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又夢見自己和一群小夥伴，在棗樹嶺那片青青的果園捉迷藏，又不禁鉤起我對小時候那段無憂無慮快樂逍遙最美好時光的回想。
棗樹嶺，就在老家對面西南山的堖頸上，那裡有一片青翠茂密的果園。園中的桃李杏柑棗，總是誘惑著兒時的我，時常夢裡或現實中逡巡偷遛到那片果園裡，饞得小口直流水，面對那些沉甸甸倒掛在果樹上的累累碩果，就像孫悟空進了蟠桃園，伸手就來的美味，酸酸的甜甜的，也免不了澀澀的滋味，那種酣暢陶醉的心情，那種超然的享受真是不言而喻。尤其明媚的春光裡，微徐的春風中，那盛開的粉紅色的桃花、白李花、紅杏花可謂滿園芳菲，徜徉其中，令人陶醉。
早先那裡可是滿山的野棗樹，故名棗樹嶺。後來之所以成為了香豔美味的果園，那完全是我祖父的功勞。
記得第一次和大哥以及才書哥幾個小夥伴，在一個秋日的下午，我們爬到那四周都是刺籬笆的果園，邁過兩尺高的石坎，躡手躡腳噤若寒蟬地推開竹籬門時，心裡咚咚地跳得厲害，生怕被在南邊林地開荒的祖父發現，偷偷地遛進了那片神祕的園子裡，看見到處枝枝椏椏的串串掛掛的金色的柑橘和泛紅的鮮棗，心裡高興極了，幾個小傢伙坐在樹下美美地享受著由我大哥從樹上丟下的桔子、棗子。大哥總是調皮地坐在樹椏間一邊摘一邊吃，有時還兩腳倒掛在樹枝上，伸手去摘那熟得更好的果子，蒼翠欲滴的果園，清風徐來，聽著樹林裡的鳥唱，看著地坎地頭的金燦燦的野黃菊，那種有吃有喝有看的美滋味，說起來要有多帶勁就有多帶勁……
果林子的下面有一個長約30餘米，寬約10餘米的晒場，是祖父一撬一鍬一鏟地整理出來的，青石板一塊緊挨一塊地平躺在臺基上，祖母也時常在那晒薯晶薯渣及中草藥之類的東西。最讓人喜歡的還是祖父用石頭依山邊大石殼旁壘起的蓋著青石板大約五六個平方米的石頭房子，房子的旁邊還有一間用樹木支起的茅棚，春天茅棚裡的木架上堆著綠綠的桑葉，那一條條白色的蠶兒晝夜蠶食著那些綠綠的葉片子，小時的我們覺得很新奇，心裡好奇那些蠶兒的飯竟是那片片的綠葉，夜裡床上傻傻地問娘為什麼。
果園裡有一個大約2米深3平方的小水塘，小時候我們就是在那裡學會了游泳。水塘的西口處有小泉眼，泉眼旁是不足2尺的小水凼，那就是祖父和我們渴了就來一口的“水壺”，清洌而爽口，我們的小手千百次地碰觸過那個涓涓細流的“水壺”。在水塘的北壩上，有一棵梔子花樹，每當端午節前後樹上含苞開放的梔子花香得人格外的舒服。水塘的南邊有一塊菜園地，二孃常去揀祖父種下的豇豆、四季豆、茄子、洋蔥、辣椒、韭菜、南瓜、絲瓜、蘆子……
祖父是和二父一起生活，我的大父出嗣到錫連伯祖名下，我的父親是上門女婿由郭衝回老家的，所以這片神祕的果園沒有我們兩家的份。那裡的各種果樹都是祖父一手一腳經營墾種的，也是二父一家的衣食之地，祖父常常守護出沒在那裡，一般是不允許外人隨便涉足的。只有過節的時候，才允許我和哥哥以及堂哥、堂姐妹們破例去享受一回。南嶺上也有一片青竹園，竹園的籬笆牆上到處是金銀花的青藤交錯纏繞其上，園邊的桑樹上那紅燦燦的吊著的一掛掛的桑葚。我常常像猴子似的猴急猴急地竄上去採食。到了秋天，籬笆牆上又一攀一攀的長得狀似桑葚的烏萢，有蛋黃的，棗紅的，烏紅的，早中晚三個成熟不一的等級，蛋黃色的處在將熟半熟的階段，酸酸唧唧的，口感自然比不上棗紅的味道甜而鮮美，烏紅的就熟透了，雖然也甜但水汁甘甜遠不如棗紅的味道。竹園的外面是一級一級樅樹林的山地。上春天我們這些小淘氣也常常去哪裡撿樅樹菇兒，那菇兒的羹湯是一道地道的野美味，要是下點麵條再加上兩個荷包土雞蛋，那就美味得一塌糊塗了。當然樹林裡也常常有野兔野山雞出沒，有時運氣好的話，逮上一兩隻，全家可就有口福暢享一頓，在那個缺糧的歲月，那簡直就是神仙享用的山珍野味，有時夢裡口水就溼了枕頭的一大片……
星期天有時帶著弟弟偶爾出去玩，但要事先有祖父的批准。課本上魯迅先生《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的那些“笑人齒缺曰狗竇大開”“圓規式的楊二嫂”“孔乙己與茴香豆”，弄不懂總有些莫名其妙，也向祖父求答。“桑葚”就是我問祖父，他指著桑樹對我說：“那上面吊著的紅彤彤的東西就是那玩意兒。”
最享受的是玩累了，在鳥語中蟬鳴時倒在祖父園子裡的石頭小屋美美地睡上一覺，而後又在鳥語蟬鳴中醒來。樹隙裡那一縷縷陽光，在綠色的微風裡耀得雙眼睜不開，嗅著滿園的花香，一臉燦爛的傻笑，以及自言自語。林中那翩翩的蜻蜓和那花叢間的婷婷盈盈的花蝴蝶，更是一道道亮麗的風景……
棗樹嶺一年四季都風光無限，即便白雪茫茫的隆冬，我們這些躲在破絮洞赤條條的小傢伙，耐不住寒冷的束縛。有時趁父母不注意，穿著沒釦子的睡衣，腰裡繫著一根草索，左右兩邊一抄緊緊地勒著，當然冷嗖嗖的寒風時不時鑽進白嫩的小胸膛，開始還真有些冷得牙打顫，光著赤腳邁進深過膝蓋的冰天雪地裡。十幾個人成群地跑到棗樹嶺果園裡沿著兔子的腳印追蹤尋跡，伸手到石洞裡十不塌一，左手用草堵住洞口，右手伸進去狂抓亂摸，逼急了的灰兔也難免咬我們的手，抓到後用帶子繫著兔子的腿腳在雪地想跑又爬不動，無奈的樣子很有趣，偶爾看著滿山的皚皚白雪，還有滿眼的玉樹瓊花，真是江山如畫。雖然冷嘴裡熱氣呼呼，臉上紅都都，手裡玩著白雪球，高興的時候還堆雪人。那情景真是酣暢淋漓，有味得很……
當然從小打心裡感激祖父為我們開墾的這片果園。如果沒有祖父，我們的兒時生活就少了許多的樂趣。那片神奇可愛的棗樹嶺果園，早已存入了我夢鄉的檔案。
那份天真爛漫的快樂，至今讓人記憶猶新，那種超然的美味也時常讓我無意間走進那片快樂的園林的夢鄉里，夢中吃著陽春的桃李杏兒也別有一番滋味，很香甜很痴醉。
消息來源：武穴文聯 作者：張才軍（武穴市田鎮辦事處統計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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