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筆下的老師'

體育 不完美媽媽 文學 算術 數學 舞蹈 汪曾祺 青春文學雜誌 2019-09-15
""名家筆下的老師

十位名家筆下的老師

—1—

我的老師(節選)

文 / 魏巍

她從來不打罵我們。僅僅有一次,她的教鞭好像要落下來,我用石板一迎,教鞭輕輕地敲在石板邊上,大夥笑了,她也笑了。我用兒童的狡猾的眼光察覺,她愛我們,並沒有真正要打的意思。孩子們是多麼善於觀察這一點啊!

在課外的時候,她教我們跳舞,我現在還記得她把我打扮成女孩子表演跳舞的情景。在假日裡,她把我們帶到她的家裡和女朋友的家裡。在她的女朋友的園子裡,她還讓我們觀察蜜蜂;也是在那時候,我認識了蜂王,並且平生第一次吃了蜂蜜。

她愛詩,並且愛教我們讀詩。直到現在我還記得她教我們讀詩的情景,還能背誦她教我們的詩:

圓天蓋著大海,

黑水託著孤舟,

遠看不見山,

那天邊只有雲頭,

也看不見樹,

那水上只有海鷗……

今天想來,她對我的接近文學和愛好文學,是有著多麼有益的影響!像這樣的老師,我們怎麼會不喜歡她,怎麼會不願意和她接近呢?我們見了她不由得就圍上去。即使她寫字的時候,我們也默默地看著她,連她握筆的姿勢都急於模仿。

— 2 —

我的一位國文老師 (節選)

文 / 梁實秋

有一天,先生大概是多喝了兩盅,搖搖擺擺地進了課堂。這一堂是作文,他老先生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兩個字,題目尚未寫完,當然照例要吸溜一下鼻涕,就在這吸溜之際,一位性急的同學發問了:“這題目怎樣講呀?”老先生轉過身來,冷笑兩聲,勃然大怒:“題目還沒有寫完,寫完了當然還要講,沒寫完你為什麼就要問?……”滔滔不絕地吼叫起來,大家都為之愕然。這時候我可按捺不住了。我一向是個上午搗亂下午安分的學生,我覺得現在受了無理的侮辱,我便挺身分辯了幾句。這一下我可惹了禍,老先生把他的怒火都潑在我的頭上了。他在講臺上來回地踱著,吸溜一下鼻涕,罵我一句,足足罵了我一個鐘頭,其中警句甚多,我至今還記得這樣的一句:“ ×××?你是什麼東西?我一眼把你望到底。 ”

這一句頗為同學們所傳誦。誰和我有點兒爭論遇到糾纏不清的時候,都會引用這一句“你是什麼東西?我把你一眼望到底?”當時我看形勢不妙,也就沒有再多說,讓下課鈴結束了先生的怒罵。

但是從這一次起,徐先生算是認識我了。酒醒之後,他給我批改作文特別詳盡。批改之不足,還特別地當面加以解釋,我這一個“一眼望到底”的學生,居然成了一個受益最多的學生了。

— 3 —

我的老師 (節選)

文 / 冰心

算術補習完畢,一切難題,迎刃而解,代數同幾何,我全是不費工夫地做著;我成了同學們崇拜的中心,有什麼難題,他們都來請教我。因著T女士的關係,我對於算學真是心神貫注,竟有幾個困難的習題,是在夜中苦想,夢裡做出來的。我補完數學以後,母親覺得對於T女士應有一點表示,她自己跑到福隆公司,買了一件很貴重的衣料,叫我送去。T女士卻把禮物退了回來,她對我母親說:“我不是常替學生補習的,我不能要報酬。我因為覺得令郎別樣功課都很好,只有數學差些,退一班未免太委屈他。他這樣的趕,沒有趕出毛病來,我已經是很高興的了。”母親不敢勉強她,只得作罷。有一天我在東安市場,碰見T女士也在那裡買東西。看見攤上掛著的挖空的紅蘿蔔裡面種著新麥秧,她不住地誇讚那東西的巧雅,顏色的鮮明,可是因為手裡東西太多,不能再拿,割愛了。等她走後,我不曾還價,趕緊買了一隻蘿蔔,挑在手裡回家。第二天一早又挑著那隻紅蘿蔔,按著狂跳的心,到她辦公室去叩門。她正預備上課,開門看見我和我的禮物,不覺嫣然地笑了,立刻接了過去,掛在燈上,一面說:“謝謝你,你真是細心。”我紅著臉出來,三步兩跳跑到教室裡,嘴角不自覺地唱著歌,那一整天我頗覺得有些飄飄然之感。

因為補習算術,我和她面對坐的時候很多,我做著算題,她也低頭改卷子。在我抬頭凝思的時候,往往注意到她的如雲的頭髮,雪白的脖子,很長的低垂的睫毛和穿在她身上勻稱大方的灰布衫、青裙子,心裡漸漸生了說不出的敬慕和愛戀。在我偷看她的時候,有時她的眼光正和我的相接,出神地露著潤白的牙齒向我一笑,我就要紅起臉,低下頭,心裡亂半天,又喜歡,又難過,自己莫名其妙。

— 4 —

金嶽霖先生(節選)

文 / 汪曾祺

金先生的樣子有點怪。他常年戴著一頂呢帽,進教室也不脫下。每一學年開始,給新的一班學生上課,他的第一句話總是:“我的眼睛有毛病,不能摘帽子,並不是對你們不尊重,請原諒。”他的眼睛有什麼病,我不知道,只知道怕陽光。因此他的呢帽的前簷壓得比較低,腦袋總是微微地仰著。他後來配了一副眼鏡,這副眼鏡一隻鏡片是白的,一隻是黑的。這就更怪了。後來在美國講學期間把眼睛治好了。眼睛好一些了,眼鏡也換了,但那微微仰著腦袋的姿態一直還沒有改變。他身材相當高大,經常穿一件菸草黃色的麂皮夾克,天冷了就在裡面圍一條很長的駝色的羊絨圍巾。除了體育教員、教授裡穿夾克的,好像只有金先生一個人。他的眼神即使是到美國治了後也還是不大好,走起路來有點深一腳淺一腳。他就這樣穿著黃夾克,微仰著腦袋,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聯大新校舍的一條土路上走著。

— 5 —

真話能走多遠 (節選)

文 / 季羨林

就在這個時候,我旁聽了寅恪先生的"佛經翻譯文學"。參考書用的是《六祖壇經》,我曾到城裡一個大廟裡去買過此書。寅恪師講課,同他寫文章一樣,先把必要的材料寫在黑板上,然後再根據材料進行解釋,考證,分析,綜合,對地名和人名更是特別注意。他的分析細入毫髮,如剝蕉葉,愈剝愈細愈剝愈深,然而一本實事求是的精神,不武斷,不誇大,不歪曲,不斷章取義。他彷彿引導我們走在山陰道上,盤旋曲折,山重水複,柳暗花明,最終豁然開朗,把我們引上陽關大道。讀他的文章,聽他的課,簡直是一種享受,無法比擬的享受。在中外眾多學者中,能給我這種享受的,國外只有海因裡希·呂德斯,在國內只有陳師一人。他被海內外學人公推為考證大師,是完全應該的。這種學風,同後來滋害流毒的"以論代史"的學風,相差不可以道里計。然而,茫茫士林,難得解人,一些鼓其如簧之舌惑學人的所謂"學者",驕縱跋扈,不禁令人浩嘆矣。寅恪師這種學風,影響了我的一生。後來到德國,讀了呂德斯教授的書,並且受到了他的嫡傳弟子瓦爾德施米特教授的教導和薰陶,可謂三生有幸,可惜自己的學殖瘠薄,又限於天賦,雖還不能論無所收穫,然而猶如細流比滄海,空懷仰止之心,徒增效顰之恨。這隻怪我自己,怪不得別人。

總之,我在清華四年,讀完了西洋文學系所有的必修課程,得到了個學士頭銜。現在回想起來,說一句不客氣的話:我從這些課程中收穫不大。歐洲著名的作家,什麼莎士比亞、歌德、塞萬提斯、莫里哀、但丁等等的著作都讀過,連現在忽然時髦起來的《尤利西斯》和《追憶似水年華》等等也都讀過。然而大都是浮光掠影,並不深入。給我留下深遠影響的課反而是一門旁聽課和一門選修課。前者就是在上面談到的寅恪師的"佛經翻譯文學";後者是朱光潛先生的"文藝心理學",也就是美學。關於後者,我在別的地方已經談過,這裡就不再贅述了。

在清華時,除了上課以外,同陳師的接觸並不太多。我沒到他家去過一次。有時候,在校內林蔭道上,在熙往攘來的學生之流中,會見到陳師去上課。身著長袍,樸素無華,肘下夾著一個布包,裡面裝滿了講課時用的書籍和資料。不認識他的人,恐怕大都把他看成是琉璃廠某一個書店的到清華來送書的老闆,絕不會知道,他就是名揚海內外的大學者。他同當時清華留洋歸來的大多數西裝革履、發光鑑人的教授,迥乎不同。在這一方面,他也給我留下了畢生難忘的印象,令我受益無窮。

— 6 —

沈從文先生在西南聯大(節選)

文 / 汪曾祺

沈先生的講課,可以說是毫無系統。前已說過,他大都是看了學生的作業,就這些作業講一些問題。他是經過一番思考的,但並不去翻閱很多參考書。沈先生讀很多書,但從不引經據典,他總是憑自己的直覺說話,從來不說亞里斯多德怎麼說、福樓拜怎麼說、托爾斯泰怎麼說、高爾基怎麼說。他的湘西口音很重,聲音又低,有些學生聽了一堂課,往往覺得不知道聽了一些什麼。沈先生的講課是非常謙抑,非常自制的。他不用手勢,沒有任何舞臺道白式的腔調,沒有一點譁眾取寵的江湖氣。他講得很誠懇,甚至很天真。但是你要是真正聽“懂”了他的話,——聽“懂”了他的話裡並未發揮罄盡的餘意,你是會受益匪淺,而且會終生受用的。聽沈先生的課,要像孔子的學生聽孔子講話一樣:“舉一隅而三隅反”。

沈先生講課時所說的話我幾乎全都忘了(我這人從來不記筆記)!我們有一個同學把聞一多先生講唐詩課的筆記記得極詳細,現已整理出版,書名就叫《聞一多論唐詩》,很有學術價值,就是不知道他把聞先生講唐詩時的“神氣”記下來了沒有。我如果把沈先生講課時的精闢見解記下來,也可以成為一本《沈從文論創作》。可惜我不是這樣的有心人。

沈先生關於我的習作講過的話我只記得一點了,是關於人物對話的。我寫了一篇小說(內容早已忘記乾淨),有許多對話。我竭力把對話寫得美一點,有詩意,有哲理。沈先生說:“你這不是對話,是兩個聰明腦殼打架!”從此我知道對話就是人物所說的普普通通的話,要儘量寫得樸素。不要哲理,不要詩意。這樣才真實。

沈先生經常說的一句話是:“要貼到人物來寫。”很多同學不懂他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以為這是小說學的精髓。據我的理解,沈先生這句極其簡略的話包含這樣幾層意思:小說裡,人物是主要的,主導的;其餘部分都是派生的,次要的。環境描寫、作者的主觀抒情、議論,都只能附著於人物,不能和人物遊離,作者要和人物同呼吸、共哀樂。作者的心要隨時緊貼著人物。什麼時候作者的心“貼”不住人物,筆下就會浮、泛、飄、滑,花裡胡哨,故弄玄虛,失去了誠意。而且,作者的敘述語言要和人物相協調。寫農民,敘述語言要接近農民;寫市民,敘述語言要近似市民。小說要避免“學生腔”。

我以為沈先生這些話是浸透了淳樸的現實主義精神的。

— 7 —

華老師,你在哪裡 (節選)

文 / 王蒙

華老師對學生非常嚴格,尤其是對一些“壞學生”特別嚴厲,我們都認為這個老師很厲害,怕她。但她教課、改作業實在是認真極了,所以包括被處罰得哭了個死去活來的同學,也一致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老師。誰說小孩子不會判斷呢?

小學二年級,平生第一次作造句,第一題是“因為”。我造了一個大長句,其中有些字不會寫,是用注音符號拼的。那句子是:

“下學以後,看到妹妹正在澆花呢,我很高興,因為她從小就不懶惰。”

華老師在全班唸了我這個句子,從此,我受到了華老師的“激賞”。

但是,有一次我出了個“難題”,實在有負華教師的希望。華老師規定,“寫字”課必須攜帶毛筆、墨盒和紅模字紙,但經常有同學忘帶致使“寫字”課無法進行,華老師火了,宣佈說再有人不帶上述文具來上“寫字”課,便到教室外面站壁角去。

偏偏剛宣佈完我就犯了規,等想起這一節是“寫字”課時,課前預備鈴已經打了,回家再去取已經不可能。 我心亂跳,面如土色。華老師來到講臺上,先問:“都帶了筆墨紙了嗎?”我和一個瘦小的貧苦的女生低著頭站了起來。華老師皺著眉看著我們,她問:“你們說怎麼辦?”

我流出了眼淚。最可怕的是我姐姐也在這個學校,如果我在教室外面站了壁角,這種奇恥大辱就會被她報告給父母……天啊,我完了。 全班都沉默了,大家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那個瘦小的女同學說話了:“我出去站著吧,王蒙就甭去了,他是好學生,從來沒犯過規。”聽了這個話我真是絕處逢生,我喊道:“同意!”華老師看了我一眼,搖搖頭,嘆了口氣,厲聲說了句:“坐下!”

事後她把我找到她的宿舍,問道:“當***(那個女生的名字)說她出去罰站而你不用去的時候,你說什麼來著?”

我臉一下子就紅了,我無地自容。 這是我第一次最深刻的品德教育。我現在寫到這兒的時候,心仍然怦怦然,不受教育,一個人會成為什麼樣呢?

— 8 —

念蒙萬夫老師(節選)

文 / 賈平凹

他最不喜歡刻板的生活,常要做些很憨的動作和說許多趣話惹得大家捧腹大笑,如果不瞭解他的學問,誰也看不出他是教授。他對自己從來不講究,但卻極認真地辦理別人託他的事。我幾次在學校碰見一些請教學問的和辦什麼私事的人,在一旁的人就說:“你去找蒙老師!”蒙老師在中文系是最忙的人。

畢業之後,我練習創作,他已經是知名的文藝批評家。作協陝西分會在太白開會,會上大家對我的創作說了許多鼓勵的話。那一個晚上,他卻叫我一塊兒去散步,嚴肅地指出我創作中的許多不足,要我冷靜頭腦,紮實創作。我們在一條窄窄的街道上走過去又走過來,一直到深夜。那一夜他的胃不好,不停地打嗝兒。

他喜歡喝酒,甚至有些貪,為了他的身體,師母曾嚴厲限制過他,我們在一起,也勸他少喝。一次他到我家,我拿了酒敬他,炒幾盤小菜,因為他喜歡吃辣,我的小女兒也喜歡吃辣,兩個人很快吃完了那盤辣豆腐,他說:“這孩子有個性,和我這個客人搶吃哩!”因為高興,他喝得多了點,我和他到學校,偏巧遇到師母,問他是不是喝酒了?他當時很尷尬。師母說:“你老師有胃病,以後不要讓他喝酒。”從此和他在一起很少再敬他酒,就在他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幾個朋友在酒桌上還提到他,說今後一定要多勸他少喝。

一個月前,我有事去找他,我們就蹲在校外的馬路邊上說話。他氣色很不好。我說:“你近來身體不好嗎?”他說:“是不好。”我說:“你要多保重才是。”他說:“我有個預感,可能隨時就不行了。”我聽了吃了一驚,勸他別這麼思想,不要太勞累。他又談了許多他主管的作家班的一些事,還談了他的小女兒,……甚至談到家裡的那隻貓。

現在蒙老師離我們而去了,我們做學生的一見面就提到他,眼裡充滿淚水,塵世真是好人難留。

— 9 —

我的老師(節選)

文 / 莫言

我上學時還穿著開襠褲。喜歡哭,下了課就想往家裡跑。班裡的學生年齡差距很大,最小的如我,最大的已經生了漆黑的小鬍子,給我留下了印象的第一個老師是一個個子很高的女老師,人長得很清爽,經常穿一身洗得發了白的藍衣服,身上散發著一股特別好聞的肥皂味兒。她的名字叫孟憲慧或是孟賢惠。我之所以記住了她是因為一件很不光彩的事。

那是這樣一件事:全學校的師生都集中在操場上聽校長做一個漫長的政治報告,我就站在校長的面前,仰起頭來才能看到他的臉。那天我肚子不好,內急,想去廁所又不敢,將身體扭來扭去,實在急了,就說:校長我要去廁所······但他根本就不理我,就像沒聽到我說話一樣。後來我實在不行了,就一邊大哭著,一邊往廁所跑去。一邊哭一邊跑還一邊喊叫:我拉到褲子裡了······我自然不知道我的行為帶來的後果,後來別人告訴我說學生和老師都笑彎了腰,連校長這個鐵面人都笑了。我只知道孟老師到廁所裡找到我,將一大摞寫滿拼音字母的圖片塞進我的褲襠裡,然後就讓我回了家。

十幾年之後,我才知道她與我妻子是一個村子裡的人。我妻子說她應該叫孟老師姑姑,我問我妻子說你那個姑姑說過我什麼壞話沒有,我妻子說俺姑誇你吶!我問誇我什麼,我妻子嚴肅地說:俺姑說你不但聰明伶俐,而且還特別講究衛生。

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第二個老師也是個女的。她的個子很矮,姓於名錫惠,講起話來有點外地口音。她把我從一年級教到三年級--我自己也鬧不清楚上了幾次一年級--從拼音字母教起,一直教到看圖識字。三十多年過去了,我還經常回憶起她拖著長調教我拼音的樣子。今天我能用微機寫作而不必去學什麼王筆字型,全靠著於老師教我那點基本功。於老師的丈夫是個國民黨的航空人員,聽起來好像洪水猛獸,其實是個和藹可親的老人。他教過我的哥哥,我們都叫他李老師,村子裡的人也都尊敬他。文化大革命期間,興起來往牆上刷紅漆寫語錄,學校裡那些造了反的老師,拿著尺子排筆,又是打格子,又是放大樣,半天寫不上一個字,後來把李老師拉出來,讓他寫,他拿起筆來就寫,一個個端正的楷體大字躍然牆上,連那些革命的人也不得不佩服。於老師的小兒子跟我差不多大,放了學我就跑到他們家去玩,我對他們家有一種特別親切的感情。後來我被剝奪了上學的權利,就再也不好意思到他們家去了。

— 10 —

藤野先生 (節選)

文 / 魯迅

其時進來的是一個黑瘦的先生,八字須,戴著眼鏡,挾著一迭大大小小的書。一將書放在講臺上,便用了緩慢而很有頓挫的聲調,向學生介紹自己道:—— “我就是叫作藤野嚴九郎的……。”

後面有幾個人笑起來了。他接著便講述解剖學在日本發達的歷史,那些大大小小的書,便是從最初到現今關於這一門學問的著作。起初有幾本是線裝的;還有翻刻中國譯本的,他們的翻譯和研究新的醫學,並不比中國早。

那坐在後面發笑的是上學年不及格的留級學生,在校已經一年,掌故頗為熟悉的了。他們便給新生講演每個教授的歷史。這藤野先生,據說是穿衣服太模胡了,有時竟會忘記帶領結;冬天是一件舊外套,寒顫顫的,有一回上火車去,致使管車的疑心他是扒手,叫車裡的客人大家小心些。

他們的話大概是真的,我就親見他有一次上講堂沒有帶領結。

......

我離開仙台之後,就多年沒有照過相,又因為狀況也無聊,說起來無非使他失望,便連信也怕敢寫了。經過的年月一多,話更無從說起,所以雖然有時想寫信,卻又難以下筆,這樣的一直到現在,竟沒有寄過一封信和一張照片。從他那一面看起來,是一去之後,杳無消息了。

但不知怎地,我總還時時記起他,在我所認為我師的之中,他是最使我感激,給我鼓勵的一個。有時我常常想:他的對於我的熱心的希望,不倦的教誨,小而言之,是為中國,就是希望中國有新的醫學;大而言之,是為學術,就是希望新的醫學傳到中國去。他的性格,在我的眼裡和心裡是偉大的,雖然他的姓名並不為許多人所知道。

來源:經典短篇小說選讀

魯羊的小說整體具有非常鮮明的個人化特徵,是以個體生命的敏感體驗為基質的,似乎並不屬意於呈現社會歷史現實。然而這並不意味著他的作品對此不存關照。他小說中的意味之豐富、情志之多維、細節之精微恐怕都遠超我們的一般想象。

除了《母親》之外,曹寇的《分別少收和多給了十塊錢》《夜深沉》,也一同收錄進了《四重奏》。

《中國大學生詩歌年選·2018》自徵稿起,共收到有效稿件804份,覆蓋全國29個省份、直轄市、自治區,以及香港、澳門等地。稿件涉及463所大學院校。最終遴選出200位校園詩人、232首青春詩出版成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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