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雲、那雨、那麥田

隴上風情 2019-06-23
那雲、那雨、那麥田

我的故鄉在西部。山大溝深,十年九旱是自然的饋贈。

貧瘠的土地上糧食畝產百八十斤。逢缺雨的年份,百里之內寸草不生,萬里天空常常沒有一片生動豐富的雲。人蓄用水靠門前一灘鹼河,挖七八米深的井,井壁滲出的苦水為生。

當時我年幼,上學放學都要爬過堡子山。在堡子山的峴口上納涼,仰望無雲無風的天地周邊,多希望有片雲,有片帶雨的雲,能把甜水裝滿水窖,讓我不再吃了苦水拉稀肚子疼。

那雲、那雨、那麥田

故鄉的雲那麼稀罕,稀罕的如金銀珠寶一般。

沒有云,自然也就沒有了雨,偶爾幾聲乾雷,都讓我們一群娃娃趴在學校土窯洞的門檻上垛腳激動。

沒有云,自然也很少有風,太陽像個火球懸在頭頂一動不動。六月的榆樹,稀疏可憐的葉子午後從來沒有精神,打著卷兒,紋絲不動。大黃狗趴在樹下吐出血紅的舌頭,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兩隻老母雞在萊園裡刨出一尺深的土坑打撲嫩。父親光著黝黑的身子躊在南窯的門洞裡搓麻繩。表情嚴肅地像參加追悼會的嘉賓。母親挪動著小腳,不停地嘮叨,天啊,你咋就不可憐可憐種地的人……

記得有天放學,從山後飛過來了幾片黑雲,咔嚓幾聲,天爺流了幾滴眼淚,地面有了水花,我們趴在驢馬蹄子踩實的窩窩裡,把混濁的黃泥燙喝了個乾淨……

有雨水的年頭,故鄉確實有韻:溼漉漉的清晨,湛藍深邃的天空,炊煙升騰處,有無汙染的香醇。羊爬山樑,驢牛群群陣陣,單純的故鄉是多麼地年輕生動。

那雲、那雨、那麥田

六月,大片麥田在輕風的鼓譟下,波浪翻滾。螞蚱飛嗚,雀鳥活躍。看一眼都有醉臥長眠不醒的那份衝動。

收麥時節,帶上草帽,跟在爸爸媽媽的身後,激動的不行。竄來跳去,總想抓住一隻野兔,逮住一隻蟈蟈,拿住一隻鳥兒,父親責罵的眼神分外有意思,是男人的驕傲和嗔怨,不帶凶狠的那種。

晚上頂著星星迴家,在小院吃罷漿水面,父親邊磨鐮刀,邊要講一大堆故事笑話給我們聽。

如今通往家鄉的路硬化了,地都平整了,水電也通上了,但居住的人卻沒有了。

前不久我回到故鄉,因為雨水豐沛,山樑田地野草瘋長,環境委實不一樣了。但無人居住的山村像死亡一樣靜寂淒涼。半夜都有點不敢出門,巷道口塌牆旁,陰森地有點嚇人........

我蹲在山崗上,想念那雲那雨那麥田,雖然貧窮了物質,但豐腴了精神。雖然乾癟了軀體,但沒有羸弱靈魂。

苦難是真正的老師,它會讓你咬緊牙關奮力前行。只有努力,才能棲息心意的環境,至少不再為飲水操心。

苦難是度你成人的佛,它讓你必須學會做人,知道珍惜,懂得感恩。不然山外的江海雲天怎會有可供你寄居的空間。

兒時的雲時常在心海翻騰,來了去了,飄個不停。

兒時的雨時常乾裂我的嘴脣,幾滴一陣,都是那麼的夜夢驚魂。

兒時的麥浪經常在思維深處擱停,因為缺少,所以更愛,燒泛青麥穂的焦香一直讓我的雙腿拔不出泥土裡的沉重。

現在什麼都不缺了,但我更懷念從前,懷念那雲那雨那麥田的赤裸,懷念那時鄉鄰友舍的精氣神和沖天的幹勁,懷念夜不閉戶的安全放心,更懷念山裡人簡單純樸的濃郁鄉情!

那雲、那雨、那麥田

作者簡介

楊進榮,會寧縣劉家寨子鄉人。本科學歷。中學時代起在巜中學語文報》《詩歌報》《散文林》巜詩人》《駝鈴》巜白銀報報》《白銀文藝》等報刊發表小說詩歌散文遊記多篇。現供職央企,從事文字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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