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娟:婚姻變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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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娟:婚姻變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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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之窗:


李秀娟:婚姻變臉|散文

程麗和王強是經朋友介紹認識的,那時,他們同在一座縣城工作,熾烈的年齡使他們的愛情迅速升溫,大抵是相處了一年的時間,雙方長輩就為他們籌辦了婚禮。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順從習俗。於是程麗和王強滿懷激情地去了民政所。他用單車馱著她,她依偎著他的暖背,“一條圍巾繞著脖頸,那圍巾和白雲一個色彩”,這色彩便是愛情的純結,寓意於祥和、美好。單車一放,二人便牽著手兒走進了民政所,辦公桌旁坐著一位腦門禿禿,頭頂禿禿的辦事員,凹陷的鼻樑上托起一副黑色的眼鏡,眼鏡下一雙眯縫眼兒模糊不清的樣子。他沒用正眼瞧二人,只用餘光掃了一下程麗,瞬間又收回去了。程麗和王強將事看得一目瞭然。他們相互使個眼色,喜糖、喜煙就從程麗的包包裡飛到桌子上。戴眼鏡的男人依然沒有吱聲 ,只伸手從一摞子小本子中抽出了其中的兩冊放在眼前,程麗睜大了眼睛仔細地瞧了又瞧。哦!原來婚嫁的男女們日思夜想揣摩的證兒長這模樣呀。毫無疑問,眼前的證兒要配上二人的證件方能奏效,戶口本、身份證、二人的免冠照,統統亮相於眼前桌上,鏡片一掃,筆頭子唰唰地就動起來了,動作嫻熟老道。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事就辦妥了。程麗和王強擁有了合法的證件,心裡甭提有多興奮,那笑容印在臉頰上,二人接過證件,紅火的日子開啟了。

正在生活過得風生水起時,程麗在一次體檢中查出了乳腺癌,聽到此結果,她的腦子如悶雷騰地被炸響,要不是背靠牆體,估計那副骨架是撐不住身體的。噩夢的突然來襲,讓她的心焦躁不安。年幼的女兒,剛剛建立起來的幸福,她不敢往下去想……回家後,她故作平靜,掩飾了此事,好在女兒一歲半就斷奶了。她想挨一段時間,或許會有轉機呢。不知是季節的蕭條,還是心有不安。紛紛擾擾的片片落葉,一夜之間,隱遁得無影無蹤,彷彿到處都是荒涼的景象。程麗冥冥之中覺得這是否就是一種暗示?於是,她決定去大醫院再次做一個檢查。她對王強撒了個謊,叮囑了家裡被她視如姐妹的保姆,帶上一點隨身物品,次日便啟程了。當她坐上列車後,車窗外與她擦肩而過的一切一切,恍惚間驟然倒塌,亦如她的內心排山倒海,似乎失去了生的希冀。

半夢半醒的路途並沒讓程麗感到難熬,她跟著乘客走下了車,她左右望了望,她用手機做了去某醫院的導航。於是,她招手打了輛計程車。隨著計時器的跳動,車子穿行在人流裡,朝著一座高樓奔去,不遠處傳來急救車鳴鳴的叫聲,像催魂一樣撕扯著程麗的臟腑。司機小心地握緊方向盤,他似乎是感到了身邊女人異樣的變化,作為旁觀者,他深沉的講了一句話:“懂得生命真諦的人,可以使短促的生命延長”。一句看似平實的話語,卻深深地激勵著程麗,此時,她多想王強陪在身邊。是她故作堅強,還是存有僥倖?她有點懷疑自己了,鼓足勇氣,朝乳腺外科奔去,是她此行的目地。

醫院走廊裡來往的行人,面色像多變的臉譜,讓人心生悽楚又懼怕,不敢去直視。程麗慌匆地進了掛號室,一位醫生正在埋頭寫字,她腦後挽起的髮髻似乎藏著淵博的醫學知識,她敏銳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病人的骨髓,可儘管如此,她還是要按科學依據來定論病情,程麗拿著單子,繳費,檢查,那一系列的完成,都是在為自己的生命做賭注。那時,她像一具冰冷的屍體,任憑那架高科技的“眼睛”掃在身體上,一種裸露的羞愧讓她發怵一樣隱痛。可最終卻沒有一塊遮羞布遮住某個部位的殘缺,醫生司空見慣了的語言,給你一刀子,是否能保住原有的生活,似乎一切都是未知?可她又不得不冷靜地接受現實。在程麗看來,一切皆是命。回家!

回到家,保姆正在廚房做晚飯,王強正盯著球賽看,女兒嘟著小嘴睡意甜甜,一彎月亮忽明忽暗,似乎也夾著幾分惆悵。王強見到程麗回來了,就問長問短起來,小保姆則更會來事,又拿拖鞋又倒水,眼前的一片厚愛,倒惹得程麗心有些許不適的感覺,變得多疑起來。她也累了,想安靜會。幾天沒聞到奶腥味兒,特想去聞聞了。程麗躺在女兒的身旁,打量來打量去。不得不說,女兒遺傳了爸爸媽媽混合的基因,精緻的部位,這令程麗非常幸福。於是,她決定坦白病情,讓王強和她一起面對。有時有的事情就在一瞬間背道而馳。正當程麗起身去找王強時 ,床頭櫃的縫隙間的一個小物件引起了她的注意,頃刻間的敏感,使得她快速挪開床櫃,眼前的物件讓她難以啟齒,她確信眼前所見之物,一準是在她床上做了苟且勾當。程麗閃念一想,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的修養蓋過了憤怒,只自嘲地瞟了眼廚房,她要將此事隱遁,包括那個癌字。

幾天裡,程麗就像沒事人一樣,上班,下班,顯得很淡定。王強也是按時按點回家,也沒覺得有啥異常 。難道是程麗多疑不自信了嗎?可眼見之物又是從何而來,自打有了女兒之後,她就採取了避孕措施,沒必要多此一舉。後來,經過一番深思,她還是消除了疑慮 ,身體的抱恙,身心的疲憊,已然在慢慢摧垮她。命運該給的一點都不會吝嗇,何苦徒增煩惱給自己。日子在無聲無息中依如往日那樣平靜。不過,她總會神出鬼沒地出入醫院的大門,她想保全身體的完美度,想留住男人的心。

人們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傻,為了愛一個人,就低聲下氣,甚至會低到塵埃裡去。

那天,程麗回家,剛打開門,女兒就從屋裡搖出來,本就沒有腳跟,卻又被躺在地上的洋娃娃絆倒了,委屈的小樣子讓程麗好一陣心痛。她摟著女兒,兩顆心貼在一起好親密。或許不單單是親密,還有了安全感,一眨眼的功夫,女兒就香甜地睡著了。程麗將女兒輕輕臥放好,便去了衛生間,當門被推開的一剎那,她被嚇了一跳,只見保姆半裸著身子,不知在和誰視頻?見主人站在面前,保姆惶恐地關掉手機,還語無倫次地說了句莫名奇妙的話。對呀,保姆倒還不耐煩了,程麗怎麼就忽略了她的存在呢。難道進自家的衛生間還招誰惹誰了嗎?她也泛起了尋思,保姆看上去一直都很穩重,羞答答的樣子,怎麼?這時,她才意識到保姆不過小她幾歲,到了該成家的歲數了。程麗為人善意,做事妥帖。她真把保姆的事放在了心上 。某天裡,她趁著茶餘飯後愉悅的心情,就和王強提及了此事,她也徵求了保姆的意見,若她有了心上人了,程麗就幫她籌備婚禮,若沒有就幫她物色。可話音還未落穩 ,保姆和王強就異口同聲地回絕了。當時惹得程麗很懊惱,保姆回絕實屬正常,那自己男人跟著湊啥熱鬧呢。程麗將臉子一撂,回屋躺著去了。她本想王強會給她個解釋,或是哄哄她,不料他連個響屁都沒放,二人就這樣背對背地熬了一宿,想必誰也沒睡好,又或是同床異夢了。

程麗心裡委屈,平日裡,王強對她知冷知熱,體貼有加,從不會冷落她的。那她分明再做好事,怎就惹了一肚子氣。她繞不過這道心坎,更弄不懂王強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天,程麗倒要將事情探個究竟,她想玩一玩,看會有人在意嗎?於是,她想到了“夜不眠”的咖啡小屋,她是有段時間沒有光顧此地了,似乎有點不適應了。她找了一處僻靜的位置坐下,一位舉止優雅的女生熱情地服務了過來,她故意點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小巧精緻的杯子,裝著苦澀的味道,用心品嚐,一股甜絲絲的味道悠然而生。輕輕走進咖啡屋的人越來越多,當然了,來者大多是情侶,他們一落座,濃情蜜意的眼神就放射出電波,隨著一股濃香嫋嫋的繚繞飄散著,這氣氛讓程麗想到了和王強熱戀時的情景。她按捺不住內心的情感,起身就跑,邊跑邊翻看手機,有一條王強發的微信,以為程麗又在加班,太晚會在單位住下了。看了短信,她還喃喃自語地說馬上就到家了。她輕輕地打開門,想給王強一個驚喜!誰知,眼前的一幕讓她無比驚惡!一件紅色的乳罩,熱辣,刺眼,很放肆地拍在地中央,是在和她宣戰嗎?她狠狠地瞪了床上一眼,便摔門而去。

她踏著微涼的空氣,淚水打溼了月光,被影子收走。一種蒙羞感席捲心頭,她慶幸,慶幸自己對病情的隱瞞,她不想成為兩個失去道德的人的可憐蟲。這時,她如夢初醒,前前後後一系列之事串聯在一起,一切都變得明瞭了。程麗覺得自己太愚鈍了,讓身邊視如姐妹的人殘忍地砍了一刀。

在外轉了一夜的程麗想透徹了,逃避無用,捍衛自己的尊嚴尤為重要,何況,女兒還在那樣的環境裡。門沒有上鎖,程麗也沒做聲徑直去了廚房,露宿了一夜,她有點口渴了。誰知水杯下壓了張寫滿字跡的紙張,歪歪扭扭的字裡行間,無不透著虛偽和齷齪。她撕碎紙張的樣子如同撕碎了婚姻。

經過一段掙扎後,程麗想放手婚姻了。她想,人之一生,旦夕禍福,到最後,不就是歸於一抔黃土嗎?就算做不了完美的女人,也要學會做人;要想人生走得遠,就不能讓男人踩在腳下。人之命運,命裡一尺,難求一丈,中國的老俗話頗有道理,沒有必要做無謂的犧牲。有女兒就夠了。

那個上午,雨一直下,像撲面而來的怨婦。程麗和王強再次走進了民政所,一年的戀愛,六年的婚姻,他們沒有熬過七年之癢。眼前的景象,已是物是人非。工作人員冷漠的表情,似有感同身受之體會。就這樣,一張二人的親密合影照,被無情剪斷,那張婚姻的臉譜再無瓜葛……

如果一個人在遭遇各種不幸時,她的心胸還如此敞亮,那她又有啥不能接受呢。不是有句格言:“來的偶然,去的必然。該來的來,該去的去。來去之間,能留下多少就算多少。”好也罷,壞也罷,都是自己的前因而造的後果,還有什麼可埋怨的?一切倒不如事後好好靜下心來總結教訓,增長智慧;一切恬淡隨緣,把握當下。這句格言,給了程麗莫大的勇氣,讓她勇敢地走進了手術室……

為了新的生活,她迴歸了鄉下。風雨搏擊的日子裡,她無悔自己的選擇,對人生充滿堅定,為了生命的延續,為了那隻待哺的雛鷹,她要把鄉村平靜的生活過得波瀾不驚!

可生活並沒程麗想象的那樣容易,生活習性,風土人情,似乎都得重新建立。不過,值得安慰的是,女兒和街坊鄰里的孩們自然相熟似的,自打見了面,就玩得嗨起來!後來,在慢慢熟知中,程麗瞭解到,那些孩們大多來自不完整的家庭,他們就像一群散養的羔羊,語言遲鈍,個性隨意,對事物認知幾乎為零。不得不說他們是一群可憐的孩子,這更堅定了程麗要充實自身,為了女兒,也為身邊的孩子們,她要行動起來,給那一雙雙渴盼的眼神裡注滿陽光。

程麗見村裡有廣場,飯後的人們就去那兒扭大秧歌。尤其是一些年老的大媽們,還帶著孫兒,孫女,看他們熱火朝天扭動的樣子,她的心被撼動了,那一刻的他們是多麼歡快和享受,那舞動的一盞盞彩扇就是他們老來生活的樂趣。不過,好多時候,他們扭得正興起時 ,孫兒,孫女們就會闖入其中,打亂他們的興致 ,遺憾地帶上孩子回家了,邊走邊回望,臉上總掛著意猶未盡的表情。這便讓程麗心裡有了目標和打算,她要在廣場邊租賃一間寬敞一點的房屋,半面賣一點小商品,半面用作圖書室。商品為了維持生計,圖書為給那些孩子創造一個安全有趣的氛圍。程麗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女人,她想了就去做了。

幾天後,店面在歡悅的鼓樂聲中落成開張了。那天的大秧歌扭得出彩,實在,孩子們也起勁地蹦跳著。有了程麗的小書屋,一雙雙眼睛亮了起來,程麗會滿足孩子的心願,喜歡童話故事,她就去書店購買,喜歡動漫就去訂閱,只要對孩子成長有益 ,她都會竭盡所能去幫助。時間久了,程麗迎來了口碑,一些村裡的姐妹退出了麻將桌,她們走進了程麗身邊,向她討經問藥。程麗自知沒啥經驗,不過是經歷的事多於一般人罷了。人,無論在風裡,在雨裡,在水裡,只要自己不倒,總有一條路走。傷過,痛過,當你知道打開,放下,什麼都不是事情的時候,當你開眼看別人怎麼活的時候,離你站起來的日子就不遠了!程麗的一番話觸動了姐妹們的心絃,也讓她們受益匪淺。她們當中單親媽媽大有人在,她們的生活過的也不順暢,她們每天用麻將添補精神的虧空,麻痺了自身,卻更糟蹋了孩子的學習與成長。

程麗用捨去的東西換來了精神的富有,她用實際行動挽救了一些姐妹不良的生活,讓她們領悟到家的溫暖同樣可以來自於對孩子的培植與疼惜。一些姐妹坐在一起閒談時 ,她們也會風趣地開開玩笑,姐妹之間互尊互幫,要一起再次走進婚姻。

婚姻是什麼?這麼多年過來了,程麗根本沒去在乎婚姻對自身的傷害有多深,而是在婚姻失去後你還有無有良知去承擔該有的責任。是否有人會理解,大人的一念之差,會帶給孩子多少無情的創傷,不負責任的婚姻,就是孩子們隱形的殺手。

最終,對婚姻的理解,程麗借用了一句話:“我不知道有什麼比教養一個孩子成人更神聖的職責了”。

李秀娟:婚姻變臉|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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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秀娟:婚姻變臉|散文

作者李秀娟近照

李秀娟,筆名木子瀟。現居於鄉村小屋,品兒時味道,靜守眼前景象,筆尖劃過生活,夢想有詩有遠方……有文章在《天女木蘭雜誌》《承德文學》《承德晚報》報紙副刊,《文學天空》網刊等網絡平臺等發表。


審稿:王金花

插圖:東方IC


合作單位:

成都市微型小說學會

成都市青羊區文聯、作協主辦文學雙月刊《琴臺文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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