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班禪進入毛澤東主席視野

1949年1月31日，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朱德、任弼時等中央領導同志在西柏坡與斯大林特使米高楊祕密會談，內容涉及到了建立新中國的各項事宜，也正是在這次會談中，毛澤東第一次談到了西藏的解放問題。據米高楊反饋給蘇共中央已解密的電報記載：2月初，毛澤東主席在西柏坡和蘇聯特使米高揚談話時就說：“目前，還有一半的領土尚未解放。大陸上的事情比較好辦，把軍隊開去就行了。海島上的事情就比較複雜，需要採取另一種較靈活的方式去解決，或者採取和平過渡的方式，這就要花較多的時間了……比較麻煩的有兩處：臺灣和西藏。其實，西藏問題也不難解決，只是不能太快，不能過於魯莽，因為1、交通困難，大軍不便行動，給養供應麻煩也較多。2、民族問題，尤其是受宗教控制的地區，解決它更需要時間，需要穩步前進，不應操之過急。……”

毛主席與米高揚的這次談話，可以說是迄今為止所發表的公開材料中，第一次正式提到“解決西藏問題”，從中可以看出，他對此已有相當程度的謀劃。正如論家所言：

“當時全國還有相當一部分地區沒有解放，許多地方還在進行激烈爭奪，但毛澤東的目光顯然已經越過高山大河，落在了世界屋脊布達拉宮的金頂上。” ①

不久，一個人物進入毛主席的視野，為他的這些謀劃增添了亮點。這個亮點就是班禪。

1949年8月6日，蘭州解放前夕，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一書記、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野戰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彭德懷接到毛澤東主席從北平發來的一封急電。電文中稱：

班禪現到蘭州，你們攻蘭州時請十分注意保護並尊重班禪及甘青境內的西藏人，以為解決西藏問題的準備。

毛澤東主席在這封發於“未魚”時分的電報裡，對解放蘭州和大西北進行周密部署，特別指示對於班禪的保護和尊重，“以為解決西藏問題的準備”。目前，由於資料的匱乏，我們並不知道班禪究竟是如何跳入主席眼簾的，我們唯一能推測的是，主席獲得班禪行蹤後，立刻聯想到中國共產黨的三大法寶之一——統一戰線，於是有了這封急電。

國民政府在隆隆炮火聲中，在節節失敗、南撤臺灣的緊急關頭，由代總統李宗仁親自頒佈命令，確認青海省循化縣文都鄉瑪日村的官保慈丹為九世班禪額爾德尼的轉世靈童，準其免予金瓶掣籤，繼任第十世班禪額爾德尼(6月2日)。8月10日，國民黨還特派蒙藏委員會委員長關吉玉前往青海塔爾寺，主持十世班禪的坐床典禮，使九世班禪的轉世靈童完成政治上的手續，正式繼任為十世班禪額爾德尼，從而粉碎了當時西藏地方政府另立班禪靈童以為進一步牢固控制後藏的陰謀。正因如此，此後一段時期，國民黨一直在試圖勸說十世班禪隨行南撤臺灣。

正是預料到這些情況的出現，毛澤東主席還在十世班禪正式坐床之前，就已未雨綢繆，搶佔先機。而“班禪及甘青境內的西藏人”之所以能成為主席解決西藏問題的最先著眼點，則是中國共產黨一貫“幫助各少數民族的廣大人民群眾，包括一切聯繫群眾的領袖人物在內”原則的實際體現。

中共中央西北局立即將主席的這一指示貫徹落實下去。

彭德懷接到電報後，立即召集政治部主任甘泗淇、副主任張德生、聯絡部主任範明、蘭州地下黨工委書記楊實等開會，傳達了主席的指示，他說，這是毛主席關於準備解決西藏問題的第一指示。看來保護班禪，尊重班禪及甘、青境內的西藏人，不僅是解決西藏問題的戰略決策，而且是一個重要的戰略部署，我們必須認真執行。並將有關調查研究和具體工作交由範明完成。

從蘭州地下黨工委書記楊實處，範明得知班禪已在一片兵荒馬亂中，離開塔爾寺到達他的香火地香日德。當即派中央軍委情報部駐青海聯絡站的餘凱和青海省委統戰部長周仁山，帶領幾個宗教界有影響的活佛前去做班禪堪布會議廳的工作。

8月26日，蘭州解放後，彭總對範明說，現在聯絡部在民族工作方面的緊急任務是：第一，要把爭取和團結班禪的工作做好；第二，要把甘南藏軍保安司令黃正清的工作做好；第三，要把安木多（即今一般所稱安多，編者注）地區藏族的工作做好；第四，爭取團結教育藏族知識分子，培養少數民族幹部，創辦藏族訓練班。彭總還打電報給青海，讓青海方面在班禪的供養寺廟塔爾寺選派活佛去做班禪的工作。範明所在的西北野戰軍聯絡部派李天民、陳康民等同志到青海，配合青海省委、省軍政委員會前往塔爾寺，做班禪堪布會議廳留守人員的工作，並通過他們做班禪的工作。不久，甘南拉卜楞寺的嘉木樣活佛，還有拉卜楞寺原九世班禪的經師都先後前去香日德，對班禪大師耐心地善加開導，終於使十世班禪下定決心，留在國內。

10月1日，班禪額爾德尼•確吉堅贊從青海致電毛澤東主席和朱德總司令：

北京中央人民政府毛主席、中國人民解放軍朱總司令鈞鑒：鈞座以大智大勇之略，成救國救民之業，義師所至，全國騰歡。班禪世受國恩，備荷優崇。廿餘年來，為了西藏領土主權之完整，呼籲奔走，未嘗稍懈。第以未獲結果，良用疚心。刻下羈留青海，待命返藏。茲幸在鈞座領導之下，西北已獲解放，中央人民政府成立，凡有血氣，同聲鼓舞。今後人民之康樂可期，國家之復興有望。西藏解放，指日可待。班禪謹代表全藏人民，向鈞座致崇高無上之敬意，並矢誠擁護愛戴之忱。

班禪額爾德尼叩

十月一日②

圖為1949年10月1日，十世班禪自青海致電毛主席和朱總司令，代表全藏人民要求解放西藏。（翻拍自《金鑰匙•十七條協議》）

1949年10月，中央情報部派袁心湖、餘凱等在西寧設立青海聯絡站(對外稱青海省民族研究委員會)，負責做爭取班禪和達賴的工作。他們在青海省委的領導下，經過調查研究後，將班禪及其集團的情況向中央做了報告。據此，毛澤東主席和朱總司令在11月23日覆電十世班禪：

班禪額爾德尼先生：

接讀十月一日來電，甚為欣慰。西藏人民是愛祖國而反對外國侵略的，他們不滿意國民黨反動政府的政策，而願意成為統一的富強的各民族平等合作的新中國大家庭的一分子。中央人民政府和中國人民解放軍必能滿足西藏人民的這個願望。希望先生和全西藏愛國人士一致努力，為西藏的解放和漢藏人民的團結而奮鬥。

毛澤東

朱 德③

一九四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自8月6日至10月1日，西北局以及中央情報部駐青海聯絡站的同志以卓有成效的工作，使十世班禪和班禪堪布會議廳決定留下來，接受中央人民政府的領導，“並矢擁護愛戴之忱”，不能不說這是人民解放戰爭中又一個漂亮的勝仗，為西藏的和平解放開了一個好頭。（節選自周愛明 袁莎《金鑰匙•十七條協議》，鷺江出版社2006年版，略有刪節）

圖為十世班禪高坐扎什倫布寺法臺上講經。（陳宗烈攝於一九五七年）

①秦文玉著，《火•冰山•鴿子的壯歌——西藏和平解放始末》，見《尋覓太陽城》，1993年2月，解放軍出版社，249頁

②原載1949年11月24日《人民日報》，轉摘自中國藏學中心編，張羽新主編《和平解放西藏五十週年紀念論文集》，中國藏學出版社2001，第9頁

③1949年11月24日《人民日報》，轉引自《和平解放西藏》，15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