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土桐城 | 並非汪洋的汪洋村


鄉土桐城 | 並非汪洋的汪洋村



並非汪洋的汪洋村

文|光其軍


汪洋,聽名,覺得就是一片縱橫無邊,浩瀚無際的水域。其波濤洶湧,氣勢磅礴的景象,無論如何,“汪洋”兩個字,已為我構築了一幅生動鮮活的圖景。其實,汪洋只是一個村的名字,不是什麼遠方的名勝,也並非是我想象的圖景。它,就在離小城四五里的地方。有幸我經常來,面對四圍環抱且山嵐秀麗的美景,我沒有理由不拿起筆。再呼吸清新、自然、詩意的空氣,情感不由變得溫暖,我該用什麼言語形容?該用什麼字句來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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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汪洋的山水中行走,無論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還是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但山水之間,卻蘊藏著源遠流長的歷史故事。只要走進任何一個點,都是走進一段歷史,走進光影交疊的時空罅隙。而傾聽長流不息的溪水聲,似乎就有一種清音洇入肺腑,滌去著塵世裡的疲憊和塵埃。

汪洋,原先被稱作彎腰柳,後被稱為汪洋是有故事的。宋時大文學家蘇軾來桐城,一日,去龍眠山準備拜望宋畫第一人李公麟。他從西北方向走,到離城六七裡的楊家大屋地界時,路邊有一棵古柳樹的一根粗壯的樹杆子,橫歪著擋了路,樹杆子有兩人合抱粗,很難搬動。他只得下轎隨行人一道彎腰走過古柳,走過後還特意回頭看了一下這棵奇特的古樹,不無風趣地笑著說“好一棵彎腰柳,連老夫都得彎腰了。”隨行陪同的縣官立即接上蘇軾的說“彎腰柳出自蘇大人之口,乃我邑之幸也,這地方以後就叫彎腰柳吧。”從此,這地方因彎腰柳而得名。後來,在人們口口相傳中,逐漸用諧音汪洋代替了,這便是現汪洋村的得名。如今,彎腰柳早已不見蹤跡,汪洋之名卻聞名遐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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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笠庵,是座有著傳說的寺廟,坐落在一座不大的山上,其飛簷翹角,裹著一身黃的殿宇,在周邊的蒼綠包圍中,掩蓋住了一段過往,一段滄桑。倖存的一大叢孝竹,依偎在廟牆的一隅。清朝光緒年間,有一對母子聽九華山和尚說,桐城汪洋有個頭戴斗笠的佛沒有人問,便來到這裡結廬守佛。一日,開荒種地,挖出一塊刻有天興寺的大匾和一個大鐘,便向眾生化緣,就地建庵,立起老佛殿、閻羅殿,並冠庵名為“一笠庵”。初,母子兩人相依為命,食物匱乏,母親捨不得吃,儘量讓兒子吃飽。夏天,屋子裡蚊蟲多,兒子先進屋讓蚊子蟄飽,然後叫母親進屋睡覺。母子苦修及上慈下孝的高貴品質感動佛靈,他們圓寂後,寺院就長出一簇母子竹。冬天,母竹在裡,子竹在外,為讓母親取暖。夏天,子竹在裡,母竹在外,為讓母親納涼。後輩僧徒為紀念,特在竹旁建起母子塔,並把這處母子竹冠名“孝竹”。至今,孝竹年年還在生長,詮釋著“孝”字的真諦。

汪洋境內的河是石河,它自石門沖流下,一路蜿蜒至官莊橋。河畔一個較大的村莊叫楊家大屋,地位特殊,是通往縣城和西北唐灣、舒城、潛山的交通要道。過去這裡風景獨好,商業發達,不僅南來北往的客人數不勝數,也吸引著不少達官貴人和文人墨客。

清時,宰相張英告假回桐,一日,獨自出遊,走到彎楊柳,見這裡山青水秀,民風淳樸,愈發地喜歡了。他見一家大院裡笑語喧譁,進去一看,原來是這家人在為老太太做八十大壽。他看見一位書生正在揮筆作畫,畫的是五個金童捧著一隻玉盤,盤裡擺著童面般好看的壽桃,眾人無不稱讚畫得好。當中有人提出要書生在畫中題款時,書生雙手一拱,說在眾位長者面前不敢冒味,於是眾客你推我、我推你。有人見張英眉清目秀,舉止文雅,象個教書先生,便請他題辭。張英沒有謙讓,稍構思一下就信筆揮酒起來。只見第一句寫道:“這個老嫗不是人,”眾人看了,莫名其妙。接著他又寫下第二句:“天上仙女下凡塵。”這一寫,廳堂裡就爆發出一片讚揚聲。但張英突然又寫了第三句:“兒孫個個都做賊,”在場的人見了,個個都瞪起眼睛。張英見狀,不做理會,又寫第四句:“偷下蟠桃獻母親。”剛一落筆,廳堂裡眾人便是一片叫好。書生說道:“這真是奇絕、險絕、妙絕啊!”老太太的五個兒子非常高興,一定要張英署上大名,張英點頭,稍停片刻寫道:“桐城張英題”。一見“張英”二字,在場所有的人因大驚大喜而慌了手腳。老太太高興得流出眼淚,立即跪下行禮,蠕動嘴脣說:“這是我哪輩子修來的福,拖動了老相爺的龍步啊!”沒等話說完,五個兒子齊刷刷跪下,幾乎同聲說:“老相爺,家母何其幸運,吾輩何其幸運!”

這個傳說,真假與否,無從考證,但至今能流傳下來,不能不說是有些根據的。而為之輔佐的還有最近汪洋一座山上因開挖林地,掘出的一塊石碑也可以證明。碑文無字,落款卻是張英的兒子小宰相張廷玉,碑為誰而立,為誰而落款,無從得知。看來,大小兩宰相於汪洋有緣,確實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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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智鋪也是汪洋的一個村莊,其昔日的繁華,早已被歲月抹去了。過去的院落,古老的牆磚,一方悠久的石墩,一段麻石條街,一條窄窄的巷子,滲透著過去了的風月。那些舊時生活的人物,紛紛跳出影像,在當中穿越,不慌不忙。莊前的溪水,抖落著憂鬱,一身輕鬆地流淌千年萬年。溪邊的柳樹,承載著記憶,嚮往著未來,抑或是守望鄉愁。

時光流徙,一座山頂的公雞,終究熬不過歲月,把自己守望成了雞頭山,而溪對岸的幾條鮮活的蜈蚣,也熬不過歲月,把自己守望成了蜈蚣地。這樣,公雞自然啄不到蜈蚣,兩者倒也和平共處,相安無事了。也好,相互對望,是一種陪伴,更是最好的沉澱。

汪洋有山,但山不大,卻很靈秀。有水,是溪水,水清澈,能看見水底的天空。溪畔,田疇縱橫,綠意盎然,自然是一個夢想之地。羨慕住這的人,終身可以棲居,每日可以在日出日落中吟誦詩句,觀賞畫幅。我來,停下來,留下來,抑或是離開,都是因為這方山水。而靜下來,那些塵世的喧囂,一下子就被清清地溪水洗滌去了,於是,內心就是一片澄明,一派清澈。就看到,此時的汪洋,就是一個慈祥的人,她的一雙慧眼,透著洞悉塵世一切的寂靜,任你凝視,任你仰望。

我這次來汪洋,只是在四月某個時間裡,翻閱汪洋的古今。穿過汪洋重重疊疊的空間,或聆聽歷史的寂靜,或張望四圍的風光。儘管有風,風卻帶來著歷史深處的東西。儘管天空低沉,陰雲密佈,像是有雨,卻擋不住我尋覓的步履。汪洋的風,帶有歷史的厚重,有著唐宋的詩文,明清的韻律。它自不知曉的地方款款而來,吹醒了草、樹和春天。我被這風吹著,吹到了汪洋深處的石門衝。它,夾在桃花山和蜜蜂山之間,衝內有一堵巨大山崖橫谷而立,遠看雄勁高聳,近看威嚴莊重。因其崖陡如刀削,酷似門樣,被人稱之為石門,就是石門衝。

此時,人間四月天,正是去石門衝最好的季節。那裡風斜,影重,煙雨朦朧,草碧樹綠,瀑布水白如雪。石門衝以靜默的姿態等候著,無論歲月裡有過多少繁華和喧囂。不要以為它是孤獨的,其實,歷史上諸多的行者來這裡,想必是為與她的親近更為曖味吧。清桐城派大家戴名世來到石門衝,寫下《石門衝記》,其中有“兩山夾之,中為溪,巨石當其流,若門焉。水流其罅,砯砯有聲。”的文字;清人姚心泉來這裡,也寫下:“桐城好,奇絕石門衝。半壁排空斷歸鳥,一條飛下似游龍,水碓帶雲春。”兩位可能都是被石門衝的美景所陶醉,才由衷而發這樣的感懷。品味這樣清新干淨的文字,心自然淳樸而寧靜。

當然,石門衝除了這文字,還有一個美麗的神話傳說。當地人告訴我,很久以前,陳智鋪街上有一個種西瓜的老人。有一年,遇到大旱,他種的西瓜遭了殃。但有一日,瓜地裡忽然結了一個金瓜,讓他喜出望外。小時候他爺爺對他講過故事,說,石門衝的石門裡,放了不計其數的珍寶,只有金瓜能開,開了進去不可貪財,只能取一點點,否則就有人對著石門喊三聲“石門真隱”,石門就關閉。老人試著拿儘管開了石門,取了點金銀回家生活,同時也接濟一些困難之人。不料,一個縣官得知,讓老人交出金瓜、迫於無奈,老人交出。縣官拿了金瓜,帶了眾隨從開了石門,想竊取大量金銀。這時,有三聲“石門真隱”出現,石門轟然關閉,縣官等隨從一併被關進了石門。後來,陳智鋪人為紀念老人,就在附近的山崖上刻下“石門真隱”四字。這意義不言而喻,在當下,仍有警示的意味。

如此說來,石門衝是上天贈與汪洋村的禮物,是汪洋村的血脈所在,它具有小家碧玉般的內斂和莊重,嫻靜而又深沉。汪洋因為有了石門衝,才多了一重境界,不僅僅是源自自然,更是源自內心。石門衝的水長流不息,只是時光的變動,讓水的年輪也在變幻,但水看起來依舊年輕,不重樣。水邊汲水的鳥兒,鳴叫著,飛來飛去,如一些久別重逢的老鄰居。山上青翠無邊,鳥聲此起彼伏,這些青春的聲音,在山中舞動的姿勢,靈動又輕盈,一年又一年。

烏石山,在石門衝不遠的地方,它的沉穩、老練和忠誠,如一個成熟的男人。而它的安靜、安逸和安祥,卻如一個賢淑的女人。山頂有一塊幾個籃球場大的平地,什麼原因造成,不得而知。但在其下不遠,有一個偌大的石頭,當地人稱之為仙人床,恐怕又有一種神話傳說了。

從石門沖流下的水,在幾十年前,在下游一個叫下灣的地方被大壩攔截起來,成為汪洋水庫了。最近幾年,被人改為仙龍湖,開發起了旅遊。湖水碧波盪漾,映著兩岸青山,鳥兒不時掠過,動感著湖面,讓人滋生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如此,汪洋村可以摒棄浮躁,淡泊心情;可以放慢步伐,追尋歷史。那麼來吧,這個並非汪洋的汪洋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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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陳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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