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耶穌 S.H.E 西裝 詩歌 藝術 飛地APP 2019-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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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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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20世紀六十年代的萊昂納德·科恩

親愛的讀者,謝謝你來看這本書.....我年輕的時候曾和我的朋友們為中國詩歌的魅力而著迷,我們對愛、友誼、酒、距離以及詩歌本身的想法深受它的影響,所以你懂得,親愛的讀者,我為能夠被你們注視而感到無比榮幸,哪怕只是一刻.....親愛的讀者請你原諒我,如果我的書沒能夠為你帶來什麼。

——科恩在《美麗失敗者》中寫給中國讀者的序,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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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20世紀六十年代的萊昂納德·科恩

親愛的讀者,謝謝你來看這本書.....我年輕的時候曾和我的朋友們為中國詩歌的魅力而著迷,我們對愛、友誼、酒、距離以及詩歌本身的想法深受它的影響,所以你懂得,親愛的讀者,我為能夠被你們注視而感到無比榮幸,哪怕只是一刻.....親愛的讀者請你原諒我,如果我的書沒能夠為你帶來什麼。

——科恩在《美麗失敗者》中寫給中國讀者的序,編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在寫作

The Book of Longing

I can't make the hills

The system is shot

I'm living on pills

For which I thank G-d

I followed the course

From chaos to art

Desire the horse

Depression the cart

I sailed like a swan

I sank like a rock

But time is long gone

Past my laughing stock

My page was too white

My ink was too thin

The day wouldn't write

what the night pencilled in

My animal howls

My angel's upset

But I'm not allowed

A trace of regret

For someone will use

What I couldn't be

My heart will be hers

Impersonally

She'll step on the path

She'll see what I mean

My will cut in half

And freedom between

For less than a second

Our lives will collide

The endless suspended

The door open wide

Then she wil be born

To someone like you

What no one has done

She'll continue to do

I know she is coming

I know she will look

And that is the longing

And this is the book

渴望之書

我進不了深山

那系統不靈

我依賴藥片

還得感謝上天

我沿那路程

從混亂到藝術

慾望為馬

抑鬱為車

我像天鵝航行

我像石頭下沉

而時光遠去

不理我的笑柄

我的紙太白

我的墨太淡

白晝不肯寫下

夜用鉛筆塗鴉

我的動物嚎叫

我的天使不安

卻不許我

有絲毫悔意

而有人將會

強我所難

我的心屬於他

處之淡然

她將踏上小路

如我所言

我的意志切成兩半

在自由之間

轉瞬片刻

我們生命會相撞

那無盡的停擺

那敞開的門

而她將為你

這樣的人誕生

敢為人先

繼續向前

我知道她正到來

我知道她將顧盼

就是那渴望

就是這書

北島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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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20世紀六十年代的萊昂納德·科恩

親愛的讀者,謝謝你來看這本書.....我年輕的時候曾和我的朋友們為中國詩歌的魅力而著迷,我們對愛、友誼、酒、距離以及詩歌本身的想法深受它的影響,所以你懂得,親愛的讀者,我為能夠被你們注視而感到無比榮幸,哪怕只是一刻.....親愛的讀者請你原諒我,如果我的書沒能夠為你帶來什麼。

——科恩在《美麗失敗者》中寫給中國讀者的序,編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在寫作

The Book of Longing

I can't make the hills

The system is shot

I'm living on pills

For which I thank G-d

I followed the course

From chaos to art

Desire the horse

Depression the cart

I sailed like a swan

I sank like a rock

But time is long gone

Past my laughing stock

My page was too white

My ink was too thin

The day wouldn't write

what the night pencilled in

My animal howls

My angel's upset

But I'm not allowed

A trace of regret

For someone will use

What I couldn't be

My heart will be hers

Impersonally

She'll step on the path

She'll see what I mean

My will cut in half

And freedom between

For less than a second

Our lives will collide

The endless suspended

The door open wide

Then she wil be born

To someone like you

What no one has done

She'll continue to do

I know she is coming

I know she will look

And that is the longing

And this is the book

渴望之書

我進不了深山

那系統不靈

我依賴藥片

還得感謝上天

我沿那路程

從混亂到藝術

慾望為馬

抑鬱為車

我像天鵝航行

我像石頭下沉

而時光遠去

不理我的笑柄

我的紙太白

我的墨太淡

白晝不肯寫下

夜用鉛筆塗鴉

我的動物嚎叫

我的天使不安

卻不許我

有絲毫悔意

而有人將會

強我所難

我的心屬於他

處之淡然

她將踏上小路

如我所言

我的意志切成兩半

在自由之間

轉瞬片刻

我們生命會相撞

那無盡的停擺

那敞開的門

而她將為你

這樣的人誕生

敢為人先

繼續向前

我知道她正到來

我知道她將顧盼

就是那渴望

就是這書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他是那種莊嚴優雅的老派男人,你來時他躬身相迎,你去時他起身相送,確保讓你感到舒服,卻隻字不提自己的拘束。不過,他輕捻兜裡希臘忘憂珠發出的輕響,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他是那種喜歡獨處、靦腆羞澀的男人。不過如果你刨根問底,他也會不失風度地幽默應對。他的回答措辭謹慎,像是一位詩人,或是一個政客,精確、隱晦、富有韻律、避重就輕;他愛放煙霧彈,說話時顯得詭祕,一如他唱歌,彷彿是在吐露隱祕。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個頭比你想象的要瘦小。應該適合穿制服。他著一襲黑色西服,細條紋、雙排扣,即便是買的現成貨,也會被看成是量身定做的。

“親愛的,”萊昂納德說,“我是穿著西裝降生的。”——萊昂納德·科恩傳記《我是你的男人》西爾維·西蒙斯(Sylvie Simmons)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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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20世紀六十年代的萊昂納德·科恩

親愛的讀者,謝謝你來看這本書.....我年輕的時候曾和我的朋友們為中國詩歌的魅力而著迷,我們對愛、友誼、酒、距離以及詩歌本身的想法深受它的影響,所以你懂得,親愛的讀者,我為能夠被你們注視而感到無比榮幸,哪怕只是一刻.....親愛的讀者請你原諒我,如果我的書沒能夠為你帶來什麼。

——科恩在《美麗失敗者》中寫給中國讀者的序,編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在寫作

The Book of Longing

I can't make the hills

The system is shot

I'm living on pills

For which I thank G-d

I followed the course

From chaos to art

Desire the horse

Depression the cart

I sailed like a swan

I sank like a rock

But time is long gone

Past my laughing stock

My page was too white

My ink was too thin

The day wouldn't write

what the night pencilled in

My animal howls

My angel's upset

But I'm not allowed

A trace of regret

For someone will use

What I couldn't be

My heart will be hers

Impersonally

She'll step on the path

She'll see what I mean

My will cut in half

And freedom between

For less than a second

Our lives will collide

The endless suspended

The door open wide

Then she wil be born

To someone like you

What no one has done

She'll continue to do

I know she is coming

I know she will look

And that is the longing

And this is the book

渴望之書

我進不了深山

那系統不靈

我依賴藥片

還得感謝上天

我沿那路程

從混亂到藝術

慾望為馬

抑鬱為車

我像天鵝航行

我像石頭下沉

而時光遠去

不理我的笑柄

我的紙太白

我的墨太淡

白晝不肯寫下

夜用鉛筆塗鴉

我的動物嚎叫

我的天使不安

卻不許我

有絲毫悔意

而有人將會

強我所難

我的心屬於他

處之淡然

她將踏上小路

如我所言

我的意志切成兩半

在自由之間

轉瞬片刻

我們生命會相撞

那無盡的停擺

那敞開的門

而她將為你

這樣的人誕生

敢為人先

繼續向前

我知道她正到來

我知道她將顧盼

就是那渴望

就是這書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他是那種莊嚴優雅的老派男人,你來時他躬身相迎,你去時他起身相送,確保讓你感到舒服,卻隻字不提自己的拘束。不過,他輕捻兜裡希臘忘憂珠發出的輕響,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他是那種喜歡獨處、靦腆羞澀的男人。不過如果你刨根問底,他也會不失風度地幽默應對。他的回答措辭謹慎,像是一位詩人,或是一個政客,精確、隱晦、富有韻律、避重就輕;他愛放煙霧彈,說話時顯得詭祕,一如他唱歌,彷彿是在吐露隱祕。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個頭比你想象的要瘦小。應該適合穿制服。他著一襲黑色西服,細條紋、雙排扣,即便是買的現成貨,也會被看成是量身定做的。

“親愛的,”萊昂納德說,“我是穿著西裝降生的。”——萊昂納德·科恩傳記《我是你的男人》西爾維·西蒙斯(Sylvie Simmons)著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曾說受從事服裝製造業的父親的影響,自己從小就喜歡西服,在舞臺上看到的科恩也多是一身黑色西服。

YOU'D SING TOO

You'd sing too

If you found yourself

in a place like this

you wouldn't worry about

whether you were as good

as Ray Charles or Edith Piaf

You'd sing

You'd sing

not for yourself

but to make a self

out of the old food

rotting in the astral bowel

and the loveless thud

of your own breathing

You'd become a singer

faster than it takes

to have a rival's charm

and you'd sing, darling

you'd sing too

你也會唱

你也會唱

要是你發現自己

在一個這樣的地方

你不會擔心

自己有沒有

雷·查爾斯或伊迪絲·瑟雅芙[1]

那麼棒

你會唱

你會唱

不是為了你自己

而是為造出一個自己

從爛在星形腸子裡的

舊食物

從你自己呼吸中

無愛的怦然心動

你會成為一名歌手

快得來不及

去怨恨對手的魅力

你會唱,親愛的

你也會唱

[1]雷·查爾斯(Ray Charles),美國著名黑人歌手,被稱為“靈魂歌王”;伊迪特·瑟雅芙(Edith Piaf),法國傳奇女歌手,被稱為“法國雲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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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20世紀六十年代的萊昂納德·科恩

親愛的讀者,謝謝你來看這本書.....我年輕的時候曾和我的朋友們為中國詩歌的魅力而著迷,我們對愛、友誼、酒、距離以及詩歌本身的想法深受它的影響,所以你懂得,親愛的讀者,我為能夠被你們注視而感到無比榮幸,哪怕只是一刻.....親愛的讀者請你原諒我,如果我的書沒能夠為你帶來什麼。

——科恩在《美麗失敗者》中寫給中國讀者的序,編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在寫作

The Book of Longing

I can't make the hills

The system is shot

I'm living on pills

For which I thank G-d

I followed the course

From chaos to art

Desire the horse

Depression the cart

I sailed like a swan

I sank like a rock

But time is long gone

Past my laughing stock

My page was too white

My ink was too thin

The day wouldn't write

what the night pencilled in

My animal howls

My angel's upset

But I'm not allowed

A trace of regret

For someone will use

What I couldn't be

My heart will be hers

Impersonally

She'll step on the path

She'll see what I mean

My will cut in half

And freedom between

For less than a second

Our lives will collide

The endless suspended

The door open wide

Then she wil be born

To someone like you

What no one has done

She'll continue to do

I know she is coming

I know she will look

And that is the longing

And this is the book

渴望之書

我進不了深山

那系統不靈

我依賴藥片

還得感謝上天

我沿那路程

從混亂到藝術

慾望為馬

抑鬱為車

我像天鵝航行

我像石頭下沉

而時光遠去

不理我的笑柄

我的紙太白

我的墨太淡

白晝不肯寫下

夜用鉛筆塗鴉

我的動物嚎叫

我的天使不安

卻不許我

有絲毫悔意

而有人將會

強我所難

我的心屬於他

處之淡然

她將踏上小路

如我所言

我的意志切成兩半

在自由之間

轉瞬片刻

我們生命會相撞

那無盡的停擺

那敞開的門

而她將為你

這樣的人誕生

敢為人先

繼續向前

我知道她正到來

我知道她將顧盼

就是那渴望

就是這書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他是那種莊嚴優雅的老派男人,你來時他躬身相迎,你去時他起身相送,確保讓你感到舒服,卻隻字不提自己的拘束。不過,他輕捻兜裡希臘忘憂珠發出的輕響,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他是那種喜歡獨處、靦腆羞澀的男人。不過如果你刨根問底,他也會不失風度地幽默應對。他的回答措辭謹慎,像是一位詩人,或是一個政客,精確、隱晦、富有韻律、避重就輕;他愛放煙霧彈,說話時顯得詭祕,一如他唱歌,彷彿是在吐露隱祕。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個頭比你想象的要瘦小。應該適合穿制服。他著一襲黑色西服,細條紋、雙排扣,即便是買的現成貨,也會被看成是量身定做的。

“親愛的,”萊昂納德說,“我是穿著西裝降生的。”——萊昂納德·科恩傳記《我是你的男人》西爾維·西蒙斯(Sylvie Simmons)著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曾說受從事服裝製造業的父親的影響,自己從小就喜歡西服,在舞臺上看到的科恩也多是一身黑色西服。

YOU'D SING TOO

You'd sing too

If you found yourself

in a place like this

you wouldn't worry about

whether you were as good

as Ray Charles or Edith Piaf

You'd sing

You'd sing

not for yourself

but to make a self

out of the old food

rotting in the astral bowel

and the loveless thud

of your own breathing

You'd become a singer

faster than it takes

to have a rival's charm

and you'd sing, darling

you'd sing too

你也會唱

你也會唱

要是你發現自己

在一個這樣的地方

你不會擔心

自己有沒有

雷·查爾斯或伊迪絲·瑟雅芙[1]

那麼棒

你會唱

你會唱

不是為了你自己

而是為造出一個自己

從爛在星形腸子裡的

舊食物

從你自己呼吸中

無愛的怦然心動

你會成為一名歌手

快得來不及

去怨恨對手的魅力

你會唱,親愛的

你也會唱

[1]雷·查爾斯(Ray Charles),美國著名黑人歌手,被稱為“靈魂歌王”;伊迪特·瑟雅芙(Edith Piaf),法國傳奇女歌手,被稱為“法國雲雀”。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青年時期的科恩

他從不介意等待,他像是在等待神經過他的房間,等待正確的措辭、正確的旋律。——紀錄片《萊昂納德·科恩:我是你的男人》

THIS IS IT

This is it

I'm not coming after you

I'm going to lie down for half an hour

This is it

I'm not going down

on your memory

I'm not rubbing my face in it any more

I'm going to yawn

I'm going to stretch

I'm going to put a knitting needle

up my nose

and poke out my brain

I don't want to love you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I want your skin

to fall off my skin

I want my clamp

to release your clamp

I don't want to live

with this tongue hanging out

and another filthy song

in the place

of my baseball bat

This is it

I'm going to sleep now darling

Don't try to stop me

I'm going to sleep

I'll have a smooth face

and I'm going to drool

I'll be asleep

whether you love me or not

This is it

The New World Order

of wrinkles and bad breath

It's not going to be

like it was before

eating you

with my eyes closed

hoping you won't get up

and go away

It's going to be something else

something worse

something siller

something like this

only shorter

就這樣

就這樣

我不會跟著你跑

我要休息半個鐘頭

就這樣

我不會去舔

你的回憶

我不會再把臉在上面擦來擦去

我要打哈欠

我要伸懶腰

我要拿一根毛衣針

在鼻子上方

把腦袋戳穿

我的餘生

都不想再愛你

我想讓你的皮膚

從我的皮膚上脫落

我想用我的鉗子

鬆開你的鉗子

我不想再這樣生活

伸著舌頭

用又一首髒歌

代替

我的球棒

就這樣

現在我要睡了,親愛的

不要來攔我

我要睡了

我會一臉平和

我會睡得流口水

我會睡得很熟

不管你愛不愛我

就這樣

新世界的秩序

皺紋和口臭

一切都將

跟從前不同

閉著眼睛

吃掉你

希望你不會醒來

就此離開

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糟的事

更蠢的事

諸如此類

只是更短

1960年,26歲的科恩搬到希臘的九頭蛇島上和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一同居住,在那裡科恩過著深入簡出的生活,寫詩寫歌,科恩在這個小島上創作了兩部小說《最喜愛的遊戲》和《美麗的失敗者》和詩集《獻給希特勒的花》。也是在這段時間裡,科恩開始創作歌曲,寫出了他前兩張專輯《Songs of Leonard Cohen》和《Songs From a Room》。下面這段話是科恩當時寫給母親的信。

“這房子有一個很大的露臺,可以遠眺壯麗群山,許多白房子閃著反光。房間寬敞涼爽,有落地窗和厚牆。我猜這房子很老了,可能有200年以上。我常常想象有許多代航海世家在這裡住過。裝修需要花點功夫,如果我現在動手的話,過幾年就能變成一個別墅。我現在住在山上,過著已經延續了幾百年的生活。我整天都聽到樓下路過的商販,他們的聲音如音樂般悅耳。我每天7點起床,工作到中午。早上涼爽更適合工作,不過我也喜歡熱風,尤其是當我想到從門口走到愛琴海只要十分鐘。”——科恩寫給母親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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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20世紀六十年代的萊昂納德·科恩

親愛的讀者,謝謝你來看這本書.....我年輕的時候曾和我的朋友們為中國詩歌的魅力而著迷,我們對愛、友誼、酒、距離以及詩歌本身的想法深受它的影響,所以你懂得,親愛的讀者,我為能夠被你們注視而感到無比榮幸,哪怕只是一刻.....親愛的讀者請你原諒我,如果我的書沒能夠為你帶來什麼。

——科恩在《美麗失敗者》中寫給中國讀者的序,編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在寫作

The Book of Longing

I can't make the hills

The system is shot

I'm living on pills

For which I thank G-d

I followed the course

From chaos to art

Desire the horse

Depression the cart

I sailed like a swan

I sank like a rock

But time is long gone

Past my laughing stock

My page was too white

My ink was too thin

The day wouldn't write

what the night pencilled in

My animal howls

My angel's upset

But I'm not allowed

A trace of regret

For someone will use

What I couldn't be

My heart will be hers

Impersonally

She'll step on the path

She'll see what I mean

My will cut in half

And freedom between

For less than a second

Our lives will collide

The endless suspended

The door open wide

Then she wil be born

To someone like you

What no one has done

She'll continue to do

I know she is coming

I know she will look

And that is the longing

And this is the book

渴望之書

我進不了深山

那系統不靈

我依賴藥片

還得感謝上天

我沿那路程

從混亂到藝術

慾望為馬

抑鬱為車

我像天鵝航行

我像石頭下沉

而時光遠去

不理我的笑柄

我的紙太白

我的墨太淡

白晝不肯寫下

夜用鉛筆塗鴉

我的動物嚎叫

我的天使不安

卻不許我

有絲毫悔意

而有人將會

強我所難

我的心屬於他

處之淡然

她將踏上小路

如我所言

我的意志切成兩半

在自由之間

轉瞬片刻

我們生命會相撞

那無盡的停擺

那敞開的門

而她將為你

這樣的人誕生

敢為人先

繼續向前

我知道她正到來

我知道她將顧盼

就是那渴望

就是這書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他是那種莊嚴優雅的老派男人,你來時他躬身相迎,你去時他起身相送,確保讓你感到舒服,卻隻字不提自己的拘束。不過,他輕捻兜裡希臘忘憂珠發出的輕響,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他是那種喜歡獨處、靦腆羞澀的男人。不過如果你刨根問底,他也會不失風度地幽默應對。他的回答措辭謹慎,像是一位詩人,或是一個政客,精確、隱晦、富有韻律、避重就輕;他愛放煙霧彈,說話時顯得詭祕,一如他唱歌,彷彿是在吐露隱祕。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個頭比你想象的要瘦小。應該適合穿制服。他著一襲黑色西服,細條紋、雙排扣,即便是買的現成貨,也會被看成是量身定做的。

“親愛的,”萊昂納德說,“我是穿著西裝降生的。”——萊昂納德·科恩傳記《我是你的男人》西爾維·西蒙斯(Sylvie Simmons)著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曾說受從事服裝製造業的父親的影響,自己從小就喜歡西服,在舞臺上看到的科恩也多是一身黑色西服。

YOU'D SING TOO

You'd sing too

If you found yourself

in a place like this

you wouldn't worry about

whether you were as good

as Ray Charles or Edith Piaf

You'd sing

You'd sing

not for yourself

but to make a self

out of the old food

rotting in the astral bowel

and the loveless thud

of your own breathing

You'd become a singer

faster than it takes

to have a rival's charm

and you'd sing, darling

you'd sing too

你也會唱

你也會唱

要是你發現自己

在一個這樣的地方

你不會擔心

自己有沒有

雷·查爾斯或伊迪絲·瑟雅芙[1]

那麼棒

你會唱

你會唱

不是為了你自己

而是為造出一個自己

從爛在星形腸子裡的

舊食物

從你自己呼吸中

無愛的怦然心動

你會成為一名歌手

快得來不及

去怨恨對手的魅力

你會唱,親愛的

你也會唱

[1]雷·查爾斯(Ray Charles),美國著名黑人歌手,被稱為“靈魂歌王”;伊迪特·瑟雅芙(Edith Piaf),法國傳奇女歌手,被稱為“法國雲雀”。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青年時期的科恩

他從不介意等待,他像是在等待神經過他的房間,等待正確的措辭、正確的旋律。——紀錄片《萊昂納德·科恩:我是你的男人》

THIS IS IT

This is it

I'm not coming after you

I'm going to lie down for half an hour

This is it

I'm not going down

on your memory

I'm not rubbing my face in it any more

I'm going to yawn

I'm going to stretch

I'm going to put a knitting needle

up my nose

and poke out my brain

I don't want to love you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I want your skin

to fall off my skin

I want my clamp

to release your clamp

I don't want to live

with this tongue hanging out

and another filthy song

in the place

of my baseball bat

This is it

I'm going to sleep now darling

Don't try to stop me

I'm going to sleep

I'll have a smooth face

and I'm going to drool

I'll be asleep

whether you love me or not

This is it

The New World Order

of wrinkles and bad breath

It's not going to be

like it was before

eating you

with my eyes closed

hoping you won't get up

and go away

It's going to be something else

something worse

something siller

something like this

only shorter

就這樣

就這樣

我不會跟著你跑

我要休息半個鐘頭

就這樣

我不會去舔

你的回憶

我不會再把臉在上面擦來擦去

我要打哈欠

我要伸懶腰

我要拿一根毛衣針

在鼻子上方

把腦袋戳穿

我的餘生

都不想再愛你

我想讓你的皮膚

從我的皮膚上脫落

我想用我的鉗子

鬆開你的鉗子

我不想再這樣生活

伸著舌頭

用又一首髒歌

代替

我的球棒

就這樣

現在我要睡了,親愛的

不要來攔我

我要睡了

我會一臉平和

我會睡得流口水

我會睡得很熟

不管你愛不愛我

就這樣

新世界的秩序

皺紋和口臭

一切都將

跟從前不同

閉著眼睛

吃掉你

希望你不會醒來

就此離開

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糟的事

更蠢的事

諸如此類

只是更短

1960年,26歲的科恩搬到希臘的九頭蛇島上和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一同居住,在那裡科恩過著深入簡出的生活,寫詩寫歌,科恩在這個小島上創作了兩部小說《最喜愛的遊戲》和《美麗的失敗者》和詩集《獻給希特勒的花》。也是在這段時間裡,科恩開始創作歌曲,寫出了他前兩張專輯《Songs of Leonard Cohen》和《Songs From a Room》。下面這段話是科恩當時寫給母親的信。

“這房子有一個很大的露臺,可以遠眺壯麗群山,許多白房子閃著反光。房間寬敞涼爽,有落地窗和厚牆。我猜這房子很老了,可能有200年以上。我常常想象有許多代航海世家在這裡住過。裝修需要花點功夫,如果我現在動手的話,過幾年就能變成一個別墅。我現在住在山上,過著已經延續了幾百年的生活。我整天都聽到樓下路過的商販,他們的聲音如音樂般悅耳。我每天7點起床,工作到中午。早上涼爽更適合工作,不過我也喜歡熱風,尤其是當我想到從門口走到愛琴海只要十分鐘。”——科恩寫給母親的信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在希臘的小島海德拉(Hydra)上

THE COLD

The cold seizes me

and I shiver

The wine

overthrows my tears

The night puts me to bed

and the sorrows

strengthen myresolve

Your name is burning

under a statue

Even when I was with you

I wanted to be here

The rain unhooks my belt

The wind gives a shape

to your absence

I move in and out

of the One Heart

no longer struggling

to be free

寒冷

寒冷抓住我

我發抖

勝過我的淚

夜把我放上床

悲傷

堅定我的決心

你名字燃燒

在雕像下

每當和你一起

我要在那兒

雨為我寬衣解帶

風為你的缺席

賦予形狀

我進出

那一顆心

不再為自由

掙扎

北島 譯

"

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20世紀六十年代的萊昂納德·科恩

親愛的讀者,謝謝你來看這本書.....我年輕的時候曾和我的朋友們為中國詩歌的魅力而著迷,我們對愛、友誼、酒、距離以及詩歌本身的想法深受它的影響,所以你懂得,親愛的讀者,我為能夠被你們注視而感到無比榮幸,哪怕只是一刻.....親愛的讀者請你原諒我,如果我的書沒能夠為你帶來什麼。

——科恩在《美麗失敗者》中寫給中國讀者的序,編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在寫作

The Book of Longing

I can't make the hills

The system is shot

I'm living on pills

For which I thank G-d

I followed the course

From chaos to art

Desire the horse

Depression the cart

I sailed like a swan

I sank like a rock

But time is long gone

Past my laughing stock

My page was too white

My ink was too thin

The day wouldn't write

what the night pencilled in

My animal howls

My angel's upset

But I'm not allowed

A trace of regret

For someone will use

What I couldn't be

My heart will be hers

Impersonally

She'll step on the path

She'll see what I mean

My will cut in half

And freedom between

For less than a second

Our lives will collide

The endless suspended

The door open wide

Then she wil be born

To someone like you

What no one has done

She'll continue to do

I know she is coming

I know she will look

And that is the longing

And this is the book

渴望之書

我進不了深山

那系統不靈

我依賴藥片

還得感謝上天

我沿那路程

從混亂到藝術

慾望為馬

抑鬱為車

我像天鵝航行

我像石頭下沉

而時光遠去

不理我的笑柄

我的紙太白

我的墨太淡

白晝不肯寫下

夜用鉛筆塗鴉

我的動物嚎叫

我的天使不安

卻不許我

有絲毫悔意

而有人將會

強我所難

我的心屬於他

處之淡然

她將踏上小路

如我所言

我的意志切成兩半

在自由之間

轉瞬片刻

我們生命會相撞

那無盡的停擺

那敞開的門

而她將為你

這樣的人誕生

敢為人先

繼續向前

我知道她正到來

我知道她將顧盼

就是那渴望

就是這書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他是那種莊嚴優雅的老派男人,你來時他躬身相迎,你去時他起身相送,確保讓你感到舒服,卻隻字不提自己的拘束。不過,他輕捻兜裡希臘忘憂珠發出的輕響,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他是那種喜歡獨處、靦腆羞澀的男人。不過如果你刨根問底,他也會不失風度地幽默應對。他的回答措辭謹慎,像是一位詩人,或是一個政客,精確、隱晦、富有韻律、避重就輕;他愛放煙霧彈,說話時顯得詭祕,一如他唱歌,彷彿是在吐露隱祕。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個頭比你想象的要瘦小。應該適合穿制服。他著一襲黑色西服,細條紋、雙排扣,即便是買的現成貨,也會被看成是量身定做的。

“親愛的,”萊昂納德說,“我是穿著西裝降生的。”——萊昂納德·科恩傳記《我是你的男人》西爾維·西蒙斯(Sylvie Simmons)著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曾說受從事服裝製造業的父親的影響,自己從小就喜歡西服,在舞臺上看到的科恩也多是一身黑色西服。

YOU'D SING TOO

You'd sing too

If you found yourself

in a place like this

you wouldn't worry about

whether you were as good

as Ray Charles or Edith Piaf

You'd sing

You'd sing

not for yourself

but to make a self

out of the old food

rotting in the astral bowel

and the loveless thud

of your own breathing

You'd become a singer

faster than it takes

to have a rival's charm

and you'd sing, darling

you'd sing too

你也會唱

你也會唱

要是你發現自己

在一個這樣的地方

你不會擔心

自己有沒有

雷·查爾斯或伊迪絲·瑟雅芙[1]

那麼棒

你會唱

你會唱

不是為了你自己

而是為造出一個自己

從爛在星形腸子裡的

舊食物

從你自己呼吸中

無愛的怦然心動

你會成為一名歌手

快得來不及

去怨恨對手的魅力

你會唱,親愛的

你也會唱

[1]雷·查爾斯(Ray Charles),美國著名黑人歌手,被稱為“靈魂歌王”;伊迪特·瑟雅芙(Edith Piaf),法國傳奇女歌手,被稱為“法國雲雀”。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青年時期的科恩

他從不介意等待,他像是在等待神經過他的房間,等待正確的措辭、正確的旋律。——紀錄片《萊昂納德·科恩:我是你的男人》

THIS IS IT

This is it

I'm not coming after you

I'm going to lie down for half an hour

This is it

I'm not going down

on your memory

I'm not rubbing my face in it any more

I'm going to yawn

I'm going to stretch

I'm going to put a knitting needle

up my nose

and poke out my brain

I don't want to love you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I want your skin

to fall off my skin

I want my clamp

to release your clamp

I don't want to live

with this tongue hanging out

and another filthy song

in the place

of my baseball bat

This is it

I'm going to sleep now darling

Don't try to stop me

I'm going to sleep

I'll have a smooth face

and I'm going to drool

I'll be asleep

whether you love me or not

This is it

The New World Order

of wrinkles and bad breath

It's not going to be

like it was before

eating you

with my eyes closed

hoping you won't get up

and go away

It's going to be something else

something worse

something siller

something like this

only shorter

就這樣

就這樣

我不會跟著你跑

我要休息半個鐘頭

就這樣

我不會去舔

你的回憶

我不會再把臉在上面擦來擦去

我要打哈欠

我要伸懶腰

我要拿一根毛衣針

在鼻子上方

把腦袋戳穿

我的餘生

都不想再愛你

我想讓你的皮膚

從我的皮膚上脫落

我想用我的鉗子

鬆開你的鉗子

我不想再這樣生活

伸著舌頭

用又一首髒歌

代替

我的球棒

就這樣

現在我要睡了,親愛的

不要來攔我

我要睡了

我會一臉平和

我會睡得流口水

我會睡得很熟

不管你愛不愛我

就這樣

新世界的秩序

皺紋和口臭

一切都將

跟從前不同

閉著眼睛

吃掉你

希望你不會醒來

就此離開

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糟的事

更蠢的事

諸如此類

只是更短

1960年,26歲的科恩搬到希臘的九頭蛇島上和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一同居住,在那裡科恩過著深入簡出的生活,寫詩寫歌,科恩在這個小島上創作了兩部小說《最喜愛的遊戲》和《美麗的失敗者》和詩集《獻給希特勒的花》。也是在這段時間裡,科恩開始創作歌曲,寫出了他前兩張專輯《Songs of Leonard Cohen》和《Songs From a Room》。下面這段話是科恩當時寫給母親的信。

“這房子有一個很大的露臺,可以遠眺壯麗群山,許多白房子閃著反光。房間寬敞涼爽,有落地窗和厚牆。我猜這房子很老了,可能有200年以上。我常常想象有許多代航海世家在這裡住過。裝修需要花點功夫,如果我現在動手的話,過幾年就能變成一個別墅。我現在住在山上,過著已經延續了幾百年的生活。我整天都聽到樓下路過的商販,他們的聲音如音樂般悅耳。我每天7點起床,工作到中午。早上涼爽更適合工作,不過我也喜歡熱風,尤其是當我想到從門口走到愛琴海只要十分鐘。”——科恩寫給母親的信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在希臘的小島海德拉(Hydra)上

THE COLD

The cold seizes me

and I shiver

The wine

overthrows my tears

The night puts me to bed

and the sorrows

strengthen myresolve

Your name is burning

under a statue

Even when I was with you

I wanted to be here

The rain unhooks my belt

The wind gives a shape

to your absence

I move in and out

of the One Heart

no longer struggling

to be free

寒冷

寒冷抓住我

我發抖

勝過我的淚

夜把我放上床

悲傷

堅定我的決心

你名字燃燒

在雕像下

每當和你一起

我要在那兒

雨為我寬衣解帶

風為你的缺席

賦予形狀

我進出

那一顆心

不再為自由

掙扎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和愛人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再會,瑪麗安》(So Long, Marianne)這首歌就是科恩寫給Marianne的

我總以為自己是個吉普賽男孩

直到我讓你帶我回家

你知道我多麼喜歡與你同住

但你讓我徹底忘卻了這些

我忘了為天使祈禱

於是天使也忘了為我們祈禱

我兩相識的時候幾乎還年輕

在鬱鬱蔥蔥的丁香園深處

你緊抱著我,彷彿我是一尊受難像

我兩跪著,度過漫長黑暗的時光......

——節選自《再會,瑪麗安》歌詞

I WROTE FOR LOVE

I wrote for love

Then I wrote for money

With someone like me

It's the same thing.

-1975

我為愛而寫

我為愛而寫。

接著我為錢而寫。

對於像我這樣的人

這是一回事。

-1975

早在浪蕩的青年時代,科恩便已經對東方玄學大感興趣。禪、道、佛學和中國古典詩,都是彼時“垮掉的一代”苦悶精神的出口,這方面的主題一直延續到科恩的晚年。一九九五年,他六十一歲,竟然剃度出家,到洛杉磯市郊的禪寺去當和尚了。他透過網絡把自己的手稿和畫作交給一個歌迷網站發表,也沒有中斷寫歌,但已經完全跟音樂圈斬斷了關係。唱片公司無可奈何,只能等他修成正果,早日下山。我們都知道,科恩是催不得的。一九九九年,科恩終於結束禪僧生涯,重回人間,新專輯《十首詩歌》卻遲至二零零一年冬才問世。這張專輯在他自家錄製完成,仔細聽完,你會同意,漫長的等待確實值得。—— 馬世芳《地下鄉愁藍調》:《我所知道的科恩》

科恩在紀錄片《萊昂納多·科恩:我是你的男人》中提到自己從小就對宗教、戰爭、死亡著迷,“我讀到的第一首詩是在猶太教的教會堂裡,聖經故事 ,那讓我的脊柱戰慄”,他這樣說。下面這首詩《Better》(《更好》)便是創作於科恩的“出家時期”,科恩在出家時期法號為“自間”(Jikan),意為“兩個想法之間的安靜”。

"

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20世紀六十年代的萊昂納德·科恩

親愛的讀者,謝謝你來看這本書.....我年輕的時候曾和我的朋友們為中國詩歌的魅力而著迷,我們對愛、友誼、酒、距離以及詩歌本身的想法深受它的影響,所以你懂得,親愛的讀者,我為能夠被你們注視而感到無比榮幸,哪怕只是一刻.....親愛的讀者請你原諒我,如果我的書沒能夠為你帶來什麼。

——科恩在《美麗失敗者》中寫給中國讀者的序,編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在寫作

The Book of Longing

I can't make the hills

The system is shot

I'm living on pills

For which I thank G-d

I followed the course

From chaos to art

Desire the horse

Depression the cart

I sailed like a swan

I sank like a rock

But time is long gone

Past my laughing stock

My page was too white

My ink was too thin

The day wouldn't write

what the night pencilled in

My animal howls

My angel's upset

But I'm not allowed

A trace of regret

For someone will use

What I couldn't be

My heart will be hers

Impersonally

She'll step on the path

She'll see what I mean

My will cut in half

And freedom between

For less than a second

Our lives will collide

The endless suspended

The door open wide

Then she wil be born

To someone like you

What no one has done

She'll continue to do

I know she is coming

I know she will look

And that is the longing

And this is the book

渴望之書

我進不了深山

那系統不靈

我依賴藥片

還得感謝上天

我沿那路程

從混亂到藝術

慾望為馬

抑鬱為車

我像天鵝航行

我像石頭下沉

而時光遠去

不理我的笑柄

我的紙太白

我的墨太淡

白晝不肯寫下

夜用鉛筆塗鴉

我的動物嚎叫

我的天使不安

卻不許我

有絲毫悔意

而有人將會

強我所難

我的心屬於他

處之淡然

她將踏上小路

如我所言

我的意志切成兩半

在自由之間

轉瞬片刻

我們生命會相撞

那無盡的停擺

那敞開的門

而她將為你

這樣的人誕生

敢為人先

繼續向前

我知道她正到來

我知道她將顧盼

就是那渴望

就是這書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他是那種莊嚴優雅的老派男人,你來時他躬身相迎,你去時他起身相送,確保讓你感到舒服,卻隻字不提自己的拘束。不過,他輕捻兜裡希臘忘憂珠發出的輕響,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他是那種喜歡獨處、靦腆羞澀的男人。不過如果你刨根問底,他也會不失風度地幽默應對。他的回答措辭謹慎,像是一位詩人,或是一個政客,精確、隱晦、富有韻律、避重就輕;他愛放煙霧彈,說話時顯得詭祕,一如他唱歌,彷彿是在吐露隱祕。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個頭比你想象的要瘦小。應該適合穿制服。他著一襲黑色西服,細條紋、雙排扣,即便是買的現成貨,也會被看成是量身定做的。

“親愛的,”萊昂納德說,“我是穿著西裝降生的。”——萊昂納德·科恩傳記《我是你的男人》西爾維·西蒙斯(Sylvie Simmons)著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曾說受從事服裝製造業的父親的影響,自己從小就喜歡西服,在舞臺上看到的科恩也多是一身黑色西服。

YOU'D SING TOO

You'd sing too

If you found yourself

in a place like this

you wouldn't worry about

whether you were as good

as Ray Charles or Edith Piaf

You'd sing

You'd sing

not for yourself

but to make a self

out of the old food

rotting in the astral bowel

and the loveless thud

of your own breathing

You'd become a singer

faster than it takes

to have a rival's charm

and you'd sing, darling

you'd sing too

你也會唱

你也會唱

要是你發現自己

在一個這樣的地方

你不會擔心

自己有沒有

雷·查爾斯或伊迪絲·瑟雅芙[1]

那麼棒

你會唱

你會唱

不是為了你自己

而是為造出一個自己

從爛在星形腸子裡的

舊食物

從你自己呼吸中

無愛的怦然心動

你會成為一名歌手

快得來不及

去怨恨對手的魅力

你會唱,親愛的

你也會唱

[1]雷·查爾斯(Ray Charles),美國著名黑人歌手,被稱為“靈魂歌王”;伊迪特·瑟雅芙(Edith Piaf),法國傳奇女歌手,被稱為“法國雲雀”。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青年時期的科恩

他從不介意等待,他像是在等待神經過他的房間,等待正確的措辭、正確的旋律。——紀錄片《萊昂納德·科恩:我是你的男人》

THIS IS IT

This is it

I'm not coming after you

I'm going to lie down for half an hour

This is it

I'm not going down

on your memory

I'm not rubbing my face in it any more

I'm going to yawn

I'm going to stretch

I'm going to put a knitting needle

up my nose

and poke out my brain

I don't want to love you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I want your skin

to fall off my skin

I want my clamp

to release your clamp

I don't want to live

with this tongue hanging out

and another filthy song

in the place

of my baseball bat

This is it

I'm going to sleep now darling

Don't try to stop me

I'm going to sleep

I'll have a smooth face

and I'm going to drool

I'll be asleep

whether you love me or not

This is it

The New World Order

of wrinkles and bad breath

It's not going to be

like it was before

eating you

with my eyes closed

hoping you won't get up

and go away

It's going to be something else

something worse

something siller

something like this

only shorter

就這樣

就這樣

我不會跟著你跑

我要休息半個鐘頭

就這樣

我不會去舔

你的回憶

我不會再把臉在上面擦來擦去

我要打哈欠

我要伸懶腰

我要拿一根毛衣針

在鼻子上方

把腦袋戳穿

我的餘生

都不想再愛你

我想讓你的皮膚

從我的皮膚上脫落

我想用我的鉗子

鬆開你的鉗子

我不想再這樣生活

伸著舌頭

用又一首髒歌

代替

我的球棒

就這樣

現在我要睡了,親愛的

不要來攔我

我要睡了

我會一臉平和

我會睡得流口水

我會睡得很熟

不管你愛不愛我

就這樣

新世界的秩序

皺紋和口臭

一切都將

跟從前不同

閉著眼睛

吃掉你

希望你不會醒來

就此離開

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糟的事

更蠢的事

諸如此類

只是更短

1960年,26歲的科恩搬到希臘的九頭蛇島上和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一同居住,在那裡科恩過著深入簡出的生活,寫詩寫歌,科恩在這個小島上創作了兩部小說《最喜愛的遊戲》和《美麗的失敗者》和詩集《獻給希特勒的花》。也是在這段時間裡,科恩開始創作歌曲,寫出了他前兩張專輯《Songs of Leonard Cohen》和《Songs From a Room》。下面這段話是科恩當時寫給母親的信。

“這房子有一個很大的露臺,可以遠眺壯麗群山,許多白房子閃著反光。房間寬敞涼爽,有落地窗和厚牆。我猜這房子很老了,可能有200年以上。我常常想象有許多代航海世家在這裡住過。裝修需要花點功夫,如果我現在動手的話,過幾年就能變成一個別墅。我現在住在山上,過著已經延續了幾百年的生活。我整天都聽到樓下路過的商販,他們的聲音如音樂般悅耳。我每天7點起床,工作到中午。早上涼爽更適合工作,不過我也喜歡熱風,尤其是當我想到從門口走到愛琴海只要十分鐘。”——科恩寫給母親的信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在希臘的小島海德拉(Hydra)上

THE COLD

The cold seizes me

and I shiver

The wine

overthrows my tears

The night puts me to bed

and the sorrows

strengthen myresolve

Your name is burning

under a statue

Even when I was with you

I wanted to be here

The rain unhooks my belt

The wind gives a shape

to your absence

I move in and out

of the One Heart

no longer struggling

to be free

寒冷

寒冷抓住我

我發抖

勝過我的淚

夜把我放上床

悲傷

堅定我的決心

你名字燃燒

在雕像下

每當和你一起

我要在那兒

雨為我寬衣解帶

風為你的缺席

賦予形狀

我進出

那一顆心

不再為自由

掙扎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和愛人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再會,瑪麗安》(So Long, Marianne)這首歌就是科恩寫給Marianne的

我總以為自己是個吉普賽男孩

直到我讓你帶我回家

你知道我多麼喜歡與你同住

但你讓我徹底忘卻了這些

我忘了為天使祈禱

於是天使也忘了為我們祈禱

我兩相識的時候幾乎還年輕

在鬱鬱蔥蔥的丁香園深處

你緊抱著我,彷彿我是一尊受難像

我兩跪著,度過漫長黑暗的時光......

——節選自《再會,瑪麗安》歌詞

I WROTE FOR LOVE

I wrote for love

Then I wrote for money

With someone like me

It's the same thing.

-1975

我為愛而寫

我為愛而寫。

接著我為錢而寫。

對於像我這樣的人

這是一回事。

-1975

早在浪蕩的青年時代,科恩便已經對東方玄學大感興趣。禪、道、佛學和中國古典詩,都是彼時“垮掉的一代”苦悶精神的出口,這方面的主題一直延續到科恩的晚年。一九九五年,他六十一歲,竟然剃度出家,到洛杉磯市郊的禪寺去當和尚了。他透過網絡把自己的手稿和畫作交給一個歌迷網站發表,也沒有中斷寫歌,但已經完全跟音樂圈斬斷了關係。唱片公司無可奈何,只能等他修成正果,早日下山。我們都知道,科恩是催不得的。一九九九年,科恩終於結束禪僧生涯,重回人間,新專輯《十首詩歌》卻遲至二零零一年冬才問世。這張專輯在他自家錄製完成,仔細聽完,你會同意,漫長的等待確實值得。—— 馬世芳《地下鄉愁藍調》:《我所知道的科恩》

科恩在紀錄片《萊昂納多·科恩:我是你的男人》中提到自己從小就對宗教、戰爭、死亡著迷,“我讀到的第一首詩是在猶太教的教會堂裡,聖經故事 ,那讓我的脊柱戰慄”,他這樣說。下面這首詩《Better》(《更好》)便是創作於科恩的“出家時期”,科恩在出家時期法號為“自間”(Jikan),意為“兩個想法之間的安靜”。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我只是另一種形式的我自己,甚至是更加有趣的。——科恩形容自己和法師杏山在一起的狀態。

Better

better than darkness

is fake darkness

which swindles you

into necking with

someone's antique

cousin

better than banks

are false banks

where you change

all your rough money

into legal tender

better than coffee

is blue coffee

which you drink

in your last bath

or sometimes waiting

for your shoes

to be dismantled

better than poetry

is my poetry

which refers

to everything

that is beautiful and

dignified, but is

neither of these itself

better than wild

is secretly wild

as when I am in

the darkness of

a parking space

with a new snake

better than art

is repulsive art

which demonstrates

better than scripture

the tiny measure

of your improvement

better than darkness

is darkless

which is inkier, vaster

more profound

and eerily refrigerated

filled with caves

and blinding tunnels

in which appear

beckoning dead relatives

and other religious

paraphernalia

better than love

is wuve

which is more refined

superbly erotic

tiny serene people

with huge genitalia

but lighter than thought

comfortably installed

on an eyelash of mist

and living grimly

ever after

cooking, gardening

and raising kids

better than my mother

is your mother

who is still alive

while mine

is not alive

but what am I saying!

forgive me mother

better than me

are you

kinder than me

are you

sweeter smarter faster

you you you

prettier than me

stronger than me

lonelier than me

I want to get

to know you

better and better

- Mt. Baldy, 1996

更好

比黑暗更好

是假黑暗

哄騙你

與某人的

古董的表親

親熱

比銀行更好

是假銀行

你把所有暴利

兌換成

法幣

比咖啡更好

是藍咖啡

你喝它

在臨終沐浴

要麼等著

你的鞋

被脫去

比詩更好

是我的詩

它涉及

一切

美好與

尊嚴,而

又非矣

比野性更好

是祕密野性

如我在

停車場的

黑暗中

與新蛇一起

比藝術更好

是討厭的藝術

它證明

比經文更好

衡量你進步的

微小尺度

比黑暗更好

是無暗

更黑更廣

更深遠

森然凍結

充滿洞穴

和失明的隧道

那裡出現

招手的已故親人

和其它宗教

器皿

比愛更好

是禪愛

更細膩

超色情

小小靜修者

巨大生殖器

卻比思想更輕

安置於

迷霧眼瞼裡

頑強活著

從此後

做飯種花

生兒育女

比我母親更好

是你母親

她依然健在

而我的

已不在世

我在說什麼!

原諒我,母親

比我更好

是你

比我更善良

是你

更甜更靈更快

你你你

比我更美

比我更壯

比我更孤僻

我要

越來越好

瞭解你

——禿山,1996
北島 譯

"

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20世紀六十年代的萊昂納德·科恩

親愛的讀者,謝謝你來看這本書.....我年輕的時候曾和我的朋友們為中國詩歌的魅力而著迷,我們對愛、友誼、酒、距離以及詩歌本身的想法深受它的影響,所以你懂得,親愛的讀者,我為能夠被你們注視而感到無比榮幸,哪怕只是一刻.....親愛的讀者請你原諒我,如果我的書沒能夠為你帶來什麼。

——科恩在《美麗失敗者》中寫給中國讀者的序,編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在寫作

The Book of Longing

I can't make the hills

The system is shot

I'm living on pills

For which I thank G-d

I followed the course

From chaos to art

Desire the horse

Depression the cart

I sailed like a swan

I sank like a rock

But time is long gone

Past my laughing stock

My page was too white

My ink was too thin

The day wouldn't write

what the night pencilled in

My animal howls

My angel's upset

But I'm not allowed

A trace of regret

For someone will use

What I couldn't be

My heart will be hers

Impersonally

She'll step on the path

She'll see what I mean

My will cut in half

And freedom between

For less than a second

Our lives will collide

The endless suspended

The door open wide

Then she wil be born

To someone like you

What no one has done

She'll continue to do

I know she is coming

I know she will look

And that is the longing

And this is the book

渴望之書

我進不了深山

那系統不靈

我依賴藥片

還得感謝上天

我沿那路程

從混亂到藝術

慾望為馬

抑鬱為車

我像天鵝航行

我像石頭下沉

而時光遠去

不理我的笑柄

我的紙太白

我的墨太淡

白晝不肯寫下

夜用鉛筆塗鴉

我的動物嚎叫

我的天使不安

卻不許我

有絲毫悔意

而有人將會

強我所難

我的心屬於他

處之淡然

她將踏上小路

如我所言

我的意志切成兩半

在自由之間

轉瞬片刻

我們生命會相撞

那無盡的停擺

那敞開的門

而她將為你

這樣的人誕生

敢為人先

繼續向前

我知道她正到來

我知道她將顧盼

就是那渴望

就是這書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他是那種莊嚴優雅的老派男人,你來時他躬身相迎,你去時他起身相送,確保讓你感到舒服,卻隻字不提自己的拘束。不過,他輕捻兜裡希臘忘憂珠發出的輕響,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他是那種喜歡獨處、靦腆羞澀的男人。不過如果你刨根問底,他也會不失風度地幽默應對。他的回答措辭謹慎,像是一位詩人,或是一個政客,精確、隱晦、富有韻律、避重就輕;他愛放煙霧彈,說話時顯得詭祕,一如他唱歌,彷彿是在吐露隱祕。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個頭比你想象的要瘦小。應該適合穿制服。他著一襲黑色西服,細條紋、雙排扣,即便是買的現成貨,也會被看成是量身定做的。

“親愛的,”萊昂納德說,“我是穿著西裝降生的。”——萊昂納德·科恩傳記《我是你的男人》西爾維·西蒙斯(Sylvie Simmons)著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曾說受從事服裝製造業的父親的影響,自己從小就喜歡西服,在舞臺上看到的科恩也多是一身黑色西服。

YOU'D SING TOO

You'd sing too

If you found yourself

in a place like this

you wouldn't worry about

whether you were as good

as Ray Charles or Edith Piaf

You'd sing

You'd sing

not for yourself

but to make a self

out of the old food

rotting in the astral bowel

and the loveless thud

of your own breathing

You'd become a singer

faster than it takes

to have a rival's charm

and you'd sing, darling

you'd sing too

你也會唱

你也會唱

要是你發現自己

在一個這樣的地方

你不會擔心

自己有沒有

雷·查爾斯或伊迪絲·瑟雅芙[1]

那麼棒

你會唱

你會唱

不是為了你自己

而是為造出一個自己

從爛在星形腸子裡的

舊食物

從你自己呼吸中

無愛的怦然心動

你會成為一名歌手

快得來不及

去怨恨對手的魅力

你會唱,親愛的

你也會唱

[1]雷·查爾斯(Ray Charles),美國著名黑人歌手,被稱為“靈魂歌王”;伊迪特·瑟雅芙(Edith Piaf),法國傳奇女歌手,被稱為“法國雲雀”。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青年時期的科恩

他從不介意等待,他像是在等待神經過他的房間,等待正確的措辭、正確的旋律。——紀錄片《萊昂納德·科恩:我是你的男人》

THIS IS IT

This is it

I'm not coming after you

I'm going to lie down for half an hour

This is it

I'm not going down

on your memory

I'm not rubbing my face in it any more

I'm going to yawn

I'm going to stretch

I'm going to put a knitting needle

up my nose

and poke out my brain

I don't want to love you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I want your skin

to fall off my skin

I want my clamp

to release your clamp

I don't want to live

with this tongue hanging out

and another filthy song

in the place

of my baseball bat

This is it

I'm going to sleep now darling

Don't try to stop me

I'm going to sleep

I'll have a smooth face

and I'm going to drool

I'll be asleep

whether you love me or not

This is it

The New World Order

of wrinkles and bad breath

It's not going to be

like it was before

eating you

with my eyes closed

hoping you won't get up

and go away

It's going to be something else

something worse

something siller

something like this

only shorter

就這樣

就這樣

我不會跟著你跑

我要休息半個鐘頭

就這樣

我不會去舔

你的回憶

我不會再把臉在上面擦來擦去

我要打哈欠

我要伸懶腰

我要拿一根毛衣針

在鼻子上方

把腦袋戳穿

我的餘生

都不想再愛你

我想讓你的皮膚

從我的皮膚上脫落

我想用我的鉗子

鬆開你的鉗子

我不想再這樣生活

伸著舌頭

用又一首髒歌

代替

我的球棒

就這樣

現在我要睡了,親愛的

不要來攔我

我要睡了

我會一臉平和

我會睡得流口水

我會睡得很熟

不管你愛不愛我

就這樣

新世界的秩序

皺紋和口臭

一切都將

跟從前不同

閉著眼睛

吃掉你

希望你不會醒來

就此離開

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糟的事

更蠢的事

諸如此類

只是更短

1960年,26歲的科恩搬到希臘的九頭蛇島上和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一同居住,在那裡科恩過著深入簡出的生活,寫詩寫歌,科恩在這個小島上創作了兩部小說《最喜愛的遊戲》和《美麗的失敗者》和詩集《獻給希特勒的花》。也是在這段時間裡,科恩開始創作歌曲,寫出了他前兩張專輯《Songs of Leonard Cohen》和《Songs From a Room》。下面這段話是科恩當時寫給母親的信。

“這房子有一個很大的露臺,可以遠眺壯麗群山,許多白房子閃著反光。房間寬敞涼爽,有落地窗和厚牆。我猜這房子很老了,可能有200年以上。我常常想象有許多代航海世家在這裡住過。裝修需要花點功夫,如果我現在動手的話,過幾年就能變成一個別墅。我現在住在山上,過著已經延續了幾百年的生活。我整天都聽到樓下路過的商販,他們的聲音如音樂般悅耳。我每天7點起床,工作到中午。早上涼爽更適合工作,不過我也喜歡熱風,尤其是當我想到從門口走到愛琴海只要十分鐘。”——科恩寫給母親的信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在希臘的小島海德拉(Hydra)上

THE COLD

The cold seizes me

and I shiver

The wine

overthrows my tears

The night puts me to bed

and the sorrows

strengthen myresolve

Your name is burning

under a statue

Even when I was with you

I wanted to be here

The rain unhooks my belt

The wind gives a shape

to your absence

I move in and out

of the One Heart

no longer struggling

to be free

寒冷

寒冷抓住我

我發抖

勝過我的淚

夜把我放上床

悲傷

堅定我的決心

你名字燃燒

在雕像下

每當和你一起

我要在那兒

雨為我寬衣解帶

風為你的缺席

賦予形狀

我進出

那一顆心

不再為自由

掙扎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和愛人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再會,瑪麗安》(So Long, Marianne)這首歌就是科恩寫給Marianne的

我總以為自己是個吉普賽男孩

直到我讓你帶我回家

你知道我多麼喜歡與你同住

但你讓我徹底忘卻了這些

我忘了為天使祈禱

於是天使也忘了為我們祈禱

我兩相識的時候幾乎還年輕

在鬱鬱蔥蔥的丁香園深處

你緊抱著我,彷彿我是一尊受難像

我兩跪著,度過漫長黑暗的時光......

——節選自《再會,瑪麗安》歌詞

I WROTE FOR LOVE

I wrote for love

Then I wrote for money

With someone like me

It's the same thing.

-1975

我為愛而寫

我為愛而寫。

接著我為錢而寫。

對於像我這樣的人

這是一回事。

-1975

早在浪蕩的青年時代,科恩便已經對東方玄學大感興趣。禪、道、佛學和中國古典詩,都是彼時“垮掉的一代”苦悶精神的出口,這方面的主題一直延續到科恩的晚年。一九九五年,他六十一歲,竟然剃度出家,到洛杉磯市郊的禪寺去當和尚了。他透過網絡把自己的手稿和畫作交給一個歌迷網站發表,也沒有中斷寫歌,但已經完全跟音樂圈斬斷了關係。唱片公司無可奈何,只能等他修成正果,早日下山。我們都知道,科恩是催不得的。一九九九年,科恩終於結束禪僧生涯,重回人間,新專輯《十首詩歌》卻遲至二零零一年冬才問世。這張專輯在他自家錄製完成,仔細聽完,你會同意,漫長的等待確實值得。—— 馬世芳《地下鄉愁藍調》:《我所知道的科恩》

科恩在紀錄片《萊昂納多·科恩:我是你的男人》中提到自己從小就對宗教、戰爭、死亡著迷,“我讀到的第一首詩是在猶太教的教會堂裡,聖經故事 ,那讓我的脊柱戰慄”,他這樣說。下面這首詩《Better》(《更好》)便是創作於科恩的“出家時期”,科恩在出家時期法號為“自間”(Jikan),意為“兩個想法之間的安靜”。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我只是另一種形式的我自己,甚至是更加有趣的。——科恩形容自己和法師杏山在一起的狀態。

Better

better than darkness

is fake darkness

which swindles you

into necking with

someone's antique

cousin

better than banks

are false banks

where you change

all your rough money

into legal tender

better than coffee

is blue coffee

which you drink

in your last bath

or sometimes waiting

for your shoes

to be dismantled

better than poetry

is my poetry

which refers

to everything

that is beautiful and

dignified, but is

neither of these itself

better than wild

is secretly wild

as when I am in

the darkness of

a parking space

with a new snake

better than art

is repulsive art

which demonstrates

better than scripture

the tiny measure

of your improvement

better than darkness

is darkless

which is inkier, vaster

more profound

and eerily refrigerated

filled with caves

and blinding tunnels

in which appear

beckoning dead relatives

and other religious

paraphernalia

better than love

is wuve

which is more refined

superbly erotic

tiny serene people

with huge genitalia

but lighter than thought

comfortably installed

on an eyelash of mist

and living grimly

ever after

cooking, gardening

and raising kids

better than my mother

is your mother

who is still alive

while mine

is not alive

but what am I saying!

forgive me mother

better than me

are you

kinder than me

are you

sweeter smarter faster

you you you

prettier than me

stronger than me

lonelier than me

I want to get

to know you

better and better

- Mt. Baldy, 1996

更好

比黑暗更好

是假黑暗

哄騙你

與某人的

古董的表親

親熱

比銀行更好

是假銀行

你把所有暴利

兌換成

法幣

比咖啡更好

是藍咖啡

你喝它

在臨終沐浴

要麼等著

你的鞋

被脫去

比詩更好

是我的詩

它涉及

一切

美好與

尊嚴,而

又非矣

比野性更好

是祕密野性

如我在

停車場的

黑暗中

與新蛇一起

比藝術更好

是討厭的藝術

它證明

比經文更好

衡量你進步的

微小尺度

比黑暗更好

是無暗

更黑更廣

更深遠

森然凍結

充滿洞穴

和失明的隧道

那裡出現

招手的已故親人

和其它宗教

器皿

比愛更好

是禪愛

更細膩

超色情

小小靜修者

巨大生殖器

卻比思想更輕

安置於

迷霧眼瞼裡

頑強活著

從此後

做飯種花

生兒育女

比我母親更好

是你母親

她依然健在

而我的

已不在世

我在說什麼!

原諒我,母親

比我更好

是你

比我更善良

是你

更甜更靈更快

你你你

比我更美

比我更壯

比我更孤僻

我要

越來越好

瞭解你

——禿山,1996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和女兒

MERCY RETURNS ME

A woman I want-

An honour I covet-

A place where I want my mind to dwell-

Then Mercy returns me

To the triad

And the crisisof the song.

仁慈把我還給了

一個我想要的女人——

一項我垂涎的榮譽——

一處我想讓心停駐的地方

然後仁慈把我還給了

三和絃

與歌的轉折

"

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20世紀六十年代的萊昂納德·科恩

親愛的讀者,謝謝你來看這本書.....我年輕的時候曾和我的朋友們為中國詩歌的魅力而著迷,我們對愛、友誼、酒、距離以及詩歌本身的想法深受它的影響,所以你懂得,親愛的讀者,我為能夠被你們注視而感到無比榮幸,哪怕只是一刻.....親愛的讀者請你原諒我,如果我的書沒能夠為你帶來什麼。

——科恩在《美麗失敗者》中寫給中國讀者的序,編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在寫作

The Book of Longing

I can't make the hills

The system is shot

I'm living on pills

For which I thank G-d

I followed the course

From chaos to art

Desire the horse

Depression the cart

I sailed like a swan

I sank like a rock

But time is long gone

Past my laughing stock

My page was too white

My ink was too thin

The day wouldn't write

what the night pencilled in

My animal howls

My angel's upset

But I'm not allowed

A trace of regret

For someone will use

What I couldn't be

My heart will be hers

Impersonally

She'll step on the path

She'll see what I mean

My will cut in half

And freedom between

For less than a second

Our lives will collide

The endless suspended

The door open wide

Then she wil be born

To someone like you

What no one has done

She'll continue to do

I know she is coming

I know she will look

And that is the longing

And this is the book

渴望之書

我進不了深山

那系統不靈

我依賴藥片

還得感謝上天

我沿那路程

從混亂到藝術

慾望為馬

抑鬱為車

我像天鵝航行

我像石頭下沉

而時光遠去

不理我的笑柄

我的紙太白

我的墨太淡

白晝不肯寫下

夜用鉛筆塗鴉

我的動物嚎叫

我的天使不安

卻不許我

有絲毫悔意

而有人將會

強我所難

我的心屬於他

處之淡然

她將踏上小路

如我所言

我的意志切成兩半

在自由之間

轉瞬片刻

我們生命會相撞

那無盡的停擺

那敞開的門

而她將為你

這樣的人誕生

敢為人先

繼續向前

我知道她正到來

我知道她將顧盼

就是那渴望

就是這書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他是那種莊嚴優雅的老派男人,你來時他躬身相迎,你去時他起身相送,確保讓你感到舒服,卻隻字不提自己的拘束。不過,他輕捻兜裡希臘忘憂珠發出的輕響,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他是那種喜歡獨處、靦腆羞澀的男人。不過如果你刨根問底,他也會不失風度地幽默應對。他的回答措辭謹慎,像是一位詩人,或是一個政客,精確、隱晦、富有韻律、避重就輕;他愛放煙霧彈,說話時顯得詭祕,一如他唱歌,彷彿是在吐露隱祕。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個頭比你想象的要瘦小。應該適合穿制服。他著一襲黑色西服,細條紋、雙排扣,即便是買的現成貨,也會被看成是量身定做的。

“親愛的,”萊昂納德說,“我是穿著西裝降生的。”——萊昂納德·科恩傳記《我是你的男人》西爾維·西蒙斯(Sylvie Simmons)著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曾說受從事服裝製造業的父親的影響,自己從小就喜歡西服,在舞臺上看到的科恩也多是一身黑色西服。

YOU'D SING TOO

You'd sing too

If you found yourself

in a place like this

you wouldn't worry about

whether you were as good

as Ray Charles or Edith Piaf

You'd sing

You'd sing

not for yourself

but to make a self

out of the old food

rotting in the astral bowel

and the loveless thud

of your own breathing

You'd become a singer

faster than it takes

to have a rival's charm

and you'd sing, darling

you'd sing too

你也會唱

你也會唱

要是你發現自己

在一個這樣的地方

你不會擔心

自己有沒有

雷·查爾斯或伊迪絲·瑟雅芙[1]

那麼棒

你會唱

你會唱

不是為了你自己

而是為造出一個自己

從爛在星形腸子裡的

舊食物

從你自己呼吸中

無愛的怦然心動

你會成為一名歌手

快得來不及

去怨恨對手的魅力

你會唱,親愛的

你也會唱

[1]雷·查爾斯(Ray Charles),美國著名黑人歌手,被稱為“靈魂歌王”;伊迪特·瑟雅芙(Edith Piaf),法國傳奇女歌手,被稱為“法國雲雀”。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青年時期的科恩

他從不介意等待,他像是在等待神經過他的房間,等待正確的措辭、正確的旋律。——紀錄片《萊昂納德·科恩:我是你的男人》

THIS IS IT

This is it

I'm not coming after you

I'm going to lie down for half an hour

This is it

I'm not going down

on your memory

I'm not rubbing my face in it any more

I'm going to yawn

I'm going to stretch

I'm going to put a knitting needle

up my nose

and poke out my brain

I don't want to love you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I want your skin

to fall off my skin

I want my clamp

to release your clamp

I don't want to live

with this tongue hanging out

and another filthy song

in the place

of my baseball bat

This is it

I'm going to sleep now darling

Don't try to stop me

I'm going to sleep

I'll have a smooth face

and I'm going to drool

I'll be asleep

whether you love me or not

This is it

The New World Order

of wrinkles and bad breath

It's not going to be

like it was before

eating you

with my eyes closed

hoping you won't get up

and go away

It's going to be something else

something worse

something siller

something like this

only shorter

就這樣

就這樣

我不會跟著你跑

我要休息半個鐘頭

就這樣

我不會去舔

你的回憶

我不會再把臉在上面擦來擦去

我要打哈欠

我要伸懶腰

我要拿一根毛衣針

在鼻子上方

把腦袋戳穿

我的餘生

都不想再愛你

我想讓你的皮膚

從我的皮膚上脫落

我想用我的鉗子

鬆開你的鉗子

我不想再這樣生活

伸著舌頭

用又一首髒歌

代替

我的球棒

就這樣

現在我要睡了,親愛的

不要來攔我

我要睡了

我會一臉平和

我會睡得流口水

我會睡得很熟

不管你愛不愛我

就這樣

新世界的秩序

皺紋和口臭

一切都將

跟從前不同

閉著眼睛

吃掉你

希望你不會醒來

就此離開

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糟的事

更蠢的事

諸如此類

只是更短

1960年,26歲的科恩搬到希臘的九頭蛇島上和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一同居住,在那裡科恩過著深入簡出的生活,寫詩寫歌,科恩在這個小島上創作了兩部小說《最喜愛的遊戲》和《美麗的失敗者》和詩集《獻給希特勒的花》。也是在這段時間裡,科恩開始創作歌曲,寫出了他前兩張專輯《Songs of Leonard Cohen》和《Songs From a Room》。下面這段話是科恩當時寫給母親的信。

“這房子有一個很大的露臺,可以遠眺壯麗群山,許多白房子閃著反光。房間寬敞涼爽,有落地窗和厚牆。我猜這房子很老了,可能有200年以上。我常常想象有許多代航海世家在這裡住過。裝修需要花點功夫,如果我現在動手的話,過幾年就能變成一個別墅。我現在住在山上,過著已經延續了幾百年的生活。我整天都聽到樓下路過的商販,他們的聲音如音樂般悅耳。我每天7點起床,工作到中午。早上涼爽更適合工作,不過我也喜歡熱風,尤其是當我想到從門口走到愛琴海只要十分鐘。”——科恩寫給母親的信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在希臘的小島海德拉(Hydra)上

THE COLD

The cold seizes me

and I shiver

The wine

overthrows my tears

The night puts me to bed

and the sorrows

strengthen myresolve

Your name is burning

under a statue

Even when I was with you

I wanted to be here

The rain unhooks my belt

The wind gives a shape

to your absence

I move in and out

of the One Heart

no longer struggling

to be free

寒冷

寒冷抓住我

我發抖

勝過我的淚

夜把我放上床

悲傷

堅定我的決心

你名字燃燒

在雕像下

每當和你一起

我要在那兒

雨為我寬衣解帶

風為你的缺席

賦予形狀

我進出

那一顆心

不再為自由

掙扎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和愛人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再會,瑪麗安》(So Long, Marianne)這首歌就是科恩寫給Marianne的

我總以為自己是個吉普賽男孩

直到我讓你帶我回家

你知道我多麼喜歡與你同住

但你讓我徹底忘卻了這些

我忘了為天使祈禱

於是天使也忘了為我們祈禱

我兩相識的時候幾乎還年輕

在鬱鬱蔥蔥的丁香園深處

你緊抱著我,彷彿我是一尊受難像

我兩跪著,度過漫長黑暗的時光......

——節選自《再會,瑪麗安》歌詞

I WROTE FOR LOVE

I wrote for love

Then I wrote for money

With someone like me

It's the same thing.

-1975

我為愛而寫

我為愛而寫。

接著我為錢而寫。

對於像我這樣的人

這是一回事。

-1975

早在浪蕩的青年時代,科恩便已經對東方玄學大感興趣。禪、道、佛學和中國古典詩,都是彼時“垮掉的一代”苦悶精神的出口,這方面的主題一直延續到科恩的晚年。一九九五年,他六十一歲,竟然剃度出家,到洛杉磯市郊的禪寺去當和尚了。他透過網絡把自己的手稿和畫作交給一個歌迷網站發表,也沒有中斷寫歌,但已經完全跟音樂圈斬斷了關係。唱片公司無可奈何,只能等他修成正果,早日下山。我們都知道,科恩是催不得的。一九九九年,科恩終於結束禪僧生涯,重回人間,新專輯《十首詩歌》卻遲至二零零一年冬才問世。這張專輯在他自家錄製完成,仔細聽完,你會同意,漫長的等待確實值得。—— 馬世芳《地下鄉愁藍調》:《我所知道的科恩》

科恩在紀錄片《萊昂納多·科恩:我是你的男人》中提到自己從小就對宗教、戰爭、死亡著迷,“我讀到的第一首詩是在猶太教的教會堂裡,聖經故事 ,那讓我的脊柱戰慄”,他這樣說。下面這首詩《Better》(《更好》)便是創作於科恩的“出家時期”,科恩在出家時期法號為“自間”(Jikan),意為“兩個想法之間的安靜”。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我只是另一種形式的我自己,甚至是更加有趣的。——科恩形容自己和法師杏山在一起的狀態。

Better

better than darkness

is fake darkness

which swindles you

into necking with

someone's antique

cousin

better than banks

are false banks

where you change

all your rough money

into legal tender

better than coffee

is blue coffee

which you drink

in your last bath

or sometimes waiting

for your shoes

to be dismantled

better than poetry

is my poetry

which refers

to everything

that is beautiful and

dignified, but is

neither of these itself

better than wild

is secretly wild

as when I am in

the darkness of

a parking space

with a new snake

better than art

is repulsive art

which demonstrates

better than scripture

the tiny measure

of your improvement

better than darkness

is darkless

which is inkier, vaster

more profound

and eerily refrigerated

filled with caves

and blinding tunnels

in which appear

beckoning dead relatives

and other religious

paraphernalia

better than love

is wuve

which is more refined

superbly erotic

tiny serene people

with huge genitalia

but lighter than thought

comfortably installed

on an eyelash of mist

and living grimly

ever after

cooking, gardening

and raising kids

better than my mother

is your mother

who is still alive

while mine

is not alive

but what am I saying!

forgive me mother

better than me

are you

kinder than me

are you

sweeter smarter faster

you you you

prettier than me

stronger than me

lonelier than me

I want to get

to know you

better and better

- Mt. Baldy, 1996

更好

比黑暗更好

是假黑暗

哄騙你

與某人的

古董的表親

親熱

比銀行更好

是假銀行

你把所有暴利

兌換成

法幣

比咖啡更好

是藍咖啡

你喝它

在臨終沐浴

要麼等著

你的鞋

被脫去

比詩更好

是我的詩

它涉及

一切

美好與

尊嚴,而

又非矣

比野性更好

是祕密野性

如我在

停車場的

黑暗中

與新蛇一起

比藝術更好

是討厭的藝術

它證明

比經文更好

衡量你進步的

微小尺度

比黑暗更好

是無暗

更黑更廣

更深遠

森然凍結

充滿洞穴

和失明的隧道

那裡出現

招手的已故親人

和其它宗教

器皿

比愛更好

是禪愛

更細膩

超色情

小小靜修者

巨大生殖器

卻比思想更輕

安置於

迷霧眼瞼裡

頑強活著

從此後

做飯種花

生兒育女

比我母親更好

是你母親

她依然健在

而我的

已不在世

我在說什麼!

原諒我,母親

比我更好

是你

比我更善良

是你

更甜更靈更快

你你你

比我更美

比我更壯

比我更孤僻

我要

越來越好

瞭解你

——禿山,1996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和女兒

MERCY RETURNS ME

A woman I want-

An honour I covet-

A place where I want my mind to dwell-

Then Mercy returns me

To the triad

And the crisisof the song.

仁慈把我還給了

一個我想要的女人——

一項我垂涎的榮譽——

一處我想讓心停駐的地方

然後仁慈把我還給了

三和絃

與歌的轉折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童年時期,來自紀錄片《萊昂納德·科恩:我是你的男人》

他懂得你任何時期的感受,青春的感受,心碎的感受,在你無法獨自面對世界的時候,他的音樂擁抱著你。

DEAR DIARY

You are greater than the Bible

And the conference of the Birds

And the upanishads

All put together

You are more severe

Than the Scriptures

And Hammurabi's Code

More dangerous than Luther's paper

Nailed to the Cathedral door

You are sweeter

Than the Song of Songs

Mightier by far

Than the Epic of Gilgamesh

And braver

Than the Sagas of Iceland

I bow my head in gratitude

To the ones who give their lives

To keep the secret

Under lock and key

Dear Diary

I mean no disrespect

But you are more sublime

Than any Sacred Text

Sometimes just a list

Of my events

Is holier than the Bill of Rights

And more intense

親愛的日記

你比《聖經》

《飛鳥大會》

和《奧義書》

全部加起來

還要偉大

你比 《聖經》經文

和阿莫拉比法典

還要嚴厲

比釘在大教堂門上的

路德傳單還要危險

你比《雅歌》

更甜蜜

比《吉爾伽美什史詩》

更有力

比冰島的薩迦

更勇敢

對那些為了

嚴守祕密

每天的祕密

而獻出生命的人

我垂手感恩

親愛的日記

我沒有不敬的意思

但你比任何聖典

都更崇高

有時哪怕一份

我的活動清單

也比《人權法案》更神聖

更令人震撼

孔亞雷 譯

"

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20世紀六十年代的萊昂納德·科恩

親愛的讀者,謝謝你來看這本書.....我年輕的時候曾和我的朋友們為中國詩歌的魅力而著迷,我們對愛、友誼、酒、距離以及詩歌本身的想法深受它的影響,所以你懂得,親愛的讀者,我為能夠被你們注視而感到無比榮幸,哪怕只是一刻.....親愛的讀者請你原諒我,如果我的書沒能夠為你帶來什麼。

——科恩在《美麗失敗者》中寫給中國讀者的序,編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在寫作

The Book of Longing

I can't make the hills

The system is shot

I'm living on pills

For which I thank G-d

I followed the course

From chaos to art

Desire the horse

Depression the cart

I sailed like a swan

I sank like a rock

But time is long gone

Past my laughing stock

My page was too white

My ink was too thin

The day wouldn't write

what the night pencilled in

My animal howls

My angel's upset

But I'm not allowed

A trace of regret

For someone will use

What I couldn't be

My heart will be hers

Impersonally

She'll step on the path

She'll see what I mean

My will cut in half

And freedom between

For less than a second

Our lives will collide

The endless suspended

The door open wide

Then she wil be born

To someone like you

What no one has done

She'll continue to do

I know she is coming

I know she will look

And that is the longing

And this is the book

渴望之書

我進不了深山

那系統不靈

我依賴藥片

還得感謝上天

我沿那路程

從混亂到藝術

慾望為馬

抑鬱為車

我像天鵝航行

我像石頭下沉

而時光遠去

不理我的笑柄

我的紙太白

我的墨太淡

白晝不肯寫下

夜用鉛筆塗鴉

我的動物嚎叫

我的天使不安

卻不許我

有絲毫悔意

而有人將會

強我所難

我的心屬於他

處之淡然

她將踏上小路

如我所言

我的意志切成兩半

在自由之間

轉瞬片刻

我們生命會相撞

那無盡的停擺

那敞開的門

而她將為你

這樣的人誕生

敢為人先

繼續向前

我知道她正到來

我知道她將顧盼

就是那渴望

就是這書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他是那種莊嚴優雅的老派男人,你來時他躬身相迎,你去時他起身相送,確保讓你感到舒服,卻隻字不提自己的拘束。不過,他輕捻兜裡希臘忘憂珠發出的輕響,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他是那種喜歡獨處、靦腆羞澀的男人。不過如果你刨根問底,他也會不失風度地幽默應對。他的回答措辭謹慎,像是一位詩人,或是一個政客,精確、隱晦、富有韻律、避重就輕;他愛放煙霧彈,說話時顯得詭祕,一如他唱歌,彷彿是在吐露隱祕。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個頭比你想象的要瘦小。應該適合穿制服。他著一襲黑色西服,細條紋、雙排扣,即便是買的現成貨,也會被看成是量身定做的。

“親愛的,”萊昂納德說,“我是穿著西裝降生的。”——萊昂納德·科恩傳記《我是你的男人》西爾維·西蒙斯(Sylvie Simmons)著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曾說受從事服裝製造業的父親的影響,自己從小就喜歡西服,在舞臺上看到的科恩也多是一身黑色西服。

YOU'D SING TOO

You'd sing too

If you found yourself

in a place like this

you wouldn't worry about

whether you were as good

as Ray Charles or Edith Piaf

You'd sing

You'd sing

not for yourself

but to make a self

out of the old food

rotting in the astral bowel

and the loveless thud

of your own breathing

You'd become a singer

faster than it takes

to have a rival's charm

and you'd sing, darling

you'd sing too

你也會唱

你也會唱

要是你發現自己

在一個這樣的地方

你不會擔心

自己有沒有

雷·查爾斯或伊迪絲·瑟雅芙[1]

那麼棒

你會唱

你會唱

不是為了你自己

而是為造出一個自己

從爛在星形腸子裡的

舊食物

從你自己呼吸中

無愛的怦然心動

你會成為一名歌手

快得來不及

去怨恨對手的魅力

你會唱,親愛的

你也會唱

[1]雷·查爾斯(Ray Charles),美國著名黑人歌手,被稱為“靈魂歌王”;伊迪特·瑟雅芙(Edith Piaf),法國傳奇女歌手,被稱為“法國雲雀”。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青年時期的科恩

他從不介意等待,他像是在等待神經過他的房間,等待正確的措辭、正確的旋律。——紀錄片《萊昂納德·科恩:我是你的男人》

THIS IS IT

This is it

I'm not coming after you

I'm going to lie down for half an hour

This is it

I'm not going down

on your memory

I'm not rubbing my face in it any more

I'm going to yawn

I'm going to stretch

I'm going to put a knitting needle

up my nose

and poke out my brain

I don't want to love you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I want your skin

to fall off my skin

I want my clamp

to release your clamp

I don't want to live

with this tongue hanging out

and another filthy song

in the place

of my baseball bat

This is it

I'm going to sleep now darling

Don't try to stop me

I'm going to sleep

I'll have a smooth face

and I'm going to drool

I'll be asleep

whether you love me or not

This is it

The New World Order

of wrinkles and bad breath

It's not going to be

like it was before

eating you

with my eyes closed

hoping you won't get up

and go away

It's going to be something else

something worse

something siller

something like this

only shorter

就這樣

就這樣

我不會跟著你跑

我要休息半個鐘頭

就這樣

我不會去舔

你的回憶

我不會再把臉在上面擦來擦去

我要打哈欠

我要伸懶腰

我要拿一根毛衣針

在鼻子上方

把腦袋戳穿

我的餘生

都不想再愛你

我想讓你的皮膚

從我的皮膚上脫落

我想用我的鉗子

鬆開你的鉗子

我不想再這樣生活

伸著舌頭

用又一首髒歌

代替

我的球棒

就這樣

現在我要睡了,親愛的

不要來攔我

我要睡了

我會一臉平和

我會睡得流口水

我會睡得很熟

不管你愛不愛我

就這樣

新世界的秩序

皺紋和口臭

一切都將

跟從前不同

閉著眼睛

吃掉你

希望你不會醒來

就此離開

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糟的事

更蠢的事

諸如此類

只是更短

1960年,26歲的科恩搬到希臘的九頭蛇島上和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一同居住,在那裡科恩過著深入簡出的生活,寫詩寫歌,科恩在這個小島上創作了兩部小說《最喜愛的遊戲》和《美麗的失敗者》和詩集《獻給希特勒的花》。也是在這段時間裡,科恩開始創作歌曲,寫出了他前兩張專輯《Songs of Leonard Cohen》和《Songs From a Room》。下面這段話是科恩當時寫給母親的信。

“這房子有一個很大的露臺,可以遠眺壯麗群山,許多白房子閃著反光。房間寬敞涼爽,有落地窗和厚牆。我猜這房子很老了,可能有200年以上。我常常想象有許多代航海世家在這裡住過。裝修需要花點功夫,如果我現在動手的話,過幾年就能變成一個別墅。我現在住在山上,過著已經延續了幾百年的生活。我整天都聽到樓下路過的商販,他們的聲音如音樂般悅耳。我每天7點起床,工作到中午。早上涼爽更適合工作,不過我也喜歡熱風,尤其是當我想到從門口走到愛琴海只要十分鐘。”——科恩寫給母親的信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在希臘的小島海德拉(Hydra)上

THE COLD

The cold seizes me

and I shiver

The wine

overthrows my tears

The night puts me to bed

and the sorrows

strengthen myresolve

Your name is burning

under a statue

Even when I was with you

I wanted to be here

The rain unhooks my belt

The wind gives a shape

to your absence

I move in and out

of the One Heart

no longer struggling

to be free

寒冷

寒冷抓住我

我發抖

勝過我的淚

夜把我放上床

悲傷

堅定我的決心

你名字燃燒

在雕像下

每當和你一起

我要在那兒

雨為我寬衣解帶

風為你的缺席

賦予形狀

我進出

那一顆心

不再為自由

掙扎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和愛人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再會,瑪麗安》(So Long, Marianne)這首歌就是科恩寫給Marianne的

我總以為自己是個吉普賽男孩

直到我讓你帶我回家

你知道我多麼喜歡與你同住

但你讓我徹底忘卻了這些

我忘了為天使祈禱

於是天使也忘了為我們祈禱

我兩相識的時候幾乎還年輕

在鬱鬱蔥蔥的丁香園深處

你緊抱著我,彷彿我是一尊受難像

我兩跪著,度過漫長黑暗的時光......

——節選自《再會,瑪麗安》歌詞

I WROTE FOR LOVE

I wrote for love

Then I wrote for money

With someone like me

It's the same thing.

-1975

我為愛而寫

我為愛而寫。

接著我為錢而寫。

對於像我這樣的人

這是一回事。

-1975

早在浪蕩的青年時代,科恩便已經對東方玄學大感興趣。禪、道、佛學和中國古典詩,都是彼時“垮掉的一代”苦悶精神的出口,這方面的主題一直延續到科恩的晚年。一九九五年,他六十一歲,竟然剃度出家,到洛杉磯市郊的禪寺去當和尚了。他透過網絡把自己的手稿和畫作交給一個歌迷網站發表,也沒有中斷寫歌,但已經完全跟音樂圈斬斷了關係。唱片公司無可奈何,只能等他修成正果,早日下山。我們都知道,科恩是催不得的。一九九九年,科恩終於結束禪僧生涯,重回人間,新專輯《十首詩歌》卻遲至二零零一年冬才問世。這張專輯在他自家錄製完成,仔細聽完,你會同意,漫長的等待確實值得。—— 馬世芳《地下鄉愁藍調》:《我所知道的科恩》

科恩在紀錄片《萊昂納多·科恩:我是你的男人》中提到自己從小就對宗教、戰爭、死亡著迷,“我讀到的第一首詩是在猶太教的教會堂裡,聖經故事 ,那讓我的脊柱戰慄”,他這樣說。下面這首詩《Better》(《更好》)便是創作於科恩的“出家時期”,科恩在出家時期法號為“自間”(Jikan),意為“兩個想法之間的安靜”。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我只是另一種形式的我自己,甚至是更加有趣的。——科恩形容自己和法師杏山在一起的狀態。

Better

better than darkness

is fake darkness

which swindles you

into necking with

someone's antique

cousin

better than banks

are false banks

where you change

all your rough money

into legal tender

better than coffee

is blue coffee

which you drink

in your last bath

or sometimes waiting

for your shoes

to be dismantled

better than poetry

is my poetry

which refers

to everything

that is beautiful and

dignified, but is

neither of these itself

better than wild

is secretly wild

as when I am in

the darkness of

a parking space

with a new snake

better than art

is repulsive art

which demonstrates

better than scripture

the tiny measure

of your improvement

better than darkness

is darkless

which is inkier, vaster

more profound

and eerily refrigerated

filled with caves

and blinding tunnels

in which appear

beckoning dead relatives

and other religious

paraphernalia

better than love

is wuve

which is more refined

superbly erotic

tiny serene people

with huge genitalia

but lighter than thought

comfortably installed

on an eyelash of mist

and living grimly

ever after

cooking, gardening

and raising kids

better than my mother

is your mother

who is still alive

while mine

is not alive

but what am I saying!

forgive me mother

better than me

are you

kinder than me

are you

sweeter smarter faster

you you you

prettier than me

stronger than me

lonelier than me

I want to get

to know you

better and better

- Mt. Baldy, 1996

更好

比黑暗更好

是假黑暗

哄騙你

與某人的

古董的表親

親熱

比銀行更好

是假銀行

你把所有暴利

兌換成

法幣

比咖啡更好

是藍咖啡

你喝它

在臨終沐浴

要麼等著

你的鞋

被脫去

比詩更好

是我的詩

它涉及

一切

美好與

尊嚴,而

又非矣

比野性更好

是祕密野性

如我在

停車場的

黑暗中

與新蛇一起

比藝術更好

是討厭的藝術

它證明

比經文更好

衡量你進步的

微小尺度

比黑暗更好

是無暗

更黑更廣

更深遠

森然凍結

充滿洞穴

和失明的隧道

那裡出現

招手的已故親人

和其它宗教

器皿

比愛更好

是禪愛

更細膩

超色情

小小靜修者

巨大生殖器

卻比思想更輕

安置於

迷霧眼瞼裡

頑強活著

從此後

做飯種花

生兒育女

比我母親更好

是你母親

她依然健在

而我的

已不在世

我在說什麼!

原諒我,母親

比我更好

是你

比我更善良

是你

更甜更靈更快

你你你

比我更美

比我更壯

比我更孤僻

我要

越來越好

瞭解你

——禿山,1996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和女兒

MERCY RETURNS ME

A woman I want-

An honour I covet-

A place where I want my mind to dwell-

Then Mercy returns me

To the triad

And the crisisof the song.

仁慈把我還給了

一個我想要的女人——

一項我垂涎的榮譽——

一處我想讓心停駐的地方

然後仁慈把我還給了

三和絃

與歌的轉折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童年時期,來自紀錄片《萊昂納德·科恩:我是你的男人》

他懂得你任何時期的感受,青春的感受,心碎的感受,在你無法獨自面對世界的時候,他的音樂擁抱著你。

DEAR DIARY

You are greater than the Bible

And the conference of the Birds

And the upanishads

All put together

You are more severe

Than the Scriptures

And Hammurabi's Code

More dangerous than Luther's paper

Nailed to the Cathedral door

You are sweeter

Than the Song of Songs

Mightier by far

Than the Epic of Gilgamesh

And braver

Than the Sagas of Iceland

I bow my head in gratitude

To the ones who give their lives

To keep the secret

Under lock and key

Dear Diary

I mean no disrespect

But you are more sublime

Than any Sacred Text

Sometimes just a list

Of my events

Is holier than the Bill of Rights

And more intense

親愛的日記

你比《聖經》

《飛鳥大會》

和《奧義書》

全部加起來

還要偉大

你比 《聖經》經文

和阿莫拉比法典

還要嚴厲

比釘在大教堂門上的

路德傳單還要危險

你比《雅歌》

更甜蜜

比《吉爾伽美什史詩》

更有力

比冰島的薩迦

更勇敢

對那些為了

嚴守祕密

每天的祕密

而獻出生命的人

我垂手感恩

親愛的日記

我沒有不敬的意思

但你比任何聖典

都更崇高

有時哪怕一份

我的活動清單

也比《人權法案》更神聖

更令人震撼

孔亞雷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他試圖在萬物中雕刻美麗的一面,試圖突破無涯的黑暗,他在黑暗裡尋找形狀,像在製造某種色彩。

TOO OLD

I am too old

to learn the names

of the new killers

This one here

looks tired and attractive

devoted, professional

He looks a lot like me

When I was teaching

a radical form of Buddhism

to the hopelessly insane

In the name of the old

high magic

he commands

families to the burned alive

and children mutilated

He probably knows

a song or two that I wrote

All of them

all the bloody hand bathers

and the chewers of entrails

and the scalp peelers

they all danced

to the music of the Beatles

they worshipped Bob Dylan

Dear friends

there are very few of us left

silenced

trembling all the time

hidden among the blood-

stunned fanatics

as we witness to each other

the old atrocity

the old obsolete atrocity

that has driven out

the heart's warm appetite

and humbled evolution

and made a puke of prayer.

太老

我太老

老得已經不知道

那些新殺手的名字

比如這位

看上去疲倦而迷人

聚精會神,一副專家風度

他看上去很像我

像我正在

向無藥可救的瘋子

講解佛教的一種激進形式

他以古老的

高等法術的名義

發號施令

多少人家被活活燒死

多少兒童變成殘疾

他也許還聽過

一兩首我寫的歌

他們所有人

所有這些雙手血淋淋的劊子手

這些嚼心肝的傢伙

這些剝頭皮的機器

他們全都在

隨著披頭士的音樂起舞

他們崇拜鮑勃·迪倫

親愛的朋友

我們只剩下極少數幾個

沉默著

不停地顫抖著

躲在血泊中——

讓狂熱分子大吃一驚

當我們彼此作證

為那古老的暴行

那古老而陳舊的暴行

他們驅散了

心溫暖的渴望

心謙卑的進化

把祈禱

變成一場嘔吐

"

萊昂納多·科恩原來是詩人兼小說家。1956年他還是個大學生時,就出版了第一本詩集,1968年他得到的第一個獎,是詩歌獎。以歌手名於世後,他依然寫詩,先後出了六本詩集,四本詩文合集。科恩的演唱方式更像是吟詩,蒼涼沙啞的男低音歌聲背後,是一種不動聲色的漠然。他的樂調大多節奏緩慢,主旋律低沉單一,配器崇尚簡單,不花哨不華麗,稱為“科恩式單調”。因此,他的歌最吸引人的地方是歌詞,很多人喜歡聽他奇妙的詞句:他的歌詞,實際上是一種”歌詩”(poems set to music)。——陸正蘭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20世紀六十年代的萊昂納德·科恩

親愛的讀者,謝謝你來看這本書.....我年輕的時候曾和我的朋友們為中國詩歌的魅力而著迷,我們對愛、友誼、酒、距離以及詩歌本身的想法深受它的影響,所以你懂得,親愛的讀者,我為能夠被你們注視而感到無比榮幸,哪怕只是一刻.....親愛的讀者請你原諒我,如果我的書沒能夠為你帶來什麼。

——科恩在《美麗失敗者》中寫給中國讀者的序,編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在寫作

The Book of Longing

I can't make the hills

The system is shot

I'm living on pills

For which I thank G-d

I followed the course

From chaos to art

Desire the horse

Depression the cart

I sailed like a swan

I sank like a rock

But time is long gone

Past my laughing stock

My page was too white

My ink was too thin

The day wouldn't write

what the night pencilled in

My animal howls

My angel's upset

But I'm not allowed

A trace of regret

For someone will use

What I couldn't be

My heart will be hers

Impersonally

She'll step on the path

She'll see what I mean

My will cut in half

And freedom between

For less than a second

Our lives will collide

The endless suspended

The door open wide

Then she wil be born

To someone like you

What no one has done

She'll continue to do

I know she is coming

I know she will look

And that is the longing

And this is the book

渴望之書

我進不了深山

那系統不靈

我依賴藥片

還得感謝上天

我沿那路程

從混亂到藝術

慾望為馬

抑鬱為車

我像天鵝航行

我像石頭下沉

而時光遠去

不理我的笑柄

我的紙太白

我的墨太淡

白晝不肯寫下

夜用鉛筆塗鴉

我的動物嚎叫

我的天使不安

卻不許我

有絲毫悔意

而有人將會

強我所難

我的心屬於他

處之淡然

她將踏上小路

如我所言

我的意志切成兩半

在自由之間

轉瞬片刻

我們生命會相撞

那無盡的停擺

那敞開的門

而她將為你

這樣的人誕生

敢為人先

繼續向前

我知道她正到來

我知道她將顧盼

就是那渴望

就是這書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他是那種莊嚴優雅的老派男人,你來時他躬身相迎,你去時他起身相送,確保讓你感到舒服,卻隻字不提自己的拘束。不過,他輕捻兜裡希臘忘憂珠發出的輕響,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他是那種喜歡獨處、靦腆羞澀的男人。不過如果你刨根問底,他也會不失風度地幽默應對。他的回答措辭謹慎,像是一位詩人,或是一個政客,精確、隱晦、富有韻律、避重就輕;他愛放煙霧彈,說話時顯得詭祕,一如他唱歌,彷彿是在吐露隱祕。


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個頭比你想象的要瘦小。應該適合穿制服。他著一襲黑色西服,細條紋、雙排扣,即便是買的現成貨,也會被看成是量身定做的。

“親愛的,”萊昂納德說,“我是穿著西裝降生的。”——萊昂納德·科恩傳記《我是你的男人》西爾維·西蒙斯(Sylvie Simmons)著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曾說受從事服裝製造業的父親的影響,自己從小就喜歡西服,在舞臺上看到的科恩也多是一身黑色西服。

YOU'D SING TOO

You'd sing too

If you found yourself

in a place like this

you wouldn't worry about

whether you were as good

as Ray Charles or Edith Piaf

You'd sing

You'd sing

not for yourself

but to make a self

out of the old food

rotting in the astral bowel

and the loveless thud

of your own breathing

You'd become a singer

faster than it takes

to have a rival's charm

and you'd sing, darling

you'd sing too

你也會唱

你也會唱

要是你發現自己

在一個這樣的地方

你不會擔心

自己有沒有

雷·查爾斯或伊迪絲·瑟雅芙[1]

那麼棒

你會唱

你會唱

不是為了你自己

而是為造出一個自己

從爛在星形腸子裡的

舊食物

從你自己呼吸中

無愛的怦然心動

你會成為一名歌手

快得來不及

去怨恨對手的魅力

你會唱,親愛的

你也會唱

[1]雷·查爾斯(Ray Charles),美國著名黑人歌手,被稱為“靈魂歌王”;伊迪特·瑟雅芙(Edith Piaf),法國傳奇女歌手,被稱為“法國雲雀”。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青年時期的科恩

他從不介意等待,他像是在等待神經過他的房間,等待正確的措辭、正確的旋律。——紀錄片《萊昂納德·科恩:我是你的男人》

THIS IS IT

This is it

I'm not coming after you

I'm going to lie down for half an hour

This is it

I'm not going down

on your memory

I'm not rubbing my face in it any more

I'm going to yawn

I'm going to stretch

I'm going to put a knitting needle

up my nose

and poke out my brain

I don't want to love you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I want your skin

to fall off my skin

I want my clamp

to release your clamp

I don't want to live

with this tongue hanging out

and another filthy song

in the place

of my baseball bat

This is it

I'm going to sleep now darling

Don't try to stop me

I'm going to sleep

I'll have a smooth face

and I'm going to drool

I'll be asleep

whether you love me or not

This is it

The New World Order

of wrinkles and bad breath

It's not going to be

like it was before

eating you

with my eyes closed

hoping you won't get up

and go away

It's going to be something else

something worse

something siller

something like this

only shorter

就這樣

就這樣

我不會跟著你跑

我要休息半個鐘頭

就這樣

我不會去舔

你的回憶

我不會再把臉在上面擦來擦去

我要打哈欠

我要伸懶腰

我要拿一根毛衣針

在鼻子上方

把腦袋戳穿

我的餘生

都不想再愛你

我想讓你的皮膚

從我的皮膚上脫落

我想用我的鉗子

鬆開你的鉗子

我不想再這樣生活

伸著舌頭

用又一首髒歌

代替

我的球棒

就這樣

現在我要睡了,親愛的

不要來攔我

我要睡了

我會一臉平和

我會睡得流口水

我會睡得很熟

不管你愛不愛我

就這樣

新世界的秩序

皺紋和口臭

一切都將

跟從前不同

閉著眼睛

吃掉你

希望你不會醒來

就此離開

但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糟的事

更蠢的事

諸如此類

只是更短

1960年,26歲的科恩搬到希臘的九頭蛇島上和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一同居住,在那裡科恩過著深入簡出的生活,寫詩寫歌,科恩在這個小島上創作了兩部小說《最喜愛的遊戲》和《美麗的失敗者》和詩集《獻給希特勒的花》。也是在這段時間裡,科恩開始創作歌曲,寫出了他前兩張專輯《Songs of Leonard Cohen》和《Songs From a Room》。下面這段話是科恩當時寫給母親的信。

“這房子有一個很大的露臺,可以遠眺壯麗群山,許多白房子閃著反光。房間寬敞涼爽,有落地窗和厚牆。我猜這房子很老了,可能有200年以上。我常常想象有許多代航海世家在這裡住過。裝修需要花點功夫,如果我現在動手的話,過幾年就能變成一個別墅。我現在住在山上,過著已經延續了幾百年的生活。我整天都聽到樓下路過的商販,他們的聲音如音樂般悅耳。我每天7點起床,工作到中午。早上涼爽更適合工作,不過我也喜歡熱風,尤其是當我想到從門口走到愛琴海只要十分鐘。”——科恩寫給母親的信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在希臘的小島海德拉(Hydra)上

THE COLD

The cold seizes me

and I shiver

The wine

overthrows my tears

The night puts me to bed

and the sorrows

strengthen myresolve

Your name is burning

under a statue

Even when I was with you

I wanted to be here

The rain unhooks my belt

The wind gives a shape

to your absence

I move in and out

of the One Heart

no longer struggling

to be free

寒冷

寒冷抓住我

我發抖

勝過我的淚

夜把我放上床

悲傷

堅定我的決心

你名字燃燒

在雕像下

每當和你一起

我要在那兒

雨為我寬衣解帶

風為你的缺席

賦予形狀

我進出

那一顆心

不再為自由

掙扎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和愛人瑪麗安·吉森(Marianne Jensen),《再會,瑪麗安》(So Long, Marianne)這首歌就是科恩寫給Marianne的

我總以為自己是個吉普賽男孩

直到我讓你帶我回家

你知道我多麼喜歡與你同住

但你讓我徹底忘卻了這些

我忘了為天使祈禱

於是天使也忘了為我們祈禱

我兩相識的時候幾乎還年輕

在鬱鬱蔥蔥的丁香園深處

你緊抱著我,彷彿我是一尊受難像

我兩跪著,度過漫長黑暗的時光......

——節選自《再會,瑪麗安》歌詞

I WROTE FOR LOVE

I wrote for love

Then I wrote for money

With someone like me

It's the same thing.

-1975

我為愛而寫

我為愛而寫。

接著我為錢而寫。

對於像我這樣的人

這是一回事。

-1975

早在浪蕩的青年時代,科恩便已經對東方玄學大感興趣。禪、道、佛學和中國古典詩,都是彼時“垮掉的一代”苦悶精神的出口,這方面的主題一直延續到科恩的晚年。一九九五年,他六十一歲,竟然剃度出家,到洛杉磯市郊的禪寺去當和尚了。他透過網絡把自己的手稿和畫作交給一個歌迷網站發表,也沒有中斷寫歌,但已經完全跟音樂圈斬斷了關係。唱片公司無可奈何,只能等他修成正果,早日下山。我們都知道,科恩是催不得的。一九九九年,科恩終於結束禪僧生涯,重回人間,新專輯《十首詩歌》卻遲至二零零一年冬才問世。這張專輯在他自家錄製完成,仔細聽完,你會同意,漫長的等待確實值得。—— 馬世芳《地下鄉愁藍調》:《我所知道的科恩》

科恩在紀錄片《萊昂納多·科恩:我是你的男人》中提到自己從小就對宗教、戰爭、死亡著迷,“我讀到的第一首詩是在猶太教的教會堂裡,聖經故事 ,那讓我的脊柱戰慄”,他這樣說。下面這首詩《Better》(《更好》)便是創作於科恩的“出家時期”,科恩在出家時期法號為“自間”(Jikan),意為“兩個想法之間的安靜”。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我只是另一種形式的我自己,甚至是更加有趣的。——科恩形容自己和法師杏山在一起的狀態。

Better

better than darkness

is fake darkness

which swindles you

into necking with

someone's antique

cousin

better than banks

are false banks

where you change

all your rough money

into legal tender

better than coffee

is blue coffee

which you drink

in your last bath

or sometimes waiting

for your shoes

to be dismantled

better than poetry

is my poetry

which refers

to everything

that is beautiful and

dignified, but is

neither of these itself

better than wild

is secretly wild

as when I am in

the darkness of

a parking space

with a new snake

better than art

is repulsive art

which demonstrates

better than scripture

the tiny measure

of your improvement

better than darkness

is darkless

which is inkier, vaster

more profound

and eerily refrigerated

filled with caves

and blinding tunnels

in which appear

beckoning dead relatives

and other religious

paraphernalia

better than love

is wuve

which is more refined

superbly erotic

tiny serene people

with huge genitalia

but lighter than thought

comfortably installed

on an eyelash of mist

and living grimly

ever after

cooking, gardening

and raising kids

better than my mother

is your mother

who is still alive

while mine

is not alive

but what am I saying!

forgive me mother

better than me

are you

kinder than me

are you

sweeter smarter faster

you you you

prettier than me

stronger than me

lonelier than me

I want to get

to know you

better and better

- Mt. Baldy, 1996

更好

比黑暗更好

是假黑暗

哄騙你

與某人的

古董的表親

親熱

比銀行更好

是假銀行

你把所有暴利

兌換成

法幣

比咖啡更好

是藍咖啡

你喝它

在臨終沐浴

要麼等著

你的鞋

被脫去

比詩更好

是我的詩

它涉及

一切

美好與

尊嚴,而

又非矣

比野性更好

是祕密野性

如我在

停車場的

黑暗中

與新蛇一起

比藝術更好

是討厭的藝術

它證明

比經文更好

衡量你進步的

微小尺度

比黑暗更好

是無暗

更黑更廣

更深遠

森然凍結

充滿洞穴

和失明的隧道

那裡出現

招手的已故親人

和其它宗教

器皿

比愛更好

是禪愛

更細膩

超色情

小小靜修者

巨大生殖器

卻比思想更輕

安置於

迷霧眼瞼裡

頑強活著

從此後

做飯種花

生兒育女

比我母親更好

是你母親

她依然健在

而我的

已不在世

我在說什麼!

原諒我,母親

比我更好

是你

比我更善良

是你

更甜更靈更快

你你你

比我更美

比我更壯

比我更孤僻

我要

越來越好

瞭解你

——禿山,1996
北島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科恩和女兒

MERCY RETURNS ME

A woman I want-

An honour I covet-

A place where I want my mind to dwell-

Then Mercy returns me

To the triad

And the crisisof the song.

仁慈把我還給了

一個我想要的女人——

一項我垂涎的榮譽——

一處我想讓心停駐的地方

然後仁慈把我還給了

三和絃

與歌的轉折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萊昂納德·科恩童年時期,來自紀錄片《萊昂納德·科恩:我是你的男人》

他懂得你任何時期的感受,青春的感受,心碎的感受,在你無法獨自面對世界的時候,他的音樂擁抱著你。

DEAR DIARY

You are greater than the Bible

And the conference of the Birds

And the upanishads

All put together

You are more severe

Than the Scriptures

And Hammurabi's Code

More dangerous than Luther's paper

Nailed to the Cathedral door

You are sweeter

Than the Song of Songs

Mightier by far

Than the Epic of Gilgamesh

And braver

Than the Sagas of Iceland

I bow my head in gratitude

To the ones who give their lives

To keep the secret

Under lock and key

Dear Diary

I mean no disrespect

But you are more sublime

Than any Sacred Text

Sometimes just a list

Of my events

Is holier than the Bill of Rights

And more intense

親愛的日記

你比《聖經》

《飛鳥大會》

和《奧義書》

全部加起來

還要偉大

你比 《聖經》經文

和阿莫拉比法典

還要嚴厲

比釘在大教堂門上的

路德傳單還要危險

你比《雅歌》

更甜蜜

比《吉爾伽美什史詩》

更有力

比冰島的薩迦

更勇敢

對那些為了

嚴守祕密

每天的祕密

而獻出生命的人

我垂手感恩

親愛的日記

我沒有不敬的意思

但你比任何聖典

都更崇高

有時哪怕一份

我的活動清單

也比《人權法案》更神聖

更令人震撼

孔亞雷 譯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他試圖在萬物中雕刻美麗的一面,試圖突破無涯的黑暗,他在黑暗裡尋找形狀,像在製造某種色彩。

TOO OLD

I am too old

to learn the names

of the new killers

This one here

looks tired and attractive

devoted, professional

He looks a lot like me

When I was teaching

a radical form of Buddhism

to the hopelessly insane

In the name of the old

high magic

he commands

families to the burned alive

and children mutilated

He probably knows

a song or two that I wrote

All of them

all the bloody hand bathers

and the chewers of entrails

and the scalp peelers

they all danced

to the music of the Beatles

they worshipped Bob Dylan

Dear friends

there are very few of us left

silenced

trembling all the time

hidden among the blood-

stunned fanatics

as we witness to each other

the old atrocity

the old obsolete atrocity

that has driven out

the heart's warm appetite

and humbled evolution

and made a puke of prayer.

太老

我太老

老得已經不知道

那些新殺手的名字

比如這位

看上去疲倦而迷人

聚精會神,一副專家風度

他看上去很像我

像我正在

向無藥可救的瘋子

講解佛教的一種激進形式

他以古老的

高等法術的名義

發號施令

多少人家被活活燒死

多少兒童變成殘疾

他也許還聽過

一兩首我寫的歌

他們所有人

所有這些雙手血淋淋的劊子手

這些嚼心肝的傢伙

這些剝頭皮的機器

他們全都在

隨著披頭士的音樂起舞

他們崇拜鮑勃·迪倫

親愛的朋友

我們只剩下極少數幾個

沉默著

不停地顫抖著

躲在血泊中——

讓狂熱分子大吃一驚

當我們彼此作證

為那古老的暴行

那古老而陳舊的暴行

他們驅散了

心溫暖的渴望

心謙卑的進化

把祈禱

變成一場嘔吐

萊昂納德·科恩詩選 | 耶穌是個水手,只有溺水的人可以看見他

以上詩歌均摘自《渴望之書》,[加拿大]萊昂納多·科恩著,孔亞雷、北島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1

萊昂納德·科恩Leonard Cohen,(1934年9月21日-2016年11月7日),生於魁北克蒙特婁西峰(Westmount),加拿大創作歌手、音樂人、詩人以及小說家。他的作品中充滿對宗教、孤獨、性以及權利的探討。柯恩先後獲選進入加拿大音樂名人堂,加拿大創作名人堂,美國搖滾名人堂,同時他被授予了加拿大最高平民榮譽加拿大勳章及魁北克民族勳章。2008年柯恩獲選進入美國搖滾名人堂時,致辭人婁·裡德形容其是「最高水平與最具影響力的創作人之一。」

標題為萊昂納德·科恩歌曲《蘇珊》(Suzanne)中的歌詞

文章內容已獲授權;瞭解更多:萊昂納德·科恩作品 (共3冊):《渴望之書》(中英雙語詩歌集)、《美麗失敗者》(小說)、《至愛遊戲》(半自傳體小說)

策劃:翠羽 排版:利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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