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鎮壓太平天國的人,歷史教科書上一般都這樣來寫:
——屠殺太平天國起義軍的劊子手!
於是,曾國藩是劊子手、李鴻章是劊子手……
而將太平天國中人氣最高的翼王石達開拿下,並凌遲處死的四川總督駱秉章,就更是一個“凶殘的劊子手”了。
按常理推測:這樣的劊子手,一定是遭世人唾罵的,因為“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然而,歷史真不能只讀教科書,更不能這麼想當然。
駱秉章非但沒有被唾罵,相反,在他死後,蜀人對其的感念,堪稱空前,更應是絕後。
我至少在4本晚清人所著的筆記中,讀到了蜀人在駱秉章死後的情景,現分摘錄如下:
沃丘仲子:《近代名人小傳》
秉章撫湘,適髮匪方熾,長沙獨不為敵所陷。及督四川,石達開、李永和、郭刀刀皆生獲之。
蜀亂敉平,其卒也,蜀人白衣家祭……名震海內,莫不擬以諸葛。
姚永樸:《舊聞隨筆》
公薨於蜀,民罷市縞素,喪車所過,哀音相屬,至有以“如喪考妣”四字榜於門者……其功德入人之深,即此可見矣。
崇實:《惕庵年譜》
川民感其戡定之功,合街縞素。
薛福成:《庸庵筆記》
駱公既薨,成都為之罷市,居民皆野哭路祭,每家皆懸白布於門前,或書輓聯,以誌哀思。
這些,都是最真實的一手歷史資料,從作者身份來看,史料的真實性也不用懷疑。
如,姚永樸是民國初年的史學大家,曾在北大、東南大學任教。
薛福成是李鴻章的幕僚,他的筆記至今是研究那段歷史的一手資料。
崇實就更不用說了,駱秉章在四川總督的任上時,因眼疾病重離蜀治療,就是由他來接暫時代理駱秉章任川督的。
從上面這些史料來看,駱秉章真正是一個活在四川人民心中的朝廷好乾部啊!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這種情景:
當他的死訊傳來時,整個成都為之罷市,家家戶戶自覺門前掛起了白布、寫出了輓聯。
有人就在街頭祭奠痛哭,甚至有人寫了“如喪考妣”四個字貼在門上,真正是父母官啊!
前文說到代理他川督職位的崇實,看到這種場景後,認為有些過了:
因為就算皇帝死了,也沒有如此宏大的群眾自發性悼念活動啊。
規制明顯有些高了,超出了國葬。
於是,他就下令禁止民間悼念。這些,在前人筆記中,也有記錄:
如薛福成的《庸庵筆記》中寫道:
——適文勤公崇實以將軍署總督,謂為不祥,遣使禁之。
結果呢?
老百姓的回答就很有意思了:
——將軍脫有不諱,我輩決不敢若此。
你將來要是死了,我們肯定不這樣搞。
崇實就被這麼活活噎住了。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駱秉章能得到蜀民如此高的尊崇呢?
高到什麼地步?
——迄今蜀民敬慕駱公與諸葛武侯相等。
把他和諸葛亮一起供奉了。
諸葛亮對四川的功績,人盡皆知。
而駱秉章督川所為,卻極少為後人所知的。
他做過最出名的事,大概就是生拿了石達開,並把他凌遲處死。
但就僅此一件事,就足以讓四川人銘記他的恩德了,為什麼?
很簡單:太平天國實在太禍害百姓了。
百姓的想法向來很簡單,安居樂業足矣。
天下是北京的咸豐帝,還是南京的洪天王,這些並不重要。
更別扯什麼反動的地主階級和先進的農民階級,洪秀全當了天王后的操行,連咸豐帝都不如。
駱秉章來了四川,滅了太平天國最強大、最有感召力的翼王石達開部,讓四川百姓過上了雖清貧但安穩的日子。
如此而已。
中國的百姓,向來都是這樣極低極低的要求。
恕我無知,我不知道今天的四川,可有一處紀念駱秉章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