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經濟週刊

《中國經濟週刊》記者 宋傑│上海報道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幾天前的新城控股董事長、如今的前董事長王振華猥褻幼女一事坐實後,新城控股連夜更換董事長,王振華之子王曉鬆火線上位,但也阻止不了股價一路狂洩,167家投資機構疑似踩雷。

王振華關聯的三家上市公司,兩天內市值蒸發近300億元。

事還沒完。就新城控股而言,高管的人性醜聞,只是掀開遮羞布的一角。諸多波譎雲詭的內部操作和其後隱藏的風險,只怕才露出冰山一角。

偽善

在“猥褻幼女”醜聞爆出之前,王振華的“好人”標籤有很多:慈善家、企業家、政協委員、人大代表。

2013年,新城控股創辦的大型公益品牌“七色光計劃”成立,致力於撫育、培養和教育貧困地區青少年。王振華曾表示,該公益計劃經過多年運營,已從單純的圖書館建設和公益支教,拓展到“兒童健康、人道救助”等多個公益板塊。

事發前,王振華是新城控股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董事長。旗下有194家公司,其中3家是上市平臺。

就財富值來說,2018年,王振華與其子以230億元人民幣的身家,位列胡潤百富榜第133名。

除此之外,王振華頭頂還有諸多紅帽子。他是現任的上海市政協委員,曾是江蘇省人大代表,獲得過中華慈善突出貢獻人物的榮譽。

王振華創辦新城集團的過程,也不無傳奇。

1998年,新城進入常州市區。在此之前,他只是在江蘇省常州市武進區湖塘鎮開發建設了一個兩幢僅可容納72戶人家的綜合樓項目,就此起步。

2001年,子公司新城房產重組江蘇五菱實現借殼上市,擁有了融資平臺,成為江蘇省一家以房地產開發經營為主營業務的上市公司。

2003年,新城走出江蘇,踏進上海市場,從而開啟了“黑馬”模式。

此後王振華帶領新城控股,先後踏準上海及周邊二線樓市房價快速上漲節奏,以及長三角三四線城市棚改去庫存的紅利,土地貨值短期內放大,銷售額連年翻倍。

2015年底,新城控股剛在上交所上市交易,其母公司新城發展持有新城控股68.27%的股權,是首家B轉A的民營企業,當天股價上漲近200%。

狂奔

上市後,新城控股一路高歌猛進,2015年和2016上半年累計拿地60塊,還定下個小目標:2020年實現1000億以上銷售額。

孰知,這個小目標竟提早且翻倍實現了。2018年,新城控股合同銷售金額一舉衝上2210.98億高位,較上年增長74.82%。就在這一年,新城控股殺進行業前十。

“前十”對房企意味著什麼?

金融圈業內人士對《中國經濟週刊》記者說,不少金融機構內部有所謂的融資白名單,在白名單上的企業,可獲得更多融資支持。

哪些支持?更高的融資額度,更靈活的融資組合,更低的融資成本。

大者恆強的邏輯下,房產行業馬太效應加劇。以規模換排名、以排名換融資的做法,早成為房企心照不宣的默契。

加之,在頭部房企規模爭奪戰進入尾聲後,規模擴張的戰場悄然轉移至中型房企。不少企業手段相當激進。加槓桿、8個蓋子蓋9個碗,只要資金鍊不斷,高週轉的遊戲就能一直玩下去。

只是,金融機構也不是傻子。一旦房企開發銷售出現震盪、現金流吃緊,金融機構有多大機率不顧風險、與企業“生死相依”?

雖說目前新城控股資產負債率只在80%的行業警戒線上方不遠(2018年財報顯示其為84.57%),但淨負債率已快步攀升至80%,甚至在2018年中一度擊穿100.4%。

不過,業內多位分析師認為,單從賬面來看,新城控股短期內並不存在償債壓力,因為其貨幣資金,較短期借款和一年內到期非流動負債的總和,多出了320多億元,完全可以覆蓋短期償債需求。

當然,這是在貨幣資金屬實的前提下。

戲法

回頭看新城控股今年3月許下的2019年銷售目標,自信滿滿:給我來它2700億。

口號喊得這麼響,想不引發上交所關注都難。果不其然,上交所今年4月就給新城控股去了一封問詢函,提了16個問題。不少財會人士閱畢均有相似感慨:這問詢函,中心思想很明確啊,是否虛增利潤,新城控股站出來走兩步。

怎麼就涉嫌虛增利潤了?主要有這麼三點。

頭一件,存貸雙高:存款和借款都很高。什麼意思呢?自己手裡明明有錢,還要去借錢。

來看看新城控股是怎麼做的。這家企業2018年末貨幣資金為454.09億元,還比2017年翻了一番。即便如此,公司的長期借款和短期借款,加起來卻有259.39億元。

大家數學也都還過得去,454減259,這可是有富餘的,犯得著去借嗎?

有意思的是,交易所上一次這麼質疑的時候,還是康美藥業300億現金“一夜蒸發”那件事。順帶一提,不聯想。

再說第二樁。公司的投資性房地產評估增值28.09億,與上年相比,增幅超過200%。

什麼是投資性房地產?根據會計準則,用於銷售和出租的房產,便是投資性房地產。對這類資產如何估值?兩種辦法,一是按歷史成本入賬,每年計提折舊;二是按市場評估價入賬,後續根據市場價進行評估。

新城控股採用的是第二種辦法。但這樣一來,資產增值或減值的部分,會直接影響企業當年利潤。

這部分資產在2018年,身價較上一年漲了兩倍。要知道,2018年是樓市小年,不管一二線、還是三四線樓市,都走出了前高後低乃至沉沉“入冬”的壓抑走勢。這種情況下,身價不降反而大增,嗯,也是挺有意思的。

你以為這就完了,且沒呢。

新城控股還把3家持股比例在32.38%—50.50%的合營公司的利潤,納入合併報表範圍,這為母公司帶來了6.77億元的投資收益,佔公司2018年歸母淨利潤的6.45%。

不過,奇怪的是,24家新城控股持股比例超過50%、原則上要求並表的子公司的利潤,卻沒有合併進來。

這些公司有什麼特點呢?加總利潤共計為-8255萬元,也就是處在虧損狀態。新城控股這波操作到底什麼意思?諸位看官自己明斷吧。

回到侵害事件本身,更多的評論認為,當下應該追問的是王振華是否“慣犯”,是否有更多的受害者,受害者如何擺脫陰影?新城系的存亡與這些相比都要讓位。

新華社發佈評論說,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對猥褻兒童的犯罪分子,無論他是什麼身份,也不管他有多少資產,必須依法嚴懲、決不手軟!

還有個迫切需要解決的小問題:最初,《新民晚報》一則不到700字的消息稿,將王氏獸行公之於眾,隨後卻被刪除。是誰下令刪除了那篇700字文章,願意出來聊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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