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提防”的陳獨秀

當年,魯迅曾簡要而深刻地評價過陳獨秀,他說:“假如將韜略比作一間倉庫罷,獨秀先生的是外面豎一面大旗,大書道:‘內皆武器,來者小心!’但那門卻開著的,裡面有幾支槍、幾把刀,一目瞭然,用不著提防。”

“用不著提防”的陳獨秀

確實,陳獨秀有著自信、倔強、敢說敢為、義無返顧的性情;有著正義凜然、坦誠直率、實事求是的品格。今天,我們品味一番他的性情、品格,大有可資借鑑之處。

爺爺非常傷感地說,這個小東西“長大後不成龍,便成蛇”

陳獨秀父輩的兄弟四人中,大伯、二伯早年去世,排行老三的父親,以教書為業,陳獨秀出生不久,父親就離世了。這樣,陳獨秀自幼就過繼給了四叔陳衍庶。四叔是一個舉人,曾任知縣、知州。陳獨秀的爺爺陳章旭,一直教授私塾。爺爺看中了陳獨秀的聰明,便把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在他六七歲時,爺爺就開始教他“四書”“五經”,可他對此始終不感興趣。有一次,他又因背不出讀過的書來,被爺爺痛打了一頓,但無論捱了怎樣的毒打,他都絕不哭一聲,小嘴閉得緊緊的,兩眼直瞪著剛打過自己的爺爺,直氣得爺爺傷感地說:“這個小東西,將來長大成人,必定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凶惡強盜,真是家門不幸啊!”並且斷言他“長大後不成龍,便成蛇”。陳獨秀的母親看到兒子的桀驁不馴,也只是傷心落淚而已。

17歲那年,陳獨秀到安慶參加科舉試的初級童試。當時,宗師出了一個很古怪的題目:《魚鱉不可勝食也材木》。一見這個題目,陳獨秀就覺得“很怪”,與所讀過的“四書”“五經”相差甚遠。怎麼辦呢?他認為,對於這類不通的題目,就應該用不通的文字來對付,於是,他把《昭明文選》和 《康熙字典》上的鳥獸草木之類的生僻怪字,草草編織成篇,然後就交了上去,誰知竟使判卷“大師”找不到北了。回家後,他把考試情況向哥哥敘述了一番,哥哥聽後,認為這下肯定“沒戲”了。不久,消息傳來:陳獨秀不僅考上了秀才,而且還是第一名呢!

18歲那年,陳獨秀參加正式的科舉考試—鄉試,卻一敗塗地。從此,他視科舉為妖孽而恨之,決心再也不參加鄉試了。經過這樣兩次考試,他目睹了當時考場上的種種黑暗,看到了考生們置國家安危於不顧、官迷心竅的百般醜態,心想,倘若“這班動物”得了志,那麼國家和人民將如何地遭殃。基於這種認識,1897年12月,陳獨秀進入杭州新式學校—中西求是書院,開始學習新學和西學,執著地閱讀起嚴復翻譯的《天演論》、維新派的《時務報》等,開始了他探索救國救民真理的漫長征程。

剪掉姚學監的辮子後,他痛快地說“這回出了一口惡氣”

維新變法失敗後,為了探索救國圖存之路,陳獨秀決定去日本留學。1901年10月,就在陳獨秀入日本東京高等師範學校的當天,他就找來了剪子,將盤在頭上、象徵奴才身份的辮子剪掉了,並往辮子上倒上煤油,當眾將其燒成灰燼,以此表示:誓與清王朝徹底決裂。他的這一舉動,使同去的中國學生目瞪口呆,十分驚訝。

留日期間,陳獨秀因“勵志社”有鼓吹君主立憲的章宗祥、曹汝霖等人,就以退出該社,表明自己寧當叛逆者,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汙的決心;在“青年會”,他也同樣表現出與清朝勢不兩立的態度。當時,清朝政府派駐日本的姚文甫(學監)經常干涉或破壞留日學生的愛國活動。因看不慣姚學監的奴顏媚骨,一天夜裡,陳獨秀與鄒容、張繼一起闖進姚學監的住處,說要砍掉姚的腦袋,姚就求饒。鄒容說:“縱饒汝頭,不饒汝發。”於是,由張繼抱腰,鄒容捧頭,陳獨秀操起剪刀,“咔嚓”一聲,剪掉了姚學監的長辮子,以抒發“割發代首”之恨。回到宿舍後,陳獨秀把手中的辮子扔到了桌子上,大口喘氣地說:“這回出了一口惡氣!”當時,這一富有戲劇色彩的行動,震動了整個留學生群體,許多人為之拍手稱快!

姚文甫被剪掉了辮子,十分惱怒,隨後就向清政府駐日本公使蔡鈞控告陳獨秀、鄒容、張繼。時隔數日,蔡鈞照會了日本政府外務部。這樣,他們三人被日本政府強行遣送回國。回國之後,他們三人一起去看望從事反清活動的鬥士章士釗(時任《蘇報》主筆),章士釗聽了他們剪掉姚學監的辮子、被逐回國的經過後,哈哈大笑,讚賞不已!

陳獨秀在留日期間接觸了大量的新思潮,思想上逐漸由維新轉向了革命。

不滿馬林對中共粗暴干涉,聲言“我們有多大的能力幹多大的事”

1921年6月,共產國際代表馬林來華,推動了中共一大的召開,推舉陳獨秀為中央局書記。同年9月,陳獨秀辭去廣東教委會主任之職,回滬專任此職。但在他與馬林的會談中,馬林強調,中共必須在共產國際領導下制定方針和計劃。陳則認為,中國革命有中國的國情,目前也不需要共產國際經濟援助。由於兩人幾次都談不攏,一度出現了陳獨秀擬要求共產國際撤換馬林共產國際代表的職務、馬林則主張開除陳獨秀黨籍的極端對立局面。

陳獨秀和馬林僵持到這般程度,馬林的翻譯張太雷從中調解,對陳獨秀說:“全世界的共產主義運動都是在第三國際的領導之下……中國不能例外。”豈料,陳獨秀把桌子一拍,大聲說:“我們要保留獨立自主的權力……我們有多大的能力幹多大的事,決不讓任何人牽著鼻子走。”說罷,不理張太雷,拿起皮包,氣沖沖地走了。

10月4日,有3個“白相人”忽然從前門闖入陳獨秀住宅,先說要見陳獨秀,又說要買《新青年》雜誌。此時,陳獨秀正在樓上與《民國日報》副刊主編邵力子交談,聞聲從樓上趿拉著鞋下來,見此情形想從後門出去,但後門已被人把守住,走不出去了。不一會兒,來了兩部汽車,不分青紅皁白,迅即把陳獨秀、高君曼(陳妻)以及正在陳家聚會的楊明齋、包惠僧、柯慶施押上汽車,連同《新青年》等印刷品也被搜去。抓捕陳獨秀的是法租界當局。到捕房後,陳獨秀化名王坦甫,其他人也都報了假姓名。抓捕汽車駛出後,陳獨秀的老友褚輔成(上海法學院院長)正巧前來拜訪,也被留守在陳宅的巡捕逮捕。褚輔成被押到捕房見到陳獨秀時,不慎直呼了陳獨秀的大名,使其真實身份完全暴露。等捕房查清褚、邵兩人身份後,即釋放了他們,陳獨秀等5人則被關入牢房。

陳獨秀被捕,使新生的中國共產黨頓時群龍無首。在共產國際看來,陳獨秀被捕既是共產國際在華事業的巨大挫折,也是馬林修補與陳獨秀關係的難得機會。因而,馬林開始為營救陳獨秀四處奔走,首先通過熟人請到法國律師巴和承辦這個案子,然後從共產國際給他的活動經費中拿出400美元疏通關係,以打通會審公堂的關鍵人物。由於馬林的斡旋和其他方面的營救,會審公堂最終判決罰100大洋,銷燬查抄書籍,釋放陳獨秀。

陳獨秀一向極重感情,愛憎分明,知恩必報。出獄後,當他得知馬林在營救中費了很多力,花了很多錢,深受感動。從此,中共開始接受共產國際的領導和經濟援助,陳獨秀與馬林的關係峰迴路轉,經常晤面,坦誠相見。後來,陳獨秀接受馬林建議,國共兩黨實行“黨內合作”,促使中國革命出現了新局面。

他要鄙人當勞動部長是假,為他裝點門面,當他的走卒是真

1931年九一八事變發生後,陳獨秀對國民黨的“不抵抗”政策給予了強烈的譴責。國民黨當局惱羞成怒,對陳獨秀實行逮捕並將其關押於南京老虎橋監獄。1933年5月,一些報紙曾有過這樣的記載:審判長問過陳獨秀,“為什麼要反對國民政府?”他毫無遲疑,慷慨激昂地回答,“有這事,不否認。一、國民政府的政治不民主;二、軍閥官僚貪汙腐化;三、對日本的侵略不抵抗。”

1937年七七事變後,日本侵略軍又向上海發動進攻,並轟炸南京。有一次,陳獨秀所住牢房的屋頂被震坍了,他只好躲到桌子底下,才倖免於難。鑑於此,陳獨秀對潘蘭珍(他的第三任妻子)說:“南京是敵人轟炸的重點,你快回南通家裡去吧!”潘卻說:“我怎麼能走,死就死在一塊兒吧。”隨即,陳鍾凡(金陵女子學院教授)與胡適、張伯苓等聯名保釋他。國民黨當局要陳獨秀出具“悔過書”,他聞之大怒,說:“我寧願炸死獄中,實無過可悔。”隨後,國民黨在國人“釋放一切政治犯”的巨大壓力下,被迫於8月23日釋放了陳獨秀。

就在陳獨秀出獄不久,國民政府大員陳果夫、陳立夫兄弟,宴請陳獨秀等人。宴會上,陳果夫鄭重地宣佈:“鄙人受蔣先生委託轉告,他十分讚賞獨秀先生淵博的學識和愛國精神,想聘請獨秀先生任勞動部長,為中華民國效勞。獨秀先生,你意如何?”陳果夫話音剛落,陳獨秀說:“果夫先生,請你轉告鄙人對蔣介石先生的謝意。不過,他要鄙人當勞動部長是假,為他裝點門面,當他的走卒是真。這真是異想天開。”言辭犀利,頗有骨氣。

這時,在座的國民政府教育部部長朱家驊說:“獨秀先生,鄙人也受蔣先生的委託,要請獨秀先生組織一個新共產黨,並供給十萬元經費和國民參政會五個名額。獨秀先生,你意如何?”多年前,朱家驊曾與陳獨秀一起在北京大學任教,倆人過從甚密。現在,他替蔣介石當說客,陳獨秀當即拒絕道:“蔣介石殺了我許多同志,還殺了我兩個兒子,關了我五年牢,我和他不共戴天。現在要我組什麼新共產黨,則更是異想天開,我陳某決不幹這種事。”即便往日的同仁好友,也左右不了他!

當年《新青年》雜誌的盟友、時任國民政府駐美國大使的胡適,這時也隔洋託人傳話給陳獨秀:“美國一家圖書公司,慕獨秀先生之名,邀請獨秀先生去美國寫自傳。一切安排妥當,盼往。”陳獨秀不願接受這份邀請,但也感謝老友關心,就取了婉然謝絕之態度,對傳話人說:“鄙人生活很簡單,沒有什麼傳奇的東西,不用去美國寫自傳。我是一箇中國人,若是寫自傳,在中國也能寫,同時,鄙人也厭煩見生人。”並且,告知傳話人,“請你轉告胡適先生,我是決意不去。過去一些大軍閥官僚垮臺後,都跑到國外當寓公,這是一件十分可恥的事。我陳某是不會幹這種事的。”

陳獨秀的幾番話語表明,他是有著獨立精神的“硬骨頭”,恰如他自銘的那樣,“絕對不說人云亦云、豆腐白菜、不痛不癢的話”。

拒絕任卓宣、張國燾的資助:“你們比我‘窮’”

1937年9月12日,陳獨秀、潘蘭珍拎著大包小箱,從南京出發,擠在逃難的人群中登上開往武漢的輪船。然而,武漢的生活也不如意,而且日軍很快逼近武漢。於是,他們便順長江進入四川。

船抵達重慶後,陳獨秀的老朋友周欽嶽、張恨水和高語罕等前來碼頭迎接。

進入夏季以後,素有“火爐”之稱的重慶,暑氣逼人。如此酷熱的天氣,即便重慶的老市民也難以忍受,又何況初到重慶、年邁體衰的陳獨秀呢!沒多久,他的血壓升高,心臟病開始發作了。待病情稍有緩解,他和妻子就乘船溯江而上,到達四川江津縣城。

陳獨秀在好友方孝遠的幫助下,到江津名流曹茂池的“郭家公館”住下。後來,他們夫妻又遷居至鶴山坪楊慶餘家。所以遷此,主要是陳獨秀對楊慶餘祖父楊魯承編撰的《皇清經典》十分感興趣;而楊慶餘呢,又正想找個名人來整理祖父的遺著。

當時,陳獨秀沒有職業,沒有正常的經濟收入,除了一點兒微不足道的、很不固定的稿酬之外,主要靠親友的接濟。他生活清苦的程度,非同一般。

在困苦的病難中,陳獨秀曾詩云:

日白雲黃欲暮天,更無多剩此殘年。

病如簷雪銷難盡,愁似池冰結愈堅。

蘄愛力窮翻入夢,煉詩心豁猛通禪。

鄰家藏有中山釀,乞取深卮療不眠。

這首詩,反映了陳獨秀煩憂集結、百病纏身的痛苦境遇,同時也表達了他對自己曾為之奮鬥過的革命事業和並肩戰鬥的朋友、同志無限眷戀的情感。

1939年冬,曾任安徽省都督的柏文蔚(辛亥革命中,陳獨秀曾任安徽省督府祕書長。都督是柏文蔚),到重慶開會便順路來探望陳獨秀。當他看到陳獨秀此時還穿著單薄的棉衣時,心中很不是滋味,立馬將身上的狐皮襖贈送給他,但固執的陳獨秀堅決不收。柏文蔚說:“仲甫,你我辛亥革命時便是生死與共的老朋友了!當年你年輕有為,不怕殺頭坐牢,豪氣沖天。現在你窮困到這個地步,作為老朋友送你一點兒東西難道也不行麼?你再堅持,我就立即告辭!”見老友這般堅持,陳獨秀只好收下了。

陳獨秀是一個個性強烈、極有操守的人,儘管經濟上這般困苦,但他不會犧牲原則去接受別人的幫助。例如,1928年被捕後背叛共產黨的任卓宣,知道陳獨秀的生活困境後,給他寄了200元,陳獨秀收到後,立即退了回去。他的學生、時任國民黨中央祕書長的朱家驊,贈送其5000元,陳獨秀當即拒絕。朱家驊無奈,又託張國燾(1938年4月投靠國民黨)轉贈,陳獨秀再次退回,並寫信斥責張:“請你以後不要多事!”並且,指斥張國燾、任卓宣:“其實,你們比我‘窮’。”這是指“人格”而言,但是他們不解其意,還覺得陳獨秀的說法很怪,再不敢多言了。

北京大學的一些畢業生,曾是陳獨秀的學生,這時已成了國民黨的政要。如任中央大學校長的羅家倫、任國民參政會參政員兼北大研究所所長的傅斯年等人,來到四川時,必定專程看望自己的老師,不免資助。對此,陳獨秀反而氣憤地說:“你們把我當乞丐施捨嗎?我挑明瞭說,即使我窮死餓死也不會收的。”當陳獨秀的生活處境,傳到蔣介石耳朵裡後,蔣也叫國庫局撥一筆錢給他。國庫局派大員親自去辦理,江津縣銀行辦事處主任陪同前往陳家,希望落實此事。陳獨秀仍是堅決拒絕,“原封退回”,毫不含糊。

我這個人又不願被人牽著鼻子走,何必弄得大家無結果而散呢?

陳獨秀入川以後,蔣介石接受了張國燾的建議,派國民黨大員胡宗南和戴笠去陳獨秀家拜訪。1939年的一天,胡宗南、戴笠到江津看望陳獨秀。敲響門後,出來開門的是高語罕。當年,高語罕任黃埔軍校政治教官時,胡宗南和戴笠是他的學生。

彼此落座後,胡宗南起身把《大公報》剪報送到陳獨秀面前說:“陳先生不久前無端被延安誣罵為漢奸(王明、康生等這時對陳獨秀誣陷,其實質是藉此抵制毛澤東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思想,從而樹立自己在黨內的權威—筆者注),但我黨精英都為您鳴不平。這是他們(指國民黨要人)寫給你的辯護文章,真是國人之公論,民心之所向啊……”胡宗南的這番話,是煽動陳獨秀起來反共。雖然陳獨秀對中共滿腹怨氣,卻絲毫不為胡宗南的言辭所動。

胡宗南接著說:“我們今天特來請教先生談談對國事的看法。”陳獨秀說:“獨秀此次寓居江津,是逃難入川,雖國事縈懷,卻並不參與政治,更不曾有任何政治活動。”這時,戴笠在筆記本上快速地記錄著他們的談話。陳獨秀說:“本人是孤陋寡聞,不願公開發表言論,致引喋喋不休之爭。”這時,高語罕站起身來打圓場說:“不會的,不會的,我的這兩位學生是最尊重他人意願的。”

陳獨秀見勢險惡,咳嗽了一聲。高語罕的妻子是醫生,理解陳咳之意,她說:“陳先生,吃藥的時間到了。”胡宗南、戴笠心知此乃“逐客令”,站起身來,胡宗南說:“先生身體欠安,我們不便多打擾,先告辭。”顯見,他們想借陳獨秀之口製造輿論的謀劃泡湯了。

1942年5月12日,陳獨秀聽信偏方治病,喝了發了黴的蠶豆花煮的湯,感到腹脹不適。第二天,曾代表陳獨秀出席中共一大的包惠僧前來探望。老友重逢,他非常高興,中午吃了四季豆燉豬肉,引起胃病復發,潘蘭珍請了好幾位醫生醫治,不見療效。

就在陳獨秀生病臥床的時候,中共駐重慶代表周恩來,在辛亥革命元老朱蘊山的陪同下,赴江津探訪陳獨秀。二人剛走進房門,只見陳獨秀手捂著胃,停坐在一張木床上。周恩來親切地問道:“獨秀先生,久違了,你好!”朱蘊山說:“獨秀先生,恩來在百忙中,特地從重慶來看望你。”陳獨秀說:“恩來、蘊山,你們好!你們來看望我陳某,不勝感激。”說著,陳獨秀費力地要支撐起來。周恩來與陳獨秀握手的同時,忙說:“獨秀先生,你就靠著,不要起來。”周恩來此次前來拜訪,仍然繼續勸說陳獨秀,希望他放棄個人成見與固執,回到延安去,並表示這是毛澤東的意思。對此,陳獨秀說:“李大釗死了,延年(陳的兒子)死了,……除周恩來、毛澤東,黨中央沒有我可靠的人了,我也落後了,年紀也大了,中央開會,我怎麼辦呢?我這個人又不願被人牽著鼻子走,我何必弄得大家無結果而散呢。”臨走時,周恩來留下的100塊銀圓,陳獨秀也堅持退了回去。

到了5月17日,陳獨秀更感身體虛弱,冷汗淋漓。27日午時,他已處於彌留狀態,醫生交替使用平血針和強心針,採取多種挽救生命的辦法,但也無力迴天。當晚,陳獨秀溘然長逝,享年63歲。

陳獨秀去世後,老友朱蘊山曾賦詩一首,其中有云:“一瓶一缽蜀西行,久病山中眼塞明。僵死到頭終不變,蓋棺論定老書生。”說陳獨秀已經“蓋棺論定”,言之過早;說他至死未改清白、清貧的書生本性,卻是符合實際的。

陳獨秀,這個“用不著提防”的光明磊落之人。歷史將他推入政治舞臺的要職上,但是像他這樣性格的人,其實並不適宜擔任政治家的角色,只能在悽愴、孤獨中走完其曲折坎坷的人生旅程了。

責任編輯 趙曉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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