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部隊醫院裡待了十五天,半個月,江揚先後和很多人交手,都是燕京各個地方的厲害人物,有部隊軍人,有兵王,有教官,有大型保鏢公司教習,等等。
這些人裡,除去少數幾個能和江揚交手兩三下的,剩下的,都是直接被放倒,甚至有幾個,都買來得及出手,就被江揚給制住。
但不管是誰,只要和江揚交手,必然會得到幾句有用的話,告訴他自身的瑕疵,或者可以進步的方向。
漸漸的,江揚在燕京的名聲,就傳了出去。
半個月之後,江揚離開了部隊醫院,住進了委員會暫時安排給他的一處院子裡,這處院子,位於官員大院,周圍都是一些有公職的,也有不少是部隊裡退休下來的,環境算是不錯。
在委員會完成所有調查前,江揚不能離開,按照陳枝的話,這種調查,快的話也要一個多月,慢的話,也許兩個月。
因為只能在一個固定區域走動,不能走出這片大院聚集區,江揚每天就有些無聊,因為柳園忖還在住院,他要治好斷腿,而嶽鵬,則早早的就出去執行任務了,至於現在陳枝在哪裡,江揚不清楚,心裡也知道,不管是接受檢查,還是不接受檢查,陳枝都不可能閒下來。
就算以後,陳枝真的被完全撤職,成了一個純粹的閒人,也很難閒下來。
再加上離開部隊醫院之後,他開始接受各種調查,那些在醫院裡結交下來的厲害人物,不管是為了避嫌,還是別的原因,來的次數也很少,偶爾拜訪罷了。
江揚就很無聊。
每天除了自行練拳,就是通過網絡電話跟青陽那邊的人閒聊天。
不知不覺,又過去了一個星期。
江揚躺在院子的藤椅裡,唉聲嘆氣,感覺整個人都要死了。
太無聊了!
忽然覺得在賽爾路斯的日子還是挺開心的。
就算出門很不方便,總有幾百號人圍著。
“無聊啊!”
一聲大喊。
忽然門口傳來一個聲音:“鬼哭狼嚎什麼!我字都寫歪了!”
緊接著,一個女孩便出現在院子門口。
因為這裡是大院聚集區,周圍都是公職人家,還有退休的幹部和軍隊領導,所以誰也沒有鎖住院子大門的習慣,都敞開著,挨家挨戶,只要願意,隨便走,都能走到別人家去。
在這裡,還需要防賊麼?各個道口都是武警。
所以女孩很隨意的便踏進了院子大門。
這是一個大約二十幾歲的丫頭,最多不過二十三歲,還有些稚嫩,但她個頭很高,仔細看,穿的是一雙布鞋,卻跟江揚一樣的身高,非常修長的身材,而且是一張很俏麗的瓜子臉,線條柔和,很漂亮的樣子。
只是一雙眼睛,狹長有光,給人感覺有些刁鑽。
手裡拿著一支狼毫筆,上面還有溼潤的黑墨。
上身一件灰色的毛衣,下身一條很緊繃的牛仔褲,雖然線條遠不如竹葉青這種禍國殃民的女人美豔,但她的腿筆直修長,本來就是一米七幾的身高,一雙腿恐怕都要有一米一了。
“大叔,從半個小時前就唉聲嘆氣的吧,我就忍了,擾亂我練字的心情也就算了,您能不忽然嚎一嗓子麼?我剛寫的春秋筆貼到最後一個字,就差一撇了,您一嗓子,好麼,我直接把那一撇寫出八百里外了。”
女孩一口標準的燕京腔調,說話的時候還瞪著一雙丹鳳眼,有意思急了。
正好無聊的江揚立刻從藤椅上撅起來,笑道:“叫誰大叔,叫哥哥!”
“哎呦,大叔,沒看出來您還挺會裝嫩,這一片住著的男人,要麼是穿著開襠褲的,要麼就是我爺爺一輩的,您沒穿開襠褲啊。”
“那你應該叫爺爺啊!”
“嘿我這暴脾氣!”
女孩氣哼哼的就走過來,兩條大長腿沒兩步就到了近前,手裡的毛筆立刻戳了上來。
江揚一把捏住女孩的手腕:“練字幹什麼啊,這都什麼年代了,人人都打字了,你還練字,一點用都沒有。”
“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
忽然院子門口,出現了一個花甲年歲的白髮老人,腰桿還筆直的,一張國字臉,很正氣的樣子,揹著雙手。
江揚一看就知道了,肯定是女孩的爺爺了,估計剛才江揚一嗓子讓女孩五馬長槍的跑過來,老人家覺得失禮,就追過來阻止,剛好聽見了江揚的話。
“練字,怎麼沒用了?這是傳統,就是國粹!”
“兩千多年前華夏還流行活人祭祀,也是傳統,是不是也是國粹?”
江揚調笑道。
他是真的太無聊了,才跟人扯淡。
“嘿,你這不跟我爺爺抬槓嗎!”
“不是,你們這隨隨便便的闖進來,連自我介紹都沒有,還要拿毛筆戳我,不許我抬槓兩句?”
“你……”
女孩有點氣急敗壞。
“我姓範,你這歲數跟我孫女差不多,叫範爺爺吧。”
“範爺爺好。”江揚笑嘻嘻的道,對女孩翻了個白眼:“你看爺爺多會說話,你進來就喊我大叔,範大小姐,你這樣可不對哦。”
“本宮不跟你一般見識。”
範大小姐也翻了個白眼,回首攙住範老爺子:“走,爺爺,咱們回去。”
“這院子好啊。”範老爺子左右看看:“當初分院子的時候我就盯上這兒了,結果給張老頭了,沒想到那個老不死的到底老死了,之後這院子空了有兩年了,我住旁邊院子習慣了,也就沒搬過來,小子,你誰啊,怎麼住這兒來了?這片大院住的都是家屬,或者退休的,你這個歲數,怎麼住這兒啊?”
“我啊,犯錯了,接受檢查,一時半會不能離開燕京,所以住這兒了唄。”
“哎呦,還是個被雙規的啊。”範大小姐調笑道。
“雙規什麼,哪有雙規住這兒的。”範老爺子擺了擺手:“兩年了,我一直住在旁邊院子,想透透氣還要走出好幾百米去跟那幫臭棋簍子玩,小子,你剛才說練字沒用,我看你是瞧不上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嘍,那你會下棋麼?”
“象棋還是圍棋?”江揚笑道。
“象棋。”
“不會。”
“那咱們下圍棋。”
“也不會啊。”江揚一臉無辜道。
範老爺子被噎的一愣:“那你就說不會下棋不就完了,還問象棋圍棋幹什麼!”
“我會跳棋啊。”江揚立刻挽起袖子:“玩的還可以,五子棋,我也挺擅長,而且沒怎麼輸過,還有大富翁棋,飛行棋,老爺子你會玩撲克麼?什麼鬥地主炸金花,百家樂也行,就是有些無聊,骰子也行啊。”
範老爺子有些生氣,一甩手:“這些年輕人啊。”就要走。
江揚連忙起身攔住:“別啊,我都悶了一個多禮拜了,這樣,老爺子,我陪您玩象棋,您讓我一套車馬炮三個卒一個相一個士。”
範老爺子一臉愕然:“我把老將讓給你得了。”
江揚害羞道:“那倒不用……”
一壺毛尖,幾塊糯米糕,一份蘋果和鴨梨拼湊的果盤,簡單樸素到了極點,江揚和範老爺子開始下棋。
興許是想看江揚被殺的七零八落,範大小姐乾脆把自己的筆墨紙硯搬過來,一邊練字一邊觀局。
整盤棋,範老爺子讓了一套車馬炮,結果還是輕鬆殺的江揚丟盔卸甲,幾次都被馬後炮給打的體無完膚,沒有任何人下棋像這兩人下棋那麼痛快,短短一個小時,已經下完了七局,平均下來一局都不到十分鐘。
範老爺子終於忍無可忍,怒道:“你個臭小子是除了馬走日象走田以外什麼都不會啊!”
江揚愕然:“我會啊,我知道雙炮不墊子,我知道卒子過河有大用,我知道將帥互相壓制的技巧,我會啊。”
範老爺子怒道:“那不就是不會麼!你說的這幾樣是個人就知道。”
江揚陪笑道:“這不太無聊了麼,就當殺時間唄。”
“我跟你殺什麼時間,這不跟臭棋簍子下棋,越來越臭麼,還是這麼臭的臭棋簍子,頂破天的臭,前無古人的臭!”
江揚怒了:“怎麼這麼說我呢!”
“這樣,你只要把一盤棋的時間,拖到三十分鐘,我也不指望你贏,只要能拖住,我就算你贏,你贏了,我那有關東葉子,給你抽!看你一個小時抽了五根菸,也是個大煙鬼,怎麼樣?”
“行啊!”
立刻打亂了重來。
半個小時後,範老爺子差點心臟病犯了。
“上將。”
“下馬。”
“下將。”
“上馬。”
範老爺子一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江揚:“你跟我磨棋呢?”
“半個小時到了,關東葉子!”
“你個小犢子!”
“哎哎哎!爺爺,咱不跟這種人一般見識,走走走,就把關東葉子給他了,就當給要飯的了。”
“嘿嘿,有關東葉子,要飯也行啊。”江揚一陣嬉笑。
等到兩人走了,江揚靠在藤椅裡,看著月光,臉上帶笑,這一天過的還是挺有意思的,看了個年輕小美女,還有關東葉子抽。
不多時,範大小姐拿著一小盒竹筒進了院子,砰的把竹筒放在桌子上,惡狠狠道:“臭不要臉。”
“太客氣了。”江揚連忙扒開竹筒的塞子,聞了一下,就是濃濃的菸草香味,太過癮了,不用抽,光聞著就行。
範大小姐冷冷掃了江揚一眼:“好歹也是個拳師,這麼沒有起子。”
“哎呦,範大小姐有些眼力麼。”江揚滿不在乎道,從範大小姐進屋的那一刻起,江揚就看出她是有些拳腳的,如果放在普通人中間,這個範大小姐,完全能做到兩三個男人不能近身,確實挺厲害,但是跟真正的拳師比起來,就不同了。
“哼,你也就是三腳貓的功夫,看你身上,都沒什麼肉。”
範大小姐說著,已經出了院子。
江揚也不當回事兒,擰了一袋子煙,抽了起來。
閒不住啊,要是再調查一段時間,他就要瘋了,不行,明後幾天,必須找點事兒幹,沒事兒就搞出點兒事兒來。
心裡想著,江揚抽完煙,倍感愜意,甩著膀子走出院子,來回溜達,東看看西看看,結果見到的,都是一些孩子,還有老人,幾乎沒有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雖然一個個挺和善的,見到江揚,知道這裡是大院,外人進不來,所以都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