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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儒逸
來源：商業人物（ID：biz-leaders）
今天是王悅被發現失聯的第六天，在3月25日遞交了一封書面辭呈後，他就沒有再露面了。
半個月之前，王悅是A股遊戲公司愷英網絡股份有限公司（002517.SZ，以下簡稱“愷英網絡”）的董事長。這家業內頗為知名的遊戲公司，剛剛在過去的兩個月完成董事會換屆。原本應該順利交接的流程，卻因為王悅先後辭去董事長和董事職位，顯得有點踉踉蹌蹌。更為出乎意料的是，作為公司實控人的王悅突然失聯，可能讓愷英網絡上下蒙上一層不安的色彩。
失聯消息的發酵，也加劇了投資者們的猜測。在某大型股吧中，愷英網絡的股民們議論紛紛，他們搞不清楚狀況，只能調侃遭遇了一次“奇葩”事件。一片狐疑之中，4月2日收盤愷英網絡漲超7%，創下近一週來的新高，換手率達9.58%。這使得此次“失聯事件”更加戲劇化。
王悅和愷英網絡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現在仍不得而知。
壹
王悅失聯發生在3月28日。愷英網絡此前公告稱，公司從3月28日起通過郵件、電話和微信等方式聯繫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王悅，但都未果。4月1日，在回覆深交所的問詢函中，愷英網絡再次確認了失聯消息，並表示不能確認由此而帶來的相關風險。
據經濟觀察報的最新消息，王悅此次失聯或涉違規案件，已被公安機關“網上追逃”。但這一說法尚未得到證實。
截至目前，王悅持有愷英網絡4.61億股股份，佔總股本的21.44%。不過，他所持股份幾乎已全部質押。並且看起來，他也從愷英網絡的管理層中徹底出局——在後者完成新一屆董監高人員的交接後，王悅目前不再擔任任何職務。
其實，王悅從愷英網絡的逐步抽身早有端倪。去年7月28日，王悅以個人原因辭去愷英網絡總經理職務；今年3月21日，愷英網絡董事長由王悅變更為金峰。短短四天之後，王悅在當選新一屆董事會董事後再次辭職，然後失聯至今。
在目前的A股遊戲公司中，愷英網絡看起來不溫不火。這和王悅以往留給業內人的印象大致一樣。不過提到“藍月傳奇”（貪玩藍月），這款市面上廣告魔性十足的網頁遊戲，可能很多人多少都曾投過去一瞥。而“藍月傳奇”的背後，就是愷英網絡。
管理層動盪之際，愷英網絡當前的日子並不好過。業績財報顯示，2018年愷英網絡營收和淨利潤指標均大幅下滑，其中淨利潤跌幅達89.75%。今年一季度這種情形仍在延續。愷英網絡預計，一季度歸屬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為4500萬-6700萬元，同比驟降73%-82%。
面對解釋業績下滑，愷英網絡歸因於去年版號政策收緊的衝擊，以及部分已上線遊戲進入生命週期末期，遊戲流水降低。而目前多款新遊戲仍在研發之中，導致難以對業績形成收益補充。
業務不振疊加去年的弱市行情，2018年以來愷英網絡股價一路下跌。儘管此次王悅失聯反而令股價“蹊蹺”走高，但相比2018年初每股22元左右的價格，仍跌去了76%。
與此同時，愷英網絡的董事會席位似乎成了一塊“燙手山芋”。在新一屆董事會改選中，先是候選人之一的馮顯超以個人原因為由不再擔任董事候選人，愷英網絡隨即提名王悅候選，但不料王悅當選不久便提出辭職，董事會只得再增補他人。王悅和馮顯超這對老搭檔，似乎不約而同地拒絕了繼續在愷英網絡中發揮作用，轉而紛紛避之不迭。
值得注意的是，愷英網絡在2月14日發佈一則公告稱，股東馮顯超所持1.41億限售股被上海金融法院凍結，佔總股本的 6.55%，佔其全部持股的的 54.13%。而這些凍結的股票，為此前馮顯超與國泰君安辦理股票質押式回購業務所質押股票。公告發布當時，股票質押借款已觸及平倉線條款。所幸的是，因該等股份已被凍結，暫時逃過了被平倉的風險。
貳
對愷英網絡而言，王悅毫無疑問是靈魂式的人物。
愷英網絡目前的主要業務包括遊戲、平臺業務和娛樂業務。旗下的遊戲產品包括手遊“全民奇蹟”、“王者傳奇”，以及頁遊“藍月傳奇”等。
而36歲的王悅從一個個人網站的發燒友，到成為上市遊戲公司的掌門人，經歷了一段典型的“草根”創業之旅。在不少公開資料中，王悅在大學階段通過做個人網站挖到第一桶金。從一名草根站長，開始醞釀建立一個當時仍然模糊的“互聯網王國”。
2005年，剛畢業的王悅機緣湊巧，加入初創期的51.com並歷任多個崗位。2008年他創立愷英網絡，老同學馮顯超那時起也就成為他的老搭檔。2009年前後是社交遊戲的風口期，偷菜遊戲風靡一時。在觀摩了這類遊戲的“套路”之後，信心十足的王悅開始準備一試身手。
不久，愷英網絡推出“樓一幢”。2009年下半年，這款遊戲登陸人人網，出乎意料的是很快達到100萬的用戶量。而在接過騰訊遞來的橄欖枝後，“樓一幢”改名為“摩天大樓”併入駐騰訊平臺，一時間更為火熱。
王悅和愷英網絡的風生水起，很快引來投資機構的目光。2009年11月，愷英網絡獲得凱鵬華盈中國的100萬美元A輪融資。2011年2月，愷英網絡又拿下凱鵬華盈中國、經緯中國和清科創投的1500萬元戰略投資。
在愷英網絡的上升時期，王悅曾是上海備受追捧的三位“80後”遊戲公司掌門之一。其餘兩位是心動遊戲黃一孟和五分鐘郜韶飛，他們分別研發了《神仙道》、《開心農場》這兩款流行一時的遊戲。
王悅是一個習慣踏中風口的人。在當年社交遊戲降溫之後，他逐漸瞄上網頁遊戲。2011年，愷英網絡推出“蜀山傳奇”，同樣藉助騰訊的分發平臺，這款遊戲“月收入一度達到5千萬。”而三年後手遊的風口來臨，愷英網絡又推出《全民奇蹟》的手遊，這款遊戲的一度火熱，也讓愷英網絡繼續在遊戲市場上領有一席之地。
王悅一度把騰訊視為業務發展的“大腿”，正是藉助騰訊強大的運營能力和渠道資源，愷英網絡的幾款遊戲才順勢流行。雖然勢頭良好，但在王悅看來，作為CP（遊戲開發商），“總是求著別人的感覺還是不太好。”因此，愷英網絡在2014年涉足平臺戰略，通過搭建遊戲平臺，完成身份角色的部分轉換。
一邊是風頭正盛，一邊也不斷遭受質疑。在部分業內人眼中，王悅是一個習慣跟風的人，總是按照別人的節奏在走。2014年6月在一次接受採訪時，他坦言解釋，愷英網絡首先需要一個賺錢的機器，而這個機器可以是遊戲或者平臺，只有穩定地產生收入，才能夠有資源去做創新。
王悅不止一次的說，他不太懂遊戲，平常只玩一些簡單的智力型小手遊。他更感興趣的，是互聯網產品的運營和對流量的經營。
在2015年，愷英網絡的“流量”達到巔峰。當年12月，愷英網絡作價63億元借殼泰亞鞋業股份在深交所上市，在遊戲業內成為轟動一時的案例。登陸A股之後，王悅隨即展開大手筆的收購，其中包括2017年以16.07億現金收購浙江盛和51%股權，和2018年10.64億元收購浙江九翎70%股權——儘管這兩筆收購價均遠超兩家公司當時的賬面淨資產。
資本市場的加持，也讓王悅迎來高光時刻。2016年，33歲的王悅以70億元財富入選“2016胡潤80後白手起家富豪榜”，排名第10位。同在榜單上的，還有同屬遊戲行業的英雄互娛CEO應書嶺、滴滴程維，以及今日頭條的張一鳴。
在當年胡潤百富在北京舉行的週年慶暨頒獎晚宴上，王悅還作為年度“最受尊敬青年企業家”上臺領獎。
叄
但風光之時，隱憂開始出現，愷英網絡旗下多款主營遊戲不時捲入重大爭議和仲裁風波。
2014年，愷英網絡多次捲入與盛大網絡的的產權糾紛，彼時盛大遞交起訴狀，要求愷英網絡等停止侵權《烈火戰神》、《斬龍傳奇》等遊戲。
昔日的合作伙伴騰訊也找上門來。在2017年下半年愷英網絡控股子公司上海愷英推廣《阿拉德之怒》手遊之後，騰訊請求判令包括上海愷英在內的四被告賠償經濟損失等5000萬元，並且停止運營該遊戲產品。2018 年12 月4日，上海愷英等相關被告的複議請求被駁回。
尤為要緊的是，作為愷英網絡主要經營項目之一的“藍月傳奇”，其在此前財報中表示，所涉授權在2018年10月22日已經解除，未來能否繼續運營存在重大不確定因素。
一名遊戲業內資深人士告訴“商業人物”，藍月傳奇等傳奇類頁遊，一般都是靠各種廣告轟炸，但利潤相對並不高，而且市場推廣費用驚人。目前的頁遊，已經逐漸變成滾服盈利的模式，追求短期賺快錢，就是不停地導入用戶、開新服來吸引新玩家。“藍月傳奇曾經達到2億的月流水，這個數據放在過去是個不錯的成績，但與手遊動輒5億的流水相比，這點數據其實差距還是相當明顯。”
世紀華通CEO王佶此前曾表示，未來遊戲產業精品化是大勢所趨，水準不高的產品很難在市場上立足。當前遊戲產業仍保持持續增長，只有能夠做出爆款的巨頭和在細分領域產出優質產品的遊戲公司才能夠活下去。
王悅頭頂的光環也正在散去。在2018年的胡潤百富榜上，王悅身家縮水至30億元，排名也掉至1324名。在這次失聯的特殊狀況之前，外界對愷英網絡的關注也不斷降溫。遙想在之前頻頻大手筆收購之際，愷英網絡曾受到券商等研究機構的持續關注。而現在打開同花順終端，最近的一次研報也要追溯到去年4月份，愷英網絡在業績上的吸引力，顯然也陷入了一個低谷。
早在2014年接受採訪的時候，王悅信心滿滿地提到，做公司的一個想法就是希望“能夠讓跟著我們一起來做的兄弟們都身價過億，不管是上市還是其他形式。我們要把未來五年的方向制定好。”言猶在耳，但如今，作為領頭人的王悅自己卻去向不明，這一幕可能遠遠超出了他們當初的料想。
在愷英網絡已經改弦更張之時，不知道王悅這次能否全身而退？
*圖片購自視覺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