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把美國強賣的農產品轉手援非，安倍是有多無奈'

6月28日，特朗普與安倍在G20峰會上舉行會談。新京報“我們視頻”出品

74年前的8月15日，在盟軍強大的軍事壓力下，日本無條件投降。74年後的今天，一個性質不同的城下之盟，在等著日本簽署。

日本共同社援引日美政府消息人士的話報道，美國總統特朗普早先曾直接要求日本首相安倍晉三額外購買金額龐大的美國農產品，包括大豆和小麥等品種。消息稱，這是因為貿易爭端給美國農民造成了損失，美方要求日方補缺。

日本輿論的最初反應是震驚和憤怒。日本與美國雖然有雙邊貿易談判議程，但不包括彌補美國農業的虧空。日本是農產品出口國，去年對外出口9000億日元，除了少量調劑，並沒有大量購買美國農產品的市場需求。

不過，安倍政府內部經過研議，還是決定從了。具體方案是，額外購買美國農產品，再援助給非洲。

以援助為名接受美國的不合理生意要求，面子或許能維持，裡子是肯定維持不住的。畢竟真金白銀要花出去。

美國農產品必須找到“錢多人聽話”的新買主

特朗普之所以要扮演粗暴大哥的形象，就一個原因：美國農產品告急了。

由於美國在貿易談判中缺乏誠意和信用，仍然繼續採取極限施壓的方法。從去年開始，中國加快了農產品進口多元化佈局的步伐。

美國曾經是中國大豆、棉花、雞肉等多項農產品的最大進口來源地，但現在巴西已經取代美國，成為中國最大的大豆和棉花供應國。在中國宣佈暫停美國農產品進口的情況下，美國雞肉、小麥、玉米等農產品在國際市場的主要供應商地位，也將很快失去。

中國今年上半年農產品進口花了718.4億美元，增長了3.5%，巴西、阿根廷、俄羅斯、澳大利亞等國都因中國農產品進口繁榮受益，但美國農產品出口則下降了20%，且還將繼續下降。

中國擴大了農產品進出口貿易的合作群，而美國現在則必須尋找新買主。

美國農產品年出口額超過了1450億美元，因此新買主必須是有錢的主，才能吃下美國農產品。

任何大宗商品貿易談判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美國2020大選已經拉開帷幕，特朗普急需新買主穩定農業州的選情。農業州在過去3年算是特朗普認定的基本盤。

既不能講貿易條件，又能很快掏出鉅額資金，數來數去，全世界只有日本“錢多人聽話”了。

日本有“把柄”在美國手上

在逆全球化浪潮興起後，日本基本扮演的是一個跟著美國亦步亦趨的角色。

雖然從安倍到日本各界，對此並不是那麼情願。也正是出於某種不甘心，安倍政府這兩年開始構建沒有美國的貿易圈，同時追求讓日中關係恢復正常化，以此拓展經濟戰略空間，防止被特朗普政府過分壓榨。

安倍拓展經濟戰略空間的最大舉動有兩個，一是去年7月與歐盟簽署了自由貿易協定，二是日本主導構建了CPTPP(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

根據日本—歐盟自貿協定，未來幾年歐盟將取消約99%的日本商品關稅，日本將取消對約94%歐盟商品關稅，包括82%的農產品和水產品。只有日本大米等少數農產品仍將繼續受到日本政府保護。

這意味著，日本與歐盟的農產品貿易優於日美之間。而歐盟的肉類、葡萄酒、奶酪等產品本來就是美國的主要競品。

在去年已經生效的CPTPP，11個成員之間相互享有農產品在內的關稅優惠，這其中包括農業大國澳大利亞和加拿大。受此影響，去年美國對日本的豬肉出口猛降了35%。

在日本－歐盟自貿協定和CPTPP兩條線上，安倍政府形同給美國製造了兩組農產品競爭對手，這早就讓特朗普政府不爽了。在自大的特朗普政府看來，這就是不尊重美國的把柄，已經足以構成讓日本“額外”為美國農產品支付鉅額資金的理由。

購買美國糧食再援助非洲是自己找臺階

在特朗普看來，或許讓日本額外掏錢購買美國農產品並不粗暴，而是有理有據。誰讓日本培養了美國農產品的對手呢？

但在日本看來，這事肯定是充滿屈辱的。即使是日本與歐盟簽署的自貿協定，日本也守住了保護日本大米等農產品的底線。

為了在日美貿易談判中讓日本農產品繼續受到保護，日本也費盡了心機。比如，將農業補貼政策分為“綠箱政策”和“黃箱政策”，“綠箱政策”是間接補貼，“黃箱政策”是直接補貼。日本將大部分資金投入到了以農業環保等為名目的“綠箱”裡，以避免因直接補貼農業在談判中讓步過大。

順帶說一句，在貿易爭端紛起的今天，日本的這種產業補貼方式是有借鑑價值的。

但再費盡必機，現在日本也被迫掏錢扮演“錢多人聽話”的角色。特朗普簡單粗暴地讓安倍既丟了面子也丟了裡子。

安倍政府決定購買美國農產品再援助非洲，就是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

因為這樁買賣可以理解為是為了援助非洲而生成。這樣一來，屈辱交易就帶上了人道主義色彩。

自己掏錢購買美國糧食再當作援助物，當然沒有什麼風險，但不是一個長久的合作模式。

安倍之所以熱衷於讓日本進入非洲，部分原因在於新月地帶的北非部分以及紅海沿岸，未來是日本自衛隊重點投放之所。自衛隊在海外的行動受到的懷疑越少，越有助於安倍在國內推動修憲，讓自衛隊完成軍隊化。

從這個角度看，捏著鼻子打出人道主義的名號，購買美國糧食後再援助非洲，算是一石二鳥般的策略了。

不過，無論怎麼找臺階，也掩蓋不了日本被迫接受美國的不平等、不合理貿易要求的性質。而在對美關係上的弱勢，或許將使日本在日美貿易談判中，失去更多的利益。

□徐立凡（專欄作家）

編輯 狄宣亞 校對 盧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