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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孫楊遠征匈牙利失金退賽，鄒市明坐鎮上海敗給日本人——都不算是好消息。
不一樣的是，網上罵孫楊的少了，罵鄒市明的很多。
同樣是奧運會冠軍，同樣是中國體育界里程碑式人物，為什麼會被區別對待？
魯迅講，中國人的性格是中庸調和的，這滲透在體育競賽裡。
在體育比賽中，總是贏不行，譬如乒乓球；總是輸也不行，比如足球。
兩塊金牌，一次退賽——我們理解你；輸了一場，還是日本，你個賣國賊。
中國網民也是講中庸調和的。
猶記前年喀山游泳世錦賽，霍頓怒噴孫楊嗑藥。
千里之外，中國網民陣營一分為二：一大波人翻山越牆出征霍頓社交賬號，刷滿不頂不是中國人；另一波人專注於貼吧舉證、微博斷案、知乎尿檢，大罵孫楊騙子，高呼洋大人實誠。
今年，罵孫楊的是少了，但罵人的網民並沒有少。
如果他沒拿之前那兩塊金牌，你再讓他喊個退賽試試？
網民罵的對象，可以是孫楊、霍頓或者鄒市明，這並不重要。
他們在那裡，被罵就是天經地義。
2
比較牛的人通常只會罵比自己差勁的人。
比如，你的老闆。
你遲到翹班他會罵你，你上班打遊戲他會罵你，你乾的不行他會罵你——不只因為他要給你發工資，更是因為你實在比他差勁太多——如果你真的很牛，他罵你之前也得掂量掂量；你本來就是個渣，把你罵滾蛋了又如何？
姚曉光翹著二郎腿坐在深圳騰訊大廈裡打王者榮耀，馬化騰會去罵他嗎？
孔明罵王朗是皓首匹夫、蒼髯老賊，又幾時想在兩軍陣前和周瑜罵個痛快？
曹操批袁紹色厲膽薄、好謀無斷，說袁術是冢中枯骨。
而他最想除掉的那倆人：一個英雄唯你我，一個生子當如之。
罵人不是隨便罵的，也要講品味、講格調、講高下低賤、講氣場相合。
高人絕不輕易罵人，通常也只會罵那些比他們渣的人。
當然，罵你老闆治下的公司規模應該超過20人，年利潤不少於千萬。
3
且不說那些天皇巨星。
有個人，叫寧澤濤。
也是在喀山游泳世錦賽，這個讓“舔屏”一詞火遍全國的少年橫空出世。
兩年後的匈牙利，這坨小鮮肉卻連參賽名單都沒進去。
於是，從央視知名解說邵聖懿，到當年力捧寧澤濤、提醒他不要變成下一個劉翔的網民，只要提起寧澤濤，不是長吁短嘆，就是殺聲一片。
論成就，他是世錦賽冠軍；論長相，我就不說什麼了；論財產，人家參加一期綜藝節目的酬金恐怕能頂上邵聖懿幾年工資——難怪他一遇低谷就要捱罵。
這就是命運，種子就是2015年奪冠時埋下的，誰讓你那麼牛的？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拿過世界冠軍又怎樣，勞資就要罵你這個今天連世錦賽大名單都進不去的渣渣！”
“帶傷上陣，最終退賽”不行，“入圍名單，沒進決賽”不行，“狀態不佳，不行我不上？”，那當然不行。
好一個“金樽共汝飲，白牙不相饒”。
4
就像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一樣，越牛的人越無人可罵。
從古至今，社會的鄙視鏈就是倒金字塔。
於是有了那句古話——皇帝千人罵，乞丐罵千人——這個道理同樣適用於我們的網絡生態。
所以，英雄總是少數，皇帝只有一個。
再想，作為各自領域內的頂級精英，網民心中的“英雄”，前年的孫楊和現在的鄒市明不捱罵，合乎天理倫常嗎？
讓我們回到2008年奧運會。
年輕的鄒市明為中國拳擊拿下了首枚奧運金牌，彼時的他沒想過進職業拳壇，沒有輸給日本人，沒有丟掉金腰帶，是網民心中當之無愧的中國拳擊里程碑。
我們再回到2015年的喀山世錦賽。
頒獎臺上，孫楊與仇敵相擁、微笑、合影，看不出一點做作。
社交網絡上，霍頓依然喋喋不休，沒完沒了——和鄙視鏈頂端的噴子們沒什麼不一樣。
作者：媒體人，專欄作者 和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