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推薦《小說月報》2019年第6期封二專欄“作家現在時”王威廉訪談。
王威廉，先後就讀於中山大學物理系、人類學系、中文系，文學博士。著有長篇小說《獲救者》，小說集《內臉》《非法入住》《聽鹽生長的聲音》《生活課》《倒立生活》等。曾獲首屆“紫金·人民文學之星”文學獎、十月文學獎、花城文學獎、廣東魯迅文藝獎等獎項，作品被翻譯成英、韓、日、俄等文字。現任職於廣東省作家協會，兼任廣東外語外貿大學中國語言文化學院創意寫作專業導師。
作家現在時·王威廉
Q：小說月報 A：王威廉
Q：請您介紹一下最近讀過的某本書。
A：剛剛讀完兩本前輩師長的書。餘華的隨筆集《我只知道人是什麼》，用小說描寫的細節來思考人性，而不是從某種假定的人性來思考文學細節。還有李敬澤的散文集《會飲記》，當身體只能給空間留下一些點狀痕跡，是出竅的靈魂南征北戰，完成了對空間的統一大業。
Q：請您描述一下手頭剛剛完成或正在進行的作品。
A：我剛剛寫完一部小長篇，斷斷續續寫了四五年。倒不是自己勤奮得不得了，是這個時代變化太快了——我寫下的很多關於未來的設定，都實現了，只能不斷修改。
Q：您開始小說創作的動力或者靈感來源於哪裡？
A：這個世界的存在本身。我生活其中，看到了太多不能理解的事物，包括自己，我嘗試著用小說去處理這種理解。
Q：到目前為止，您自己最滿意的作品是哪一部？
A：我無法說出自己最滿意的作品，但我可以說對自己的一些作品的某幾個片段感到滿意。在語境中，靈感迸發，好的片段如雪落下，給了我信心。
Q：在您評價作家的私人尺度裡，最看重的是哪一點？
A：獨特性。好作品不是均勻的網眼篩出來的，好作品往往會拒絕通過篩孔，因為旁逸斜出的獨特性讓好作品變得不規則，一不留神還會刺傷觸及的事物。
Q：是否有一部文學作品，曾讓您感嘆：如果它是由我所寫該有多好？
A：經典之作往往會讓我感嘆：居然那樣寫。平庸之作又讓我犯嘀咕：怎麼這麼寫。跟自己風格相近的作品就更警惕了：不能再這麼寫了。所以沒有這種“由我所寫該多好”的感嘆。
Q：在您讀過的文學作品中，最喜愛的主人公是哪一位？
A：我難忘羅曼·羅蘭的《約翰·克里斯朵夫》裡的一個小人物，叫薩皮納。她是個不怎麼漂亮的小寡婦，和克里斯朵夫有段戀情。因為是中學時候讀的，不知道為什麼，總忘不了這個人。當然，跟小寡婦這種身份沒有半點關係。
Q：您心目中短篇小說、中篇小說、長篇小說各自的文體特點是什麼？
A：短篇小說要有境界，中篇小說要有好故事，長篇小說要足夠駁雜。這樣說完我自己都感到簡單粗暴。
Q：您如何看待小說與“非虛構文學”的關係？
A：差別太大了。小說是虛構的，我們在虛構的情境裡邊讓虛構的人物行動起來；但是“非虛構文學”顯然是要面對實際存在的事物。所以我以散文來處理這類事物。
Q：您是否有固定的私人寫作習慣？
A：我總是想寫完手頭這篇，就好好休息幾天，一個字也不寫。但總是沒完沒了，就像是那頭笨驢，追著那束掛在眼前的青菜，不堪其擾。但對學徒來說，還得學著把屁股坐穩再說。
Q：您認為作家是可以培養的嗎？
A：是可以培養的。如果我們把作家這個行當當作一個廣義的職業，培養反而是極為必要的。一個會寫作的人，不僅僅是善於修辭，他代表一種對於世界和自我的觀察和理解能力，這種能力有助於人們從事任何事情。但如果是狹義的作家，尤其是一等一的頂尖作家，那肯定是無法培養的，也是不需要培養的。因為那樣的作家在十幾億人口裡邊最多也不會超過一百人。
Q：除了寫作之外，您最希望擁有哪種才華？
A：我第一次接觸這個問題是在小學畢業留言冊上。問我除了學習，希望擁有哪種才華。我填的應該是氣功或特異功能。曾經是無知，今天是現實——別的才華即便有也沒有精力使用了。
——《小說月報》2019年第6期封二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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