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好漢真的“忠義”嗎?

水滸傳 金聖嘆 宋江 李逵 酒騎風 酒騎風 2017-08-29

梁山好漢真的“忠義”嗎?

容與堂本的《水滸傳》全稱是《李卓吾先生批評忠義水滸傳》,簡稱為《忠義水滸傳》,其主要目的是當時的武定侯郭勳為了給皇帝獻禮,找了一群人將此前存在的梁山好漢的各種故事做了集合編纂而形成的一本書。既然是多人寫定一本書,這些人的水平良莠不齊,自然就會有很多矛盾。比如我們熟知的宋江到底會不會武術的問題,通常我們都以為宋江是文化人出身,對武術是不怎麼會的,但他居然還有倆徒弟,孔明、孔亮兄弟;再比如魯提轄拳打鎮關西就寫的非常精彩,但從13回以後魯智深的故事,就顯得沒那麼好看了,至少沒那麼出彩。

梁山好漢真的“忠義”嗎?

當然,這些bug說起來也是小說中的末流問題,真正的問題在於,一群殺人放火吃人心的強盜,怎麼成了“忠義”,所以金聖嘆在刪改《忠義水滸傳》的時候,直接將小說的書名改成了《水滸傳》,去他喵的“忠義”。甚至有說法說《水滸傳》此前叫《宋江傳》,而金聖嘆對此是絲毫不客氣,比如小說裡曾經寫到李逵回到山上向大家講述碰到李鬼,自己把李鬼全家都殺掉吃了,《忠義水滸傳》說的是“眾人大笑”,而金聖嘆則說“宋江大笑”。總之在金聖嘆眼裡,宋江才是大奸賊,大反派,古往今來第一黑心腸。

不過說起來,雖然《水滸傳》的作者希望自己將宋江描寫成劉備這樣的人物,但畢竟在大家的理解裡宋江還是一個白臉奸臣,所以最初在《水滸傳》裡扮演宋江的鮑國安老師後來就變成了我們熟悉的《三國演義》中的曹操。

梁山好漢真的“忠義”嗎?

當然,除了宋江的態度,梁山好漢其他人的態度也頗值得玩味。比如《水滸傳》中的第一個大的案件,“智取生辰綱”的故事,阮家三兄弟在對付巡檢何濤的時候就唱過兩首非常奇怪的歌:

打魚一世蓼兒窪,不種青苗不種麻。酷吏贓官都殺盡,忠心報答趙官家!

這首歌唱完以後,何濤的反映居然是“盡吃一驚”,而緊接著阮家兄弟又唱了第二首歌:

老爺生長石碣村,稟性生來要殺人。先斬何濤巡檢首,京師獻與趙王君!

何濤和眾人聽到之後的反映,又是“大吃一驚”。

梁山好漢真的“忠義”嗎?

有意思的是,《水滸傳》的版本數次更迭,這兩首歌卻一直存在,說明這兩首歌的存在並非是筆誤,而類似的篇目也往往成為了《水滸傳》“反貪官不反皇帝”的重要證據。而在小說中,梁山好漢保護皇帝的決心是十分忠貞的,基本上除了李逵,沒有人打算真正的殺掉皇帝,而李逵滿嘴的“晁蓋哥哥當大宋皇帝,宋江哥哥當小宋皇帝”的話,其實也不會有人真的當真。那麼問題在於,為什麼梁山好漢要“替天行道”,一定不反皇帝呢?

錢穆在分析中國古代政治的時候曾經得出過一個非常重要的結論,就是中國古代由於最初治理國家的範圍過於龐大,所以皇帝沒有辦法將全國的事物進行管理,所以中國很早就形成了一套非常複雜精密的文官系統。據說在忽必烈時期曾經出現過一個人冒充省級官員到處行騙的事情居然長達幾個月之久,這也成為明朝史官嘲諷元代統治者粗鄙的一個笑料,畢竟在歷史上除了元朝發生過幾起類似事件外,歷史上這類事件幾乎全完沒有。

梁山好漢真的“忠義”嗎?

到了明代,甚至小吏也開始成為國家運行的重要手段,據說戚繼光打贏倭寇以後回京報功,負責記錄的小吏便向戚繼光索賄,小吏給出的理由也極為簡單:“如果你不給,我就把斬敵十萬改成斬敵一萬。日後如果追查下來,我無非扣一個月工資,但10倍的斬敵數量絕對可以把戚將軍的軍工搞掉一大半,至於以後改過來了,皇帝的心氣過去了,賞賜也就沒了”。

所以說,這一套成熟的文官系統儘管在相當程度上解決了國家統治的基本問題,但造成的問題在於,普通老百姓根本就見不到皇帝,有什麼問題他們只能和官吏打交道。這就好比一個大公司,董事長說“我們從明年開始每個人漲工資5000塊,大家好好幹一定有前途的”,但落實到個人,每個領導都多少會對上面的話打一個折扣,這就使得在底層員工的眼裡,中層幹部才是傻X,董事長才是大好人。

梁山好漢真的“忠義”嗎?

於是乎,根據近年來學者們對農民起義的研究表明,但凡出現水災、旱災等天災的時候,老百姓們都會選擇起義造反,而打出的旗號幾乎都是“忠義軍”,殺貪官不反皇帝。在《水滸傳》第一回中,洪太尉放走妖魔的原因就在於:

“以來天罡星合當出世,二來宋朝必顯忠良”

而在《水滸傳》成書的重要資料《大宋宣和遺事》、《建炎以來心愛年要錄》等資料中,基本上農民起義軍都是“忠義軍”或者“XX忠義軍”的旗號,從而在岳飛平叛的過程中得以被順利詔安,然後去攻打其他的“忠義軍”。

梁山好漢真的“忠義”嗎?

這種反貪官不反皇帝的心態也就可以順利解釋另外一個問題,梁山好漢其實真正反的是對他們“不好”的貪官,真正比如宿太尉這樣的官員,好漢們還是非常順從的。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梁山好漢被招安以後,會去打方臘呢?

簡單的說就是因為,方臘稱帝了,自然就在農民起義軍中處於了道德窪地,處於了鄙視鏈的底端,自然就會有各種農民起義軍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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