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衚衕,那樹,那人(續)

作者:張麗 朗誦:王嬋娟

衚衕裡的那棵歪脖棗樹


記事起,這棵棗樹就住進我的心裡。1米半高處,棗樹歪著脖子向西邊長,相對處鼓出一個大疙瘩。認識這棵樹的人都叫它“歪脖棗樹”。奶奶說是爺爺年輕時種的。當我認識這棵樹並知道是我家的樹時,它就碗口粗,從此活在我的記憶裡就再也沒變過樣。

每年春天,在我和小夥伴們的期盼中,她發芽吐青伸出扎人的棘刺,開出米黃色很香的小花。蜜蜂總是早早地來做客,當聽到嚶嚶嗡嗡的聲音時,抬頭就看到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趕上颳風下雨,地上會有一層黃綠色的凋謝的小花。不幾天,就冒出了青綠色的小瑪瑙。孩子們開始一天天數著日子。


那衚衕,那樹,那人(續)


又一場小雨,棗葉黑綠髮亮閃著光,棗兒又會長大一圈。不自覺地抬腳摘一個嚐嚐。奶奶早就告訴:“吃小棗可以,記得把尖咬下來,不然吃了長癤子。”我會很聽話地咬掉尖頭再吃。這時的棗剛有點甜味。但對只有八九歲,沒有什麼零食的農村娃來說,有點甜味的小棗就是美食。

七月十五棗紅腚,八月十五打幹淨。衚衕裡十多個孩子,十多雙眼睛盯著呢,還能等到棗落杆?早早的就舉根小棍,仰著脖子,踅摸好哪個紅的多些,輕輕敲下來。有時找半天打下來的棗,裡面包著一肚子紅面子,早被蟲子吃了。這也捨不得扔掉,只啃那層皮也挺甜。這季節刮陣風下場雨的話,棗樹底下能撿到好多“寶貝”。被吹落的棗都是熟透的。大的、小點的、紅一半的、打焉的、奇形怪狀的……,都是棗樹對孩子們的恩賜,一個不剩的被撿起來。


那衚衕,那樹,那人(續)


這棵樹有個奇怪的現象,每年都有一個枝子朝西歪著長,偏到扣兒的爺爺家院裡。上面總是掛滿又紅又大的棗子。想吃到這枝上的棗很費心思。爬上樹用手摘夠不著,用杆子打大多會落到張爺爺家去。扣兒每次見我盯著那枝棗,就說:“我爺爺沒打棗,但是它被風又吹落了兩個……”。當時我覺得扣是我最好的哥們。

扣有個姑姑在縣城醫院工作,每次回來都帶回許多好吃的。印象最深的是那種包著塑料紙的水果糖。糖塊的形狀是扁圓柱體,兩個底面都刻著盛開的花,現在想起來是牡丹花。或紅或綠或黃或藍,簡直是巧奪天工。扣兒每次分我一塊,我都捨不得吃掉,寶貝似的裝兜裡,玩的時候也不忘捂著,怕掉了。有一天,我決定到扣的爺爺家協商,用他家的梯子爬牆頭上摘棗。扣的姑姑正好回來了。結果,我得到了一大捧帶花的水果糖,連來摘棗的事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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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脖棗樹美麗充實著我的童年。

姊妹洋槐樹

離歪脖棗樹一百米之外,有兩棵洋槐結伴成長,像姊妹樹。筆直的樹身相依相靠,向上託舉著碩大的樹冠。每年都掛滿一樹的花,一串串潔白如玉的花穗子,恣肆的盛放在夏日的天空。一陣微風拂過,會扇過陣陣香甜直鑽鼻孔。因為樹比較高,眼巴巴等著大人幹活回來,用竹竿綁上鐮刀,孩子們則提著小籃子去摘槐花。

記得奶奶不讓多吃。她大聲警告孩子們:“誰也不能多吃,吃多了脹肚子會死人的……”。孩子們聽到“死”字都害怕,只敢吃幾朵,眼巴巴看著小籃裡的槐花嚥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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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我特意查找資料,所有的結果顯示,槐花可以蒸糕、做餡、煎槐花餅、煮槐花湯……,奶奶已經去世,能吃死人就成了謎。

幾十年過去了,每當槐花飄香的季節,我就想起那兩棵姊妹槐樹,想起它帶給孩子們的快樂和迷惑!

杜梨樹,開白花

“杜梨樹,開白花,你娘拉巴姊妹三,大的學針線,小的繡描花……”輕輕吟唱起這首耳熟能詳的民謠,想起小河畔那棵粗壯的杜梨樹。

春天,杜梨樹開滿一樹的小白花,遠遠望去像天際飄來的一朵雲。杜梨樹下是條流淌的小河,清澈的河水倒映著溫存、美麗的杜梨樹,河面上飄著朵朵小白花,載著孩子們的夢悠悠飄向遠方。花落後,結出顆顆赭石色的果子。一嘟嚕一嘟嚕的。青色的時候千萬別吃,又酸又澀,拽不出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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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這棵樹的主人張大爺就會搬來一把躺椅,放在樹下,把胖胖的身子壓在椅子上,搖著蒲扇給孩子們拉呱。他說:“杜梨樹能嫁接成梨樹……”。當時我就想,這要是我家的樹,我會去掉它的頭換上梨樹的樹頭,接一起就能結出又大又甜的梨……長大後考入農校,學到嫁接技術時,才知道嫁接遠遠不是我想的那樣簡單。暗暗對自己小時的無知無畏捏一把汗。

快收秋時,杜梨將要成熟。張大爺待孩子們很好,他允許我們用鐮刀,拽下一串串帶葉的杜梨。這時還不能直接吃,會有點澀。要放進當年的麥秸垛裡捂一捂才好吃。小夥伴們都知道怎麼做,一般找自家的麥垛,選個隱蔽處,掏個不大的洞,放進杜梨,再把麥秸恢復如初。當年的新麥秸散發著發酵的清香,一週的時間就能捂好。變成黑色的杜梨又甜又面,滿足了我們的口腹之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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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梨樹,開白花……”雖然還能記的這首歌謠,但是現在已經難覓杜梨樹。

再回老家,衚衕的“豎彎鉤”處被堵死成了大奶奶後輩們的宅院;歪脖棗樹和姊妹槐被先後刨掉,平整成三叔的院子;大奶奶家房後的柳樹、小河畔、杜梨樹、張大爺都不在了;衚衕裡的三個女人都已成為我的追憶。

文中圖片由友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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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衚衕,那樹,那人


那衚衕,那樹,那人(續)


張麗,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德州市作家協會會員。現從事黨史和地方誌研究,工作之餘愛好敲打文字,抒寫真性情,愛好朗誦,留住美好的聲音。


那衚衕,那樹,那人(續)


朗誦:王嬋娟 禹城市綜合行政執法局工作,禹城市作協會員,史志花開編輯,喜歡讀、寫,用文字與聲音記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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