙內,扔到了院外南側的糞坑裡。

第二天,丟雞的婦女到處叫著喊著找雞,我們躲在屋裡不敢笑出聲。現在想起來,內疚極了,真想說一聲:“對不住了,我們的山西大嫂!”

偷跑的故事就更帶有離奇色彩了。1969年7月,插隊已8個月了,知青們筋疲力盡,人又黑又瘦,像頭小黑驢子。大家天天盼下雨,下雨可以不出工,在屋裡學語錄,抽旱菸,聊大天。

有一天,天黑沉沉的,大雨傾盆,從早晨一直下到中午。我提議,1963年北京下了一場雨,一下就是十幾天,這次的雨很像那年,可能也要連下十幾天,我們不如偷偷回北京幾天,誰也不會知道。

提議很快得到一致的贊同。下午2點,我們一夥8人披著雨衣,戴著草帽,分散著出了村,踏著泥濘的土地,淋得渾身溼透,走5裡地到公社,用了一個多小時,再搭汽車到大同,花5分錢買張站臺票,當夜登上了大同到北京的火車,第二天一早,到了!

當時沒有電視,更沒有全國的天氣預報,電話還是手搖的。也不知大同下雨不下雨。在北京住了一週後,幾個人灰溜溜地回了村。

老鄉說,那雨就下了一天多,第二就豔陽高照了,出工咋不見知青了?貧協主席、大隊書記給我們開了兩天會,我們對照最高指示,狠鬥私字,深挖根源,將自己臭罵了一頓,偷跑的事總算畫了個句號。

回村:鄉音未改鬢毛衰


50年過去了,“老三屆”快進入古稀之年了。但是,一旦追憶起上山下鄉這段往事,總有說不完的話。

前些年,北京冒出了許多諸如“老插酒家”“老三屆食城”“黑土地酒家”“大草原餐館”等帶有明顯懷舊情結的餐館,成了老知青聚會的場所。一壺老酒,幾盤小菜,對酒當歌,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十幾年前,北京舉辦了一場反映知青生活的“魂系黑土地——北大荒知青生活回顧展覽”,數十萬人前去參觀,一時轟動京城。北京音樂廳也曾推出了一臺“呼喚——老三屆的歌”。臺上一人唱,臺下千人和。北京還曾舉辦了一場名為“共和國兒女——老三屆”文藝晚會,參加者幾乎都是當年的老知青。

此類紀念活動動靜太大,官方怕引發不測,故不提倡、不支持、不批准舉辦老知青懷舊類大型活動,但民間自發的中小型懷舊活動此起彼伏。

這些年來,老知青們常尋蹤懷舊,重返第二故鄉,為的是一了多年的心願。有的結伴駕車,有的攜兒帶女。有的發達了,為尚在貧窮之中山村捐錢捐物;有的做了政界高官,悄悄地利用其影響力,使當年下鄉的地方儘快脫貧致富。

終於,我們有了一次難忘的回村之旅。

那是2008年秋天,我們下鄉插隊整整40年之際,我們十幾位老知青駕車從京城出發,沿京藏高速公路,穿八達嶺,走懷來宣化,一路在黃土高坡上狂奔,三個多小時就抵達了大同,再沿村莊小路繼續前行數十里,桑乾河畔的那個小村莊已依稀可見了。

近鄉情更怯。

寂靜的小山村沸騰起來了。我們與村民聚在一起,任憑熱淚止不住地流,大家相互尋找著熟悉的面孔。善良樸實的鄉親們圍攏過來,仔細打量,居然能叫得出我們大部分人的名字來。他們拉著我們的手久久不放,不停地說著40年前的往事。雖然時隔多年,我們還能清晰地認出,這裡是唱樣板戲的小廟,那裡是碾穀米的磨房,還有買過香菸的供銷社、代過課的小學校,一點也沒有陌生感。

我們步入了當年居住的知青小院,我們尋找著各自住過的房間:門窗還是原來的門窗,土炕依舊是原來的土炕,只是光澤不再,破爛了許多。

小院現在成了村委會的臨時辦公之地。當年我們插隊之時,國家給知青發放200元安家費,在每月工資三四十元的年代,200元是一筆大數目了。村裡決定,用這筆“鉅款”為我們蓋一座知青小院。村裡找來三五個技術嫻熟的農民主持蓋房,十幾個男女知青齊上陣,搬磚和泥當小工。我們到村外小樹林砍樹,粗的當樑柱,細的當椽子,把村裡磚窯的青磚搬過來。經過兩三個月的忙碌,我們的知青小院——一排七間的新磚房終於建成了,成為村裡最豪華的建築。

這座原汁原味保存至今的知青小院,幾年前已經被列入“大同縣文物保護單位”了,小院門口樹碑明示。

當年在這個小院裡,我們說說笑笑,洗衣做飯,養豬養狗。閒暇時在院內讀書,下棋,打撲克。十幾名男女知青曾在一口大鍋裡吃飯,搶過小米粥,偷過山藥蛋,藏過玉米麵窩頭,醃過老酸菜。當然,同在一個屋簷下,也免不了磕磕絆絆,打打鬧鬧。

聽說北京的知青回村了,熱情的鄉親們越聚越多,紛紛拉著我們的手說:“今天,你們回到了家鄉,見到家鄉的人,還要吃頓家鄉的飯!現在日子好過了,有的是油,給你們炸油糕吃!”

土炕上,並排擺兩個炕桌,喝山西汾酒,吃雁北黃糕、油糕、涼粉、土豆熬酸菜,凡我們當年吃過的,都擺在了炕桌上。又吃上當年的飯菜了!我們盤腿坐在土炕上,邊吃邊聊,邊唱邊流淚,頻頻舉杯,不醉不休。

因為,這裡是貧瘠的黃土地,這裡也是我們的第二故鄉。

(本文作者系中國新聞社原副總編輯、中國傳媒大學特聘教授)

值班編輯:俞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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