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的意義在於，錢花了，罪受了，可心裡卻美滋滋。
五一小長假焦作雲臺山的客流量接近22萬人次，第一天達到6萬多人次，紛紛刷新歷史紀錄。
這些數據進一步說明了當初制定假期旅遊計劃的時候我心裡的幻想有多麼肥厚，跟冰涼的現實產生化學反應後，我上吐下瀉，可堅挺的我竟然沒有脫水。
後來，抖音上有人喊出了：我後悔了，我不想出來玩兒了！
我沒有這麼喊，只是有一點點哭笑不得。
熱門景點人山人海的樣子可以想象，我確實低估了雲臺山的熱度，不知道何時起，它已經赫赫有名到讓外地車輛趨之若鶩的地步了。
增開了9個臨時停車場，通往景區的公路兩邊也停滿了車，頭三天，只見進來方向的道路上一輛輛車排著隊以蝸牛的速度蠕動著，反向車道清淨得像個打坐的高僧。
沒有車的我們雖然坐了最早的高鐵，也在出租車上悶了許久。
到景區的時候，我的幻想已經被人群吸收得差不多了。我以為我選了個冷門，我以為早起趕車就是錯峰出行，其實都錯得很離譜。
對於大部分上班族來說，沒有假期自由，不能說走就走，錯峰很奢侈，你能說走就走的只有法定假期，和大家一起扎堆兒出行。
而所謂的冷門，其實可能不多，就是有，也都是未開發或是半開發的狀態，交通和配套設施可想而知，你需要付出多大代價才能好好玩耍？
幸好雲臺山的風景狠狠地安慰了我。
進入紅石峽景區的時候，排隊排了快兩個小時。擠在人堆裡，悶熱無比，周圍的大人孩子都鬧哄哄的，陽光也燦爛得添油加醋，百無聊賴的我舉著相機拍可見範圍內的景物，比如頭頂的天空、遠處的山、身邊的綠樹和人群。
我發現，天空很藍，山很威武，不知名的樹木上橢圓的小小葉片密密麻麻，油綠髮亮，還有些是啞光綠。更有意思的是人群，身邊的人有在調侃的，有抱怨的，有舉著手機自拍發抖音的，有被小朋友弄得手忙腳亂的……
還有英姿颯爽的武警哥哥維護秩序的樣子，讓花痴的我直吞口水。
這一切，真真叫人煩不起來，我一邊拍照，一邊陶醉在自己的興趣點裡，等待的焦慮化成輕煙散得無影無蹤。
據說，紅石峽景區那天的客流量是3.3萬人次。
終於排到門口，刷了門票卡，我心情無比激動，像放風一樣貪婪地呼吸著青山峽谷間的甜美空氣，順便吃吃喝喝一番，此時已是半晌時分。
相比頭天去的潭瀑峽，紅石峽的顏值確實高出了不知多少個段位。
我一直對九寨溝的那些五彩斑斕的水特別嚮往，看到雲臺山也有這樣的水、這樣的峽谷，儘管不如九寨溝那般多彩絢爛，也像一把帶掛鉤的繩索鉤住了我的心，進而把我的人也鉤來了。
紅石峽對得起“盆景峽谷”這一稱號。
從上面俯瞰，紅色山石中嵌著一條狹長的深谷，谷裡鑲著一塊塊碧綠的潭，其間有雪白奔放的瀑布連綴，再輔以奇石棧道、螞蟻搬家樣的人群，畫風清奇可愛，叫人駐足把玩不捨前行。
1500米的路程一般情況下參觀時間是1.5小時。可是花了兩小時才排進來，我必須多玩兒一會兒。
12億年前的紫紅色石英砂岩跟著人群無限延申，撫摸油光發亮的石壁，寒氣直擊心肺，爽快淋漓，驕陽的炙烤頃刻化為烏有。
與深谷親密接觸的感覺和剛剛俯瞰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我也是一隻小小的螞蟻了，而那些碧綠的潭更像是冰種翡翠，深色的淺色的，還有深淺不一的，裡面的水草小魚清晰可見，紋理細膩，毫無雜質。
我只恨自己的攝影技術不夠好，拍不出原始的美。
翡翠組成了一級級臺階，由下到上，飛瀑恣意在紅石崖壁間遊走。
遊客們在棧道旁邊的斷層岩石上休憩，小孩子拿著網兜在潭裡網魚戲水，我想，如果沒有人，這美景也會無比寂寞。
在一處潭瀑前，我正舉著相機拍了照片又拍視頻，一位老爺爺的聲音從背後突兀地戳破了眼前的水晶畫面，還帶著力道十足的推搡：“快點走！”我來不及捂我的小心臟，迅速閃到一邊，其實我也沒有完全擋住他的去路。
他的臉黑得像老妖，怒火比當天的太陽毒，一邊用想要殺人的目光捅我，一邊火辣辣地從我身邊燒過去。
大概是被人群傷到了，他已經不能快樂地遊山玩水了，一切美景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錢也花了，隊也排了，苦也吃了，換來一肚子氣，不亞於眼睛失明，什麼都沒看見。
旅行的意義在哪裡？在風景裡？在人群裡？還是在你心裡？
不是走一遭，看看吃吃喝喝拍拍樂樂那麼簡單，發個朋友圈寫個小文章就不虛此行了，那是看透的智慧，看穿了風景，看穿了人群，一直看到你的心裡，看到你的人生裡。
擠爆了才能看到的紅石峽跟閒庭信步看到的不一樣，你會格外珍惜，你會小心翼翼，你會生出電子眼看到紅石峽的心坎裡。
我們在紅石峽逗留了兩個小時才出來，腿發顫，腳底生疼，口乾舌燥，汗流浹背，可心裡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卻爆棚，大有萬里長征勝利的意味。
這時候是中午12點多，草草吃了一碗涼皮，我和老公便來到乘車點，還是排隊，每個乘車點的人群都像切生日蛋糕那麼均勻，如同景點沒有冷熱之分。
原本計劃上午搞定紅石峽和茱萸峰，很顯然不可能。所以要依靠索道來彌補時間的缺口。
等車的時候就能看到天空中一條細細的頭髮絲上掛著一個個小黑豆，緩緩地飄過去又飄回來。
好不容易來一輛車，一擁而上的遊客，飢渴得好像八輩子沒喝過水，此時什麼修養都拋諸腦後。擠上車最重要，年輕人老人孩子都不在話下。
老公為了我的修養，做出犧牲，奮力擠上車，我在後面揣著修養終於擠上去，滿滿的車廂里老公死守身邊的空位。
有時候，太有修養不一定是好事，可能會變成“死要面子活受罪”。
當車子經過紅石峽入口，我發現那人群和我們進去的時候一模一樣，遂替他們捏了一把汗。
替別人捏了汗，到自己這裡就變成遺憾了。
鳳凰嶺索道入口，人群頗為壯觀，想那一個個小黑豆一次能裝幾個，而這烏壓壓的隊伍需要多久，我已經無法計算，不是懼怕人群，而是預定的高鐵票在吶喊：錯過了我就難回家了。
被時間打敗，無奈返程。
不過，快樂始終沒有被打壓下去。哪怕返程的時候找不到車，徒步走了近2公里，我也樂呵呵。
沿途的車道，依然是一邊堵死一邊暢通無阻，有人問我們景區的人多不多，我淺淺笑著回答：挺多。那人的表情像繩結紐在一起，五味雜陳的感覺。
我沒有幸災樂禍，只是希望他們別和那個老爺爺一樣墮入怒火的深淵。
坐上高鐵，我心甚安。
翻看相機裡的照片，如品一壺好茶，開始自戀，這攝影水平，一張張都能當壁紙。
其實還是相機的功勞。
(圖片來自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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