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蕉講書法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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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的工具,不消說,便是文房四寶了—紙、墨、筆、硯。平常講到四寶,總是說湖筆、徽墨、宣紙、歙硯。這是因為那些地方的人,從事於做那些工業,出產多,品質好,應用最普遍而著名的緣故。並非說國內除四地之外,不產紙墨筆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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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學寫字,大楷用淺黃色的原書紙(七都紙),小楷用毛邊、竹簾或白關紙。總之,寧使毛些、黃糙些,不必求純細、潔白,白報紙、有光紙等,均不相宜。至於水油紙,等於古代的所謂硬黃紙,那是摹寫所用。廢報紙可以拿來利用習榜書。初學字的毛病是滑,所以忌用光滑而不留筆、不吸墨的紙類。

我國書畫家所用的紙,大別為生紙、熟紙兩大類。生的紙,紙性吸墨;熟的紙,紙性不吸墨。普通所用白紙,因為出於安徽宣城,所以統稱宣紙。

其名目有六吉單宣、夾貢等,都屬於生紙。煮硾、玉版則歸入熟紙類。其他如冀北遷安縣所出之遷安紙,有厚、有薄、有黃、有白。它的質料多棉,近高麗繭紙,俗名皮紙,亦名小高麗。

北方人用厚的一種來糊窗,其實於書畫皆相宜,不過質地稍粗而已。倘使把它改良了應用,一定很出色的。又福建紙極細潔,但較薄些,拿來寫字作畫也很好,就是因為交通關係,江南較少見,以上亦屬於生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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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像蠟箋、粉箋、冷金箋、扇面紙等礬過的或拖色的可統歸為熟紙。熟紙光潔而多油,落筆前須經揩拭過。礬重的,往往毛得不吃墨。

國外產品,如高麗紙,古名繭紙,拿來作書作畫,落筆皆很舒服,堅韌經久,向來視為珍品,但現在出品的已不及從前。另有細薄的一種,從前用來印書的,現在已不見了。

日本紙極有佳品,惟質地稍鬆脆,不經久,流通亦少。至於我國曆史上有名的箋紙,像唐代的薛濤箋、宋代的澄心堂紙、元代的羅文紙、明末的連七奏本大箋等,現在絕跡了(羅文、奏本市上所有,但紙質已非)。便是清代的各種仿古箋,現在也很少見到,頗是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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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畫家對於紙的考究,自與其他三種工具相同。倘使心手雙暢,紙墨相發,興會便亦不同。若不得佳紙,即使有好硯磨好墨,好筆好手,仍為之失色。《筆道通會》雲:“書貴紙筆調和,若紙筆不稱,雖能書亦不能善。

譬之快馬行泥澤中,其能善乎?”孫過庭以“紙墨相發”為一合,“紙墨不稱”為一乖。而又曰:“得時不如得器”,可見其關係之重要了。

墨的大別也為二類:一種是松煙;一種是油煙。普通的都是油煙,油煙墨書畫都相宜。松煙墨僅宜於寫字,但墨色雖深重卻無光澤,並且一著了水容易滲化。

科舉時代用以寫卷冊,取其烏黑。自從海通之後,制墨都用洋菸,便是煤煙。制煤者貪價廉工省,粗製濫造,雖在初學者無妨採用,但品質粗下,實不宜書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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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制墨,每代都有名家。但到了現在,明以前的已不可見了。明代如程君房、方於魯諸人的制墨,現在尚得看見,惟贗品每多。又古墨原質雖好,倘使藏得不好,走膠或散斷之後,重製亦便不佳。

有些有古墨癖好的人,喜歡收藏,但自己既不是用墨的人,又不能“寶劍贈烈士”,只是等待其無用而已,實是可惜。目下乾隆時的好墨可應實用,頗為難得。至乾隆以前,保藏不好的已不堪應用了。

古墨堅緻如玉,光彩如漆。辨別古墨的好壞,《墨經》上有幾節論得很精:“凡墨色紫光為上,黑色次之,青光又次之,白光為下。”凡光與色不可廢一,以久而不渝者為貴,然忌膠光。古墨多有色無光者,以蒸溼敗之,非古墨之善者。黯而不浮,明而有豔,澤而有漬,是謂紫光。

凡以墨比墨,不若以紙試墨,或以硯試之、以指甲試之皆不佳。凡墨擊之,以辨其聲:醇煙之墨,其聲清響;雜煙之墨,其聲重滯。若研之辨其聲,細墨之聲膩,粗墨之聲粗,粗謂之打硯,膩謂之入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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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墨不貴輕,語曰:“煤貴輕,墨貴重。”今世人擇墨貴輕,甚非。煤粗則輕,煤雜則輕,春膠則輕,膠傷水則輕,膠為溼所敗則輕,惟醇煙、法膠、善藥、良時,乃重而有體,有體乃能久遠,越久越堅。

普通墨的最大壞處,是膠重和有砂釘。膠重滯筆,砂釘打硯。以光彩辨古墨好壞的方法,也可應用到市上較好的墨。還有一種辨別墨質的方法:用辨別墨質粗細的方法辨別好壞。便是磨過之後,幹後看墨上有無細孔,孔細孔大,亦可分別它們的精粗。

磨墨用水,須取清潔新鮮的。磨時要慢,慢了就能細,正像燉菜時須用文火一樣。古人論磨墨說:“重按輕推,徐徐盤旋。”又說:“磨墨如病。”真形容得很妙。

作書用墨,歐陽詢雲:“墨淡即傷神采,絕濃必滯鋒毫。”但古人作書,沒有不用濃墨的,不過不是絕濃。又宋代蘇東坡用墨如糊,他說:“須湛湛如小兒睛乃佳。”明末的董思翁以畫法用墨,那是用淡的,初寫時氣馥鮮妍,久了便黯然無色。不過他的得意作品,也沒有不用濃墨的。

行、草書的用墨與真書不同,孫過庭的《書譜》上說:“帶燥方潤,將濃遂枯。”姜白石的《續書譜》上說:“燥潤相雜,潤以取妍,燥以取險。”這一方面是筆勢上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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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的分類,大別可分為三類,即硬、軟和適中。拿取材來說,在取用植物方面的有竹、棕和茅。在取用動物方面有:人類的須及胎髮;獸類的有虎、熊、猩猩、鹿、馬、羊、兔、狐狸、貂、狼等的毫毛及豬鬃、鼠須;禽類方面的有雞、鴨、鵝、雉、雀之毛。

拿竹、棕、茅、須、發、雞、鴨、鵝、雉、雀毛來制筆,都不過是作為好奇,或務為觀美,既不適實用,自然也不會通行。所以講到一般的筆材來源,只在獸毛了。

軟筆只有羊毫一種。除羊毫以外,虎、熊、猩猩、馬、鹿、豕、狐狸、狸、貂、狼等毫毛及豬鬃、鼠須等都屬於硬的一類。不硬不軟的一類,便是羊毫和兔、狼等毫的一種混合製品。社會上一般所用的筆,大概不外乎羊、兔、狼毫三種,現將較為通用的各種獸毛分別說明如下:

熊毫:硬性次於兔毫,可寫大字榜書。

馬毫:只可制揸筆,寫榜書用。

豬鬃:每根劈為三或四,可以寫尺以外字。

兔毫:俗稱紫毫,最大可寫五六寸字。

鼠須:功用同兔毫,近代有此筆名,無此實物。其實即貓皮的脊毛。

狼毫:狼毫即俗稱黃鼠狼的毛,大者可寫一尺左右的字。

鹿毫:略同狼毫,微硬。

狐狸毫:《博物志》蒙恬造筆,狐狸毫為心,兔毛為副。

狸毫:唐書歐陽通以狸毛為筆,覆以兔毫。

羊毫:羊須亦制揸筆,只宜於榜書,爪鋒書小字。

自唐以前,多用硬筆,取材狸、兔、狼、鼠。羊毫雖創始於唐,它的行盛,當始於宋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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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獸毛的時節,必須在冬天。獸毛的產地,北方又勝於南方。因為冬臘的毛,正當壯盛時期。北方氣候寒冷,地氣高爽,故毛健而經用。南方多河沼,地卑氣潤,毛性柔弱易斷。

“尖、齊、圓、健”,是筆的四德。制筆每代有名家,論制筆的,唐代有柳公權一帖,頗為扼要。包世臣的《記兩筆工語》很精闢。

普通臨習用筆,須開通十分之五六,用過後必須洗滌。洗滌時,不可使未開通的十分之四五著水,否則兩次一用便開通了。一開通後腰部便沒有力。用筆蘸墨的程度也不可太過。王右軍雲:“用筆著墨不過三分,不得深浸,深浸則毫弱無力。”

此說似乎筆須開得很少,但筆頭少開也應該看寫字的大小,若中、大楷一筆一蘸墨,決不可為訓。若小楷蘸墨過飽,也不能作字,此中宜善為消息。

筆與紙的關係,不外是“強筆用弱紙,弱筆用強紙”兩語,這是剛柔相濟之理。就用筆的本身而論,我以為軟筆用其硬,硬筆用其軟,也是很能體現出一個人的功力的。

作字用筆關係之大,我常比之將軍騎馬。若彼此不諳性情,筆不稱手,如何得佳。米元章謂筆不稱意者如“朽竹篙舟,曲箸捕物”,此頗善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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硯材有玉、石、陶、瓦、磚、瓷、澄泥等類,形式也不一而足。普通的都是石硯,石類中大別為二,一是端石,二是歙石。端石出廣東端州,歙石出安徽歙縣。玉、陶、瓦、磚各類,或系裝飾,或系古董好玩,不切實用,現在不去說它。便是石類中的端石,好的既不多見,且很名貴。專門研究端石的,有吳蘭修著的《端溪硯史》頗為詳備。

我人用硯,既得備“細、潤、發墨”四字條件的,不論端歙,總之已經是上品了。

用硯必須每日洗滌,去其積墨敗水,否則新磨的墨,既沒有光彩,硯與筆也多有損害。洗硯須用冷水、清水,拿蓮房剝去了皮擦最妙,用海綿、絲瓜絡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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