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正是個玩遊戲的好時節。媳婦最近一陣在家裡慢慢啃《永恆之柱》，於是我也跟著多關心了兩眼。
你得承認這是個好遊戲，尤其對懷舊的RPG玩家來說，簡直是完美的，這就是黑曜石存在的價值。不過意料之中的，媳婦啃起這遊戲來稍微有點煩惱，原因你們也都知道，這個號稱“文學之柱”的遊戲文本不是那麼淺顯易懂，就算專業學英語的，碰到這遊戲也免不了要查字典，所以閒的時候扯起這遊戲，我們的話題自然而然會扯到漢化上，然後上網查了一下才發現，某著名RPG愛好者論壇的“精翻”進度目前還停留在第一章，為什麼這麼慢呢？漢化的組織者前幾天留言說：
我其實挺佩服他們的，利用業餘時間，毫無報酬地做這件事，唯一的問題是很多人會等不及，所以既然有“精翻”，那麼與之相對應的自然就會有“普翻”或者“機翻”。具體到《永恆之柱》這個遊戲，它的機翻版本也算得上浩如煙海，國內幾大盜版論壇早幾年都有自己的漢化版出街，而且有的還不止出一個版。如果一刀切地認為這些漢化補丁完全不能要，那也有點冤枉人。實際情況可能是，1.0版基本機翻，2.0版會有所好轉，隨著版本號的提升，漢化的質量也有所提高——這是一些國內漢化組常用的套路——但是考慮到譯者的水平、時間和文本量，這些漢化版本的最終質量如何，又是可想而知的。
存在即合理，機翻漢化版這麼受歡迎，說白了是因為玩家群體的總體素質就這樣，你無法強制一個人為了玩遊戲去學英文，機翻對那些不求甚解的玩家來說意味著有總比沒有強。當然這裡面的關鍵是，不論機翻還是精翻，基本上是民間愛好者的自發行為，這種漢化不論好壞，都不必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但要是官方漢化就不一樣了。因為見過這些漢化有多爛，所以當《永恆之柱2》達成375萬美元的眾籌目標，宣佈解鎖官方簡體中文版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萬一《永恆之柱2》是機翻呢？
善良的人也許不願意相信黑曜石這種神級的廠商能幹出這種事，可是想想看，Bethesda Softworks，說起來是大廠了，照樣給《輻射4》出機翻漢化，系統菜單那麼明顯的錯誤翻譯都不想去修飾；Telltale Games也算是一個AVG名廠了，照樣明目張膽出著機翻，已經有不少的中國玩家通過各種渠道向TTG反應這個問題，但目前還沒看到TTG有設法解決的跡象。
如果外廠有點在乎又不是那麼在乎中國市場，只是渾著來，幹出令人髮指的事兒一點也不會比國產廠商少。隨著中文遊戲慢慢增多，玩家對這些遊戲的擔心是一筐一筐的，這裡面讓我比較意外的是索尼。索尼當年剛進國內的時候，漢化了一批遊戲，稱得上是誠意滿滿，然而自從《神祕海域4》鬧了一會翻譯風波後，不知怎麼就有點自暴自棄了。前陣子國行出“跳樓少女2”，濃濃的機翻味道撲鼻而來，玩家們在嘆息，當年一代完爆港版的翻譯哪裡去了。
索尼在國行還出了一個叫做《音量》的遊戲，文本明顯是機翻之後稍加潤色的，遠沒到潤得好的地步，所以讀起來每句話好像都沒毛病，但你就是看不懂。這個遊戲的國行版本甚至有獎盃Bug，關卡順序和其他區服版本相比也是顛倒的，這已經不能說只是漢化不行，而是相關人等沒有一個負責任的。
所以，萬一《永恆之柱2》是機翻呢？NGA上有個帖子討論過這個問題。善良的人表示：
然而有人指出，能完美吃下來《永恆之柱》的漢化組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多。還有人進一步指出：
誰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面，但我還是覺得他說的沒錯。而說到“潤得好”，我的一位朋友講過這麼件事：他參與了前幾年《博德之門》移動版的官方漢化工作，拿到手的不僅有英文文本，還有當年在臺灣發行時的漢化文本，兩相對照才發現，《博德之門》的繁體中文版也不過是一個“潤得好”的版本而已。
我聽了有些愕然，這就像是你讀了朱學恆好多年，奇幻文學的譯本是看著他啟蒙的，偏偏有天看到他在《關鍵時刻》裡跟寶潔哥和西屏品評天下，張口就來，那的確有點幻滅了的感覺。
插段視頻你們感受一下，大概從5分鐘左右開始……
當然我幻滅得也許太晚了，我應該想到，十幾年前就有人拿到文本看也不看貼進金山遊俠，翻譯完了《老頭滾動條》，現在，就在我寫下這些字的時候，一些官方的、非官方的漢化組還在靠這個“好習慣”給自己節省時間。
在“群魔亂舞的場面”下，有個很有意思的現象是，許多玩家非但可以接受爛漢化，而且會找各種理由去為爛漢化開脫，這是我難以想象的一種心態。
這其中的第一種玩家是盜版論壇裡的伸手黨們。伸手黨們不僅伸手要漢化包，而且翻成什麼德行他們都甘之如飴，事後還對漢化組的大大們萬分敬仰。如果你跟他辯論：“為什麼漢化成一坨屎你也吃？”回答會是：“免費的你還要怎的？”
當然這些漢化包並不是真正免費的，如果你真的下載一個試試，免不了要在遊戲啟動界面看各種廣告，或是被捆綁著裝一堆網遊私服的客戶端，但我覺得這樣的理由還不足以說服伸手黨們，他們的邏輯是自洽的。
第二種玩家是一部分深受機翻官方漢化之害的玩家——我說的只是一部分，請不要對號入座。這部分人是很奇怪的一些人，他們心裡也苦，也覺得我花錢買遊戲，你卻漢化太爛了，應該翻得更好，可一旦有漢化組的人站出來說，我們時間緊、任務重、拿錢少、管理體系不健全，那麼這部分玩家還真的可以選擇原諒廠商跟漢化組，這……起碼也挺自虐的吧。
你看，我不是不願意原諒廠商跟漢化組，我也不是不願意站在他們的角度看問題，瞭解他們的苦楚，但說到底，漢化是個結果論的東西，不論漢化組受了多大委屈，付出了多麼大的努力，最終評判這個工作是好是壞的，只能看文本質量。
極端點說，為什麼沒人考慮過，這些看起來可憐的、裡外不是人的漢化組幹嘛接了這單活兒？我的意思是，他們做這些漢化不是活雷鋒，當他們事後諸葛亮一樣跟人解釋，工期短、任務重、老外給的文本不規範的時候，怎麼就不提自己也是有報酬的？既然拿錢辦事，接了這一單生意，從接手的時候就必然瞭解工作量和可能的完成度——我不信會有人事先什麼也不問就把這活兒接下來，然後說：“臥槽文字真多我後悔了錢太少了！”對吧？作為漢化組，你其實已經能評估出可能得到的結果——如果你足夠有愛，可以一個人幹三個人的活，照樣保質保量；如果你足夠道德，可以說您給這麼低我幹不了，您另請高明，或許這能讓發行商也更清醒一些。但既然屈辱地接了單，那你其實已經很清楚身後可能帶來的罵名，那麼事後既不談愛和道德，也不談錢，只談困難，再喊冤叫屈就有點過了——大概就是有一批不明事理還理解你們的玩家，才讓這個“群魔亂舞的場面”更加沉淪了吧。
說回到《永恆之柱》，夫人興致勃勃打了快一半了，自然不會等精翻，查查字典也能玩下去。那位參與了《博德之門》漢化的朋友，後來陸續又參與了幾個民間漢化，深感組裡什麼人都有，但還是盡心盡力給項目擦屁股，當然這讓他對漢化事業的未來看法有些悲觀，也會流露出“活該你們不好好學英文”之類的意思。
好像沒什麼能鼓舞人心的，在有靠譜的消息傳來之前，讓人擔心的仍然是：萬一《永恆之柱2》是機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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