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敦頤是湖湘文化的奠基人

——訪湖南大學嶽麓書院國學研究院院長朱漢民

◇永州日報記者 楊中瑜

周敦頤是湖湘文化的奠基人

湖湘文化,是一種具有鮮明特徵、相對穩定並有傳承關係的歷史文化形態。秦漢時期的屈原、賈誼雖然對後來的湖南文化都產生了較大影響,但他們都是外來人,可以說是湖湘文化的源頭,但湖湘文化真正的奠基還是在於宋代,在於周敦頤。

宋代之前,中國文化的重心在北方。宋代開始南移,湖湘此時出現了一個標誌性人物——周敦頤;同時,創建了流芳千古的書院——嶽麓書院。

周敦頤著有《通書》《太極圖說》,與他後來崇高的學術地位相比,其在世時的學術思想影響不大。但是,從中國學術史、文化史的角度來看,他有兩點貢獻是十分重要的。其一,他的學術思想涉及到宋學的一個根本性的問題意識:即如何在名教中安身立命?他的《太極圖說》《通書》對這個問題作出了極有開拓意義的回答;其二,周敦頤傳學於“慨然有求道之志”的程顥、程頤兩兄弟,而二程後來又成為宋代理學的奠基人。周敦頤為中國學術史、文化史所做出的上述兩點重要貢獻,給後人的歷史記憶、文化詮釋留下了具大的空間,有待於後人的不斷理解、認知與開拓。周敦頤後來成為理學的開山之祖、湖湘文化的奠基人,與這兩個重大學術文化的貢獻有關。

書院是中國古代的教育機構,專門培養人才和研究學術的。開始只是地方教育組織,最早出現在唐朝,發展於宋代。在南宋,由朱熹創立為正式的教育制度。在嶽麓書院創建之前,湖南的教育非常落後,難得考起一兩個狀元。嶽麓書院創建後,民間就有了“四大書院”的說法。一說應天書院(今河南商丘睢陽區南湖畔)、嶽麓書院(今湖南長沙嶽麓山)、白鹿洞書院(今江西九江廬山)、嵩陽書院並稱宋朝四大書院。一說,衡陽的石鼓書院也是其中之一,嵩陽書院不在其列。

周敦頤開創的理學,到了張栻朱熹這裡,已經是第五代。理學強化了儒學的影響力,推動了書院的繁榮發展,並逐漸成為湖湘文化中的核心文化、精英文化。書院和理學的結合,大大影響了湖湘文化的發展,提高了思想品位、文化品位,湖湘文化培養了許多傑出人才,王船山、曾國藩、毛澤東等人,均受到了理學的影響,他們最大特徵就是周敦頤創立的湘學系統與書院教學的傳統。

濂溪書院最早建立在南宋。因為在北宋時期,周敦頤的學術地位、文化價值並沒有被人們認識到,他當時根本無法與同時代的范仲淹、歐陽修、蘇軾、王安石等人相提並論。南宋的胡宏張栻十分推崇周敦頤。作為“一代學者宗師”的湖湘學派掌門人張栻,對強化周敦頤的歷史記憶、確立濂溪之學在理學史上的地位作出了重大貢獻。首先,他在湖南地區廣泛地紀念、推崇周濂溪之學,為重新擴建的道州濂溪祠作記。淳熙五年(1178 年)趙汝誼因原祠佔地太小而加以擴建,並且列二程像於其中,張栻積極作有《道州重建濂溪周先生祠堂記》,還在《記》特別強調“先生之祠,凡學皆當有之,豈惟舂陵?特在舂陵尤所當先者。”事實上,他早就在不斷地為強化對周敦頤的歷史記憶而呼籲和行動。因周敦頤曾任永州通判,零陵太守陳輝於永州州學新建濂溪祠,希望永州士子能夠因此而重道崇學,張栻又撰有《永州州學周先生祠堂記》,強調周濂溪傳道二程,在理學史上居有重要地位。周敦頤於治平四年至邵州任知州時,曾遷建州學及文廟,並撰有《邵州遷學釋慕文》(載《周子全書》),乾道九年(1173 年)知州胡華又重新修復邵州州學,張栻又撰有《邵州復舊學記》,他特別強調邵州州學是“復舊學”,因而湖湘士子讀書其間時,要“思夫當時先生所以望於後人者”,將對周敦頤的記憶與文化的傳承、開拓結合起來。其次,張栻不僅在湖南地區大力推崇周敦頤,還在他遊宦的其他地區、特別是周敦頤曾經做官的地方支持建設濂溪祠堂。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各地建起了許多濂溪書院,尤其是周敦頤做過官的地方,特別是湖南和江西,建得最多。其三,張栻也繼承老師胡宏的做法,通過刊刻周敦頤的著作,以強化對濂溪之學的記憶與傳承。朱熹重新修訂了濂溪的遺書,將《太極圖說》列於《通書》篇首,張栻很同意這樣的結構,他在嚴陵學官刊刻了包括篇首的《太極圖說》的《通書》,並撰有《“通書”後跋》。

為了強化對周敦頤的歷史記憶,湖南地區的士大夫、鄉紳等採取刊刻周子遺著、創辦濂溪書院、設置濂溪專祠等方式,使得人們對周敦頤的記憶越來越深。湖湘士大夫對周敦頤的文化詮釋,是從儒家學說的普遍性與湖湘文化的地域性兩個方面闡發的,其實,湖湘文化建構的目標,恰恰是要建設一種既有天下普遍性、又有鮮明地域性的區域學術文化。所以,湖湘學人對周敦頤的文化詮釋,正是為了這一文化建構目標的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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