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黃燈籠(組詩)「文/梅一」

六月的黃燈籠(組詩)「文/梅一」


笆斗杏

雨水洗過的天空,夢中的花

被季節的風帶走

野花的庭院。石碣無畏

延伸至更高處。山中

掛起了金黃的燈籠

風吹草動

也吹著燈籠的膨脹之心

六月,色與香交接

陽光的酸甜與綿軟,順著火熱的詞語

一點點滲進肺腑

醉是不可或缺的。山中無鷓鴣

迷路的人,轉過一座山

就找到——

丟失於春天的腳印

腳印裡的花朵,花朵裡的暮年

當我吃完一顆笆斗杏

叩問手中的杏核:

你是杏花的暮年

還是另一個膨脹的春天?

它尖著腦袋閉口不言

當我翻過一座山,尋見另一條路

我在猶豫,是丟下一顆希望

還是領著它到明天?

山迴路轉。我看到

另一個它跟一塊石頭並肩而立

堅硬、靜默,像兩顆杏核

又像兩顆石頭。而我

像一顆杏核一樣,懷揣苦樂交織的一顆心

站在漫山遍野的燈籠間

我成了一顆笆斗杏

六月的黃燈籠(組詩)「文/梅一」


每一粒杏子,都是一味草藥

輕輕摘下,每一顆裸露的肉體

我聽到骨頭裡的發芽之音

時光昭然,草木皆藥

每一枚杏子,都是一枚明朝的草藥

陽光是最猛的一粒

雨水剛走,那顆杏子

偶感風寒

需要潤肺、清熱、除燥

需要修補陳年的跌打扭傷

古老的採藥人治癒了它

又賦予它養顏、安心、抗癌之本領

諸多事物被陽光晒乾

腳印,野花,歌聲。自我走後

草木皆病。有一顆杏子

長著一副滯留荒野的表情

至今,無人認領

六月的黃燈籠(組詩)「文/梅一」

風在吹……

風,是你多年前的手

拂過你我衰減的熱情

那年多雨

你從第一朵杏花開始數

妖嬈、嫵媚,每一片你都仔細數過

像數我日益增加的皺紋

多年後,我們還走在風中

風向有所不同

你愛裸露的肉體,皴裂的蜜汁

我愛菲薄的花瓣

你愛夜幕低垂,繁星滿天

我愛紙上的芬芳

愛微風吹過

你送給我的每一首情詩

風在吹。將一朵朵杏花吹成杏子

多麼好!我們同時愛上它

落日般金黃又牽腸掛肚的一生

六月的黃燈籠(組詩)「文/梅一」

太陽高於六月

六月,我用一個太陽

點燃群山。有人勸我:不可!

六月,我用群山掩埋太陽

有人勸我:算了吧。

現在,我依然執拗

清晨,看到群山和太陽並肩

只有我知道它們在作戰

傍晚,看到群山與太陽依依不捨

只有我知道它倆誰也不服軟

現在,我終於偃旗息鼓

中午的陽光灼灼

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我坐在陰涼地,友人的問候正是時候:

“你那裡的杏子熟了幾分?”

我跳了起來不作答。陽光剛好

掩埋我和一片陰涼,有一顆杏子

太陽一樣,明晃晃地從樹上跳下來

高於六月

並隨著人群走下山崗

六月的黃燈籠(組詩)「文/梅一」

黑夜裡的杏林

幸好我把你摘下來

像從母體摘下成熟的嬰兒,避免了

生拉硬拽的痛。黑夜難捱

骨肉分離是常有的事

當我把你掰開

當錘子一次次敲打你堅硬的心

想起黑夜裡的杏林

天黑後,杏子會接連不斷地黃

草花的小眼睛,像星星

群山睡著了,夢見

一顆杏子抱著骨肉分離的呻吟

上山看望熟睡的母親

再沿著更深的山路返回

黑夜遼闊,剛好能夠掩埋

一個人的悲傷與孤獨

成熟的杏子是掛在黑夜的燈籠

剛好照亮他通往人間的路

2019.06.10晚於相城

六月的黃燈籠(組詩)「文/梅一」

梅一女士


【詩人簡介】梅一 ,曾用筆名:蘭心梅韻, 本名:邵敏,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安徽省作協會員,安徽省散文家協會理事,魯迅文學院安徽作家班結業,淮北市作協理事。現代詩為主。詩歌入選各種文集。作品曾獲全國和地方徵文一、二等獎。獲安徽金穗文學獎。作品見《詩刊》《詩歌月刊》《陽光》《西部文學選刊》等。

責任編輯:孫克攀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