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女畫家潘玉良：徐悲鴻為她夜闖畫展，陳獨秀獄中替她題詞
——
40多年前，一位旅法的女畫家在巴黎逝世。40多年後的現在，中國各地都在舉辦她的畫展、紀念展。
她出身青樓，被贖出後開始學畫。經歷了在畫院被歧視勸退，出國求學的艱難、回國文化風波的險阻，最終兜兜轉轉卻病死他鄉。
她一生跌宕起伏，回國辦畫展時得到徐悲鴻、張大千、陳獨秀等人讚譽，在國外也曾經小有名氣受到關注。但去世時的境地卻是一大批畫作無人問津，全部打包囤在大使館好幾年後才被發現，運送回國被博物館收藏。
潘玉良自畫像
她叫潘玉良，是中國近代第一女畫家，也是最早的一批女留學生之一。
由於去世前無人問津，關於她的4000多件作品與遺物被打包回國後，完整地保存在了安徽博物館中。而那些散落民間後被慧眼識珠者保護起來沒有扔掉的，一件件都成了拍賣場上的精品。
2014年，她的油畫作品《窗邊裸女》在香港以2920萬人民幣高價成交。而在黑人備受歧視的年代，她逆流而行畫下的作品《非洲裸女》，在2006年拍出902萬人民幣高價。
潘玉良作品 《非洲裸女》
1994年，由鞏俐主演的，演繹潘玉良人生的電影《畫魂》，讓大眾開始知道潘玉良這個中國繪畫史上的重要角色。由於其“從妓女到畫家”人設的特殊性，潘玉良在國內迅速“走紅”，直到今日。
有人因此質疑潘玉良繪畫的實力及地位，認為她不過是靠“賣故事”出名。但事實上，早在民國時期，就已有一眾藝術界的大師為其“打call”。在國外她也是早就受承認的出色女性藝術家。
電影《畫魂》一幕
青樓出身的潘玉良，最終能成為一代著名女畫家。原因除了她自身的努力及自強不息外，有一個人對她的影響極為關鍵。那就是她的丈夫潘贊化。
潘玉良是1895年生人，而自幼父母雙亡的她，在14歲時就被抽大煙的舅舅賣到了青樓。到了1913年，當時的蕪湖海關監督潘贊化將18歲的她贖了出來。潘玉良以妾的身份與翩翩公子潘贊化結為伉儷。
潘贊化
如果你以為這是一個公子哥兒見色起意然後幫青樓女子贖身納妾的故事，那你可能就大錯特錯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在於：潘玉良的長相真的不出眾。據與潘玉良熟識的友人們介紹，潘玉良甚至得算是一個醜的華人。
而她在法國留學期間喜歡與人喝酒划拳、會一點二胡，也會唱京劇。根據這些特點，後來研究那段空白歷史的學者推斷出來最合理的解釋其實是：潘玉良是被賣到青樓中打雜的。
而因為彼時潘玉良也不可能就表現出過人的藝術天分，潘贊化究竟何以看上這個長得孔武有力的女子，唯一的解釋可能就在她豪爽的性格上了。總而言之，感謝潘贊化這位公子解救出她，我們才有了這樣一位極具代表性近代第一女畫家。
潘玉良
贖身之後，潘玉良先在丈夫的引薦下隨民間畫家學畫。直到25歲，她成為被劉海粟創辦的上海美專破格錄取的女學生之一。這對當時一定要男女分校，也沒有針對女性開辦的美術學院的大環境背景而言，是一件具有突破性的大事。
然而不久之後，她出身青樓的事情被大眾知道。迫於公眾輿論壓力，上海美專勸退了這位潛力巨大的女學生。
難能可貴的是，她的丈夫潘贊化並沒有因為此事覺得失了面子，而對她有所怨言。反而下決心資助她出國學畫。1921年，在潘贊化的資助及引薦下，潘玉良先後到法國巴黎、意大利等地留學，師從一代繪畫巨匠康洛馬蒂。
創作中的潘玉良
歐洲八年，習得一身西洋繪畫技藝的潘玉良乘船歸來。與當時的徐悲鴻等留學畫家一樣，她將中國傳統繪畫技巧與西洋畫技巧巧妙地結合起來，創造出一種新的油畫畫風。
潘玉良在國內舉辦的第一次畫展就引起轟動。這其中與她丈夫潘贊化的社會地位，畫展之前幫她做的宣傳當然不可能毫無關係。然而潘玉良自身繪畫技藝的精湛，其藝術成就的高超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潘玉良作品
從當時文壇流傳的幾件趣事我們可以一窺潘玉良繪畫水平及其對中國畫壇的影響力。首先是徐悲鴻先生“夜闖畫展”事件。
當時潘玉良將畫展辦到了南京，徐悲鴻慕名而來準備觀展。奈何畫展當日他有急事必須離開，徐悲鴻只得在畫展前夜晚上踱步到展館。然而敲門無人應答之下，心急的他竟自己設法翻入已佈置好的展館中看了一夜。
提前看過展覽的徐悲鴻不忘在報紙上發表文章盛讚潘玉良的畫作：“士大夫無得，而得巾幗英雄潘玉良夫人。”
潘玉良作品
另一個有趣的事件則是關於我們的“秀兒”陳獨秀先生。潘玉良在南京辦展時，陳獨秀本來是答應出席的。但很不巧，在辦展前夕陳先生因為做了一些他一生都在做的事情，又一次被抓進了監獄進行教育。
然而在監獄中，陳獨秀這次竟然沒有想著怎麼繼續鬧革命，反而不緊不慢地在小紙片上寫了一句題詞，託人帶出來表示對這位備受關注的女畫家的尊重。他稱潘玉良的作品是“以歐洲油畫雕塑之神味入中國之白描”，並給這些作品起了個“新白描”的名字。
陳獨秀獄中題詞
諷刺的是，當初勸退潘玉良的上海美專，這回竟然舔著臉上來請她回校當西洋畫主任。性格豪爽的“潘大姐”大手一揮，往事如煙，立刻走馬上任投入了中國美術教育事業之中。
不過後來不知出於什麼緣故，潘玉良又被上海美專的“死對頭”，徐悲鴻主事的南京中央大學藝術系聘為油畫教授。這位優秀的女藝術家，本來可能就在國內教書育人一輩子，成為像徐悲鴻、劉海粟這樣的人物了。
陳獨秀獄中題詞
諷刺的是，當初勸退潘玉良的上海美專，這回竟然舔著臉上來請她回校當西洋畫主任。性格豪爽的“潘大姐”大手一揮，往事如煙，立刻走馬上任投入了中國美術教育事業之中。
不過後來不知出於什麼緣故，潘玉良又被上海美專的“死對頭”，徐悲鴻主事的南京中央大學藝術系聘為油畫教授。這位優秀的女藝術家，本來可能就在國內教書育人一輩子，成為像徐悲鴻、劉海粟這樣的人物了。
潘玉良作品
然而1937年，由於不堪潘贊化正妻的羞辱，這位性格倔強的女畫家再次遠走他鄉。她客居巴黎，與各位留法的藝術家以畫相交，成為了藝術界人盡皆知的“潘大姐”。
新中國成立後，潘玉良心念故國，想回國安度晚年。但在那一場持續了近十年的文化大風波影響下，潘贊化考慮到她的身份及出身，極力勸阻了她。
影視作品中的晚年潘玉良
1960年潘贊化在生活貧困及備受屈辱的情況下逝世於安徽。直到兩年後中法建交，潘玉良才從大使館中得知這個護她一生的男人去世的消息。
1977年潘玉良在巴黎病逝，人們發現了伴隨她顛簸一生的一條貼身項鍊。裡面，赫然是她與丈夫，也是恩人潘贊化兩個人的照片。
潘玉良與潘贊化的定情項鍊
在那個風雨飄搖的時代，很多人相愛相知，互相扶持著走過最艱難的歲月，最終卻難得一個善終。但讓我們感動和懷念的，正是那個歷史的迷霧瀰漫的年代中，透出的點點人與人之間不知所起的溫情光芒。
我們今天紀念潘玉良，既是對她為中國畫壇作出的貢獻的尊敬，也是對所有艱難歲月中撐起中華大廈的脊樑骨們的懷念及追思。在黑暗中，藝術始終是一束永不熄滅的光。
資料來源：
潘玉良簡歷與年表
潘玉良作品精選
潘玉良的傳奇人生：愛情“救贖”了藝術
潘玉良：眾多達人才子為她打call的女性藝術家
究竟是誰捧紅了潘玉良
相關推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